第107章 雙刀成,九兒北上

  營長內的氣味實在難聞。

  李亭乾脆起身,搖搖晃晃走出營帳。

  烈陽照在身上,少年不由頭暈目眩。

  不遠處圍聚好些兵卒。

  李亭看到一人雙膝跪地,腦袋微微低垂。

  一位叼著旱菸的魁梧大漢吞雲吐霧間,掄起鋼刀,乾脆利索砍下兵卒人頭。

  自有弟兄將屍首分離的兵卒屍體抬起,扔到馬車上。

  口中卻喃喃自語。

  「無妨,無礙。」

  「反正還會死而復生的。」

  「下一位。」

  又有一人伏跪於地。

  大漢不停手起刀落,手起刀落,砍下一顆又一顆人頭。

  鮮血,早將地面浸至黑紅一片。

  這些人俱是抗拒死於戰場,所以才主動求死。

  畢竟雲夢皇朝的敵卒,可不會給他們一個痛快。

  「啊!」

  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響徹軍營上空。

  李亭抬眸望去,卻見校場上,十數位兵卒將正印將軍之首的嚴麟,綁縛於木樁上,正在剝皮。

  操刀那位兵卒,手法超絕。

  剝下來的人皮很薄很完整。

  從頭頂發旋處開始剝,此時已剝至胸口位置。

  可憐一代名將,此刻那顆腦袋竟血糊糊。

  有些兵卒還不時用剔骨刀,從嚴麟血淋淋的面龐上割下一小塊肉來,塞進嘴裡生吃。

  因為嚴麟率王府八百武道親衛軍,嚴防死守,嚴禁任何人當逃兵。

  所以兵卒們將滿腔怒火、恨意,全發泄到男人身上。

  李亭尋了處陰涼地,一屁股癱軟在地,呆呆望著湛藍天空,神遊天外。

  忽地。

  馬蹄聲陣陣。

  十數鐵騎踐踏出滾滾黃煙,徑直闖入三軍大營,瞬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王爺!」

  李亭爬起身來。

  校場中央。

  馬背上的殷恆環視四周。

  連綿成片的營帳內,走出一位又一位兵卒。

  一雙雙麻木的眼眸,冷冷盯著三軍統帥,沒有絲毫往日的敬畏。

  殷恆下馬,來到嚴麟身前。

  被綁死木樁的可憐將軍,由於大量失血,已是氣若遊絲。

  男人睜著兩顆外凸的眼珠,嗓音嘶啞道:「王……王爺,請……」

  鏘的一聲。

  長劍出鞘。

  殷恆一劍削下男人頭顱。

  見此,負責剝皮與生食嚴麟肉的十數位兵卒,只是陰惻惻笑著。

  一副躍躍欲試的摸樣。

  竟想將殷恆也綁了剝皮。

  「諸位。」

  殷恆面朝密密麻麻野獸似的兵卒,沉聲道:「不日第五輪朝戰,將是最後一場皇朝之戰。」

  「戰後,不論戰果如何,我都會讓雪兒姑娘最後一次復生戰死之人,放諸位將士回家。」

  也不知是誰詢問了一聲,「你若食言呢?」

  殷恆抱拳躬身道:「我若言而無信,還請眾列將士將我架鼎分食之!」

  「殷恆,別忘了你今日說過的話!」

  ……

  元靈九年,八月初二。

  大殷中州省,伏龍山脈。

  大風起兮。

  滄溟下烏雲滾滾,仿若倒置的汪洋。

  烏海中雷聲隆隆,從天的這一邊滾向另一邊。

  陳家莊,西邊地界,伏龍山頂。

  方圓十數里草木燒盡,石作焦炭。

  「終於……成了!」

  伏龍山巔,狂風吹得韓涵短褲獵獵。

  男人一手持一刀。

  雙刀為狹刀,似刀非刀,似劍非劍,俱是通體烏黑。

  不過左手白露泛著絲絲血芒,而右手寒霜亮著淡淡烏光。

  韓涵雙臂高舉。

  將雙刀輕輕交叉抵在一起。

  旋即驟然發力。

  錚~

  刀鳴聲比天上落雷更駭人。

  刀刃摩擦間,霎時濺出一條火星流光長河,披掛於巍峨伏龍山。

  「不錯!」

  韓涵微微一笑。

  隨即握著白露的左手,整條左臂高高后舉。

  對著頭頂烏雲海洋狠狠落刀。

  驚仙泣神的血色刀氣,仿佛一片扶搖直上的星海,被送出人間。

  遮天蔽日的烏雲大海被居中切開。

  長也不知多少里的切口處極為平整。

  熾烈陽光灑在身上。

  望著被兩片烏黑雲層,夾在中間的湛藍天空。

  韓涵放聲大笑,「我於人間鑄仙器,仙人見我皆低眉!哈哈!」

  隨手一拋。

  雙刀入鞘。

  再大手一揮。

  白露、寒霜沖霄而起。

  破空聲中,宛若兩抹燦烈流星,向著伏龍鎮的方向飛馳而去。

  ……

  伏龍鎮,高家宅院。

  高見秋盤坐院中,低垂著腦袋。

  像是在打盹,又像是死了。

  錚錚!

  金鐵錚鳴聲中,兩物斜斜落下,直刺入地面。

  高見秋緩緩抬頭望去,卻見兩柄古樸狹刀。

  伸出修長手掌。

  雙指並作指劍。

  往上輕輕一挑。

  雙刀立時出鞘飛來。

  兩刀皆烏黑,刀刃薄如蟬翼。

  一柄刀身與刀柄銜接處鐫白露,一柄刻寒霜。

  「可惜了我的唯我、獨尊。」

  高見秋輕嘆一口氣。

  他一直覺得白露、寒霜過於文縐縐,曾冥思苦想好幾秒,才想出唯我、獨尊兩個霸道絕倫的刀名。

  可惜丫頭並未採納。

  中指指肚於刀刃輕輕一抹。

  霎時間,一道金色光華流出。

  不過很快自主修復。

  刃上乾乾淨淨,未染丁點血跡。

  「三四歲的稚童揮舞此刀,亦可砍下仙人頭顱。」

  「當真不凡!」

  大袖一揮,雙刀入鞘。

  高見秋望向俏立身側的九兒,「立刻騎狗蛋兒北上,給丫頭送去。」

  九兒詢問道:「你不去?」

  高見秋搖搖頭。

  他了解徒弟的性子。

  自個出手幫忙,於她自己動手,是有本質區別。

  一者,只是殺人。

  二者,可斷心魔。

  「呃……高先生,那頭蠢鳥有些凶。」

  九兒有些怯怯道。

  高見秋於是起身隨其來到後院。

  嘭的一聲悶響。

  玄鳥爬睡的巨大身軀,被踢起數米高后,一頭栽倒在地。

  「別睡了,載九兒姑娘北上。」

  「等回來,我賜你神明血。」

  嘹亮鳥鳴,震的宅院牆壁簌簌。

  狂風大作,高見秋只覺眼前一花。

  等定睛看去,哪還有狗蛋兒蹤影。

  九兒驚恐的尖叫聲飄入耳畔。

  高見秋來門口處遠眺。

  一狐一鳥,早已成螞蟻般的小黑點。

  「好快!」

  高見秋驚詫。

  ……

  元靈九年,八月十二。

  已是半月之後。

  悅來客棧的木床上,臉色煞白如紙的張雪,正拿著銅鏡觀察額頭胎記。

  胎記的面積已然減小了許多,而且色彩也不似以前那樣鮮艷。

  張雪心中明悟。

  身上的蒼天之血,至多再燃燒兩次,即會徹底消失。

  當然,還是大規模復生那種。

  「八月十五……」

  「距小雨慘死的日子,只剩三天。」

  「我得刀啊,快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