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漠風法師有些茫然地低著頭。
有些震驚於自己居然聽到這個「足以震驚所有法師」的驚世消息!
「你?」
「你怎麼?」
「你怎麼就這麼說了出來?」
漠風法師一鍵三連,忍不住化身複讀機追問出聲來。
一旁保持著淑女姿態,維持了起碼小半消失端莊姿態的鄭櫻落,也終於被攻破心防,修長睫毛眨動,明亮眸光難掩心緒震動。
「你覺得這個真相,你很難接受?」林奇忍不住瞟了眼對方。
這就像是一條年入千萬者需要提高徵稅的新聞,沒到這門檻的自然操不起這個心來。
言下之意,你覺得自己需要頭疼這個問題?
「這,這個,這自然,我,我是說,可這……」
深陷震驚,腦袋處於高負荷無法處理狀態的漠風法師,忽然不知道怎麼把一句完整的話給組織起來,大腦中的語言模塊完全失靈。
甚至他忍不住回頭四處掃視,仿佛想靠著自己「偵測魔法」級別的探測能力,要把四周的檢測器給搜索出來。
卻不曾思索真的強大法師能夠突破學院限制,施展五環的「探知術」,定點觀察這個區域,自然不是區區一道「偵測魔法」能夠查找出來的。
這已經是「屏蔽偵測」之上,得六環的「區域屏蔽」法術來抵禦預言系法術。
廣場上的人員依舊無比忙碌,不斷地抬起收治昏倒的學徒們,絲毫沒有察覺到陰影下一個平淡無奇的角落,爆發這關於這個世界最關鍵的秘密。
許久後,漠風法師慢慢地緩了過來,依舊難以緩解心中的震撼。
他喘著粗氣說道,「雖說我不到九環,也操心不到傳奇的事情,但這個也太讓我震撼了。」
漠風雙眸中精神有些渙散,「這完全意味著,傳奇法術和精靈高等魔法中的十一環,完全是兩個不同的維度。」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麼?完全就是深水炸彈,甚至會改變整個九環與傳奇的格局的。」
他邊說著語氣越發虛弱。
確實,這個秘密距離他們太遠了,像林奇多少還能夠操心一下未來的選擇。
但禁不住每個人內心深處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
「所有依靠真理之門進入傳奇的法師,此生都無望精靈魔法的十一環高度!」漠風臉頰恢復紅潤,「難怪第九環之上,單獨命名傳奇而不是十環!」
「對於廣大費盡力氣才爬進傳奇之門的法師來說,『真理之門』是助力,否則靠著他們自己一輩子都無望傳奇。可是對於那代表藍星法師最強者的法師之王而言,這卻是硬生生的桎梏與詛咒。」
「除非能夠置之死地而後生,真的放棄所有來自傳奇的榮光,重新修行,忘卻一切。」
漠風的自言自語已經陷入一種聲嘶力竭狀態,他目光閃爍著種種不可思議,死死盯著林奇。
「這樣的話,豈不是?」
「那你成功到達高等精靈帝國,意味著重新開闢新的途徑,存在著越過真理之門到達傳奇,甚至直接翻過傳奇這一層的可能性。」
鄭櫻落這一刻也目露震驚望了過來。
林奇也有些吃驚。
自己不過不經意之間說了一句,漠風居然一連跨越幾個推理層次,直接分析了出來!
幻術系法師之王,開啟通道送林奇進入高等精靈國度「恩緹」,這是對方隨手落下的一指,林奇也不負眾望順利在恩緹紮根,得到了秘法碑林的修行機會。
然而轉瞬間,壟斷傳奇法師規模的「真理之門」就露出了它帷幕下的面紗,親自為林奇的「閱讀魔法」開門,並且布置下絕對理性人格的「死手」。
本質上對方也是在斬掉法師之王們,伸往「高等精靈國度」的手!
林奇不禁抬起頭,望著天邊曦光,直到眼角發澀,仿佛即將充盈淚水。
正如廣大中小學生學習的「幾何」,整個體系的推理都源自於五大公設,可一旦修改第五公設平行公理——認為一個平面上,過已知直線外一點至少有兩條直線與該直線不相交。
最終便得出了嶄新的「非歐幾何」,除了和平行相關的定理之外,其他定理都和之前的推論一樣,甚至還擴寬了數學的分支,以及後來的黎曼幾何還為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奠定基礎。
若前人一輩子都在平行公設中走不出來,自然一輩子都跳脫不了歐氏幾何。
自然法師之王們,如果立足於「真理之門」的贈與,永遠都無法窺見高等精靈魔法的高度。
漠風與鄭櫻落兩人,這一刻才意識到兜兜轉轉之中,林奇那張通往「恩緹」的門票以及對方開設出來的這個資格,是多麼昂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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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整個魔法的未來方向,都隱隱約約,閃現其中。
忽然間,林奇覺得自己的肩膀有些酸痛。
這個責任太重,他有點扛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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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院醫療部,經由鄭櫻落聯絡後,林奇很快就進入了單間的監護病房。
整個進入的過程中,他也看到了很多學徒並沒有在廣場就地安置,反而是被轉送過來此處進行治療的學徒。
儘管絕大多數,都是那種送到醫院過程里搞不好傷口就自己癒合的程度,依舊無礙法師家族們費盡力氣,必須確保這一次的巨大衝擊中,自己的後裔沒有留下後遺症。
經過一輪最簡單的檢查後,林奇安靜躺在床邊,腦海里開始跳躍著邏輯門的信息。
「雖然很多人都知道,別人說的不見得是對的。但人類天生就是會被影響的生物,你怎麼從當時局面里破局的。」
漠風法師坐在一旁的家屬席上,拿著一柄小刀削著一枚外表類似蘋果,實際閃爍金色光芒的「艾羅納之果,這種來自那片被神力所籠罩艾羅納的林地所結出的果實,能夠恢復病人所有的傷痛。
也就著高級看護病房才每日定額提供。
「當你成長的過程,情緒投入到極致的情況下,卻因為不同的材料而陷入極端的反轉,那時你會和我一樣,對這個世界,總是抱著一絲懷疑。」
說著林奇露出一絲神秘的微笑,「只有懷疑本身,才是無可置疑的。」
林奇剛剛提出的「感覺」、「觀察」、「轉述」三大層級,實際上也是心有所感。
他前世看到一部新中國初期的禁片《武訓傳》。
這部甚至直接被當時最高層批判的影片,可林奇初看之下,影片描述一位不識字而不斷被地主欺騙,積攢多年的積蓄也被掠奪一空的乞丐武訓,可如此武訓依舊如耍把戲賣力氣,扮小丑地積攢錢財一路乞討,就為了數十年後興辦「義學」,讓更多的人識字,不再重複他的悲劇。
這是電影「轉述」給林奇的視角。
然而,林奇當時好奇為何這種批判地主階級的片子會被封禁,直到94年才解禁允許內部研究。
他便順著脈絡,找到了當初蓋棺定論的那份《武訓歷史調查記》時,看到這份由當時某位上達天聽者帶領寫出的調查報告。
他看到的卻是「武訓」以義學為名,從事混混乞丐之實,包括義學資金更是放高利貸而來,自己更是不從事勞動,甚至情人還活到了建國後,最後的義學更是趕鴨子上架被逼迫落實,所謂不求名不立牌坊更只是內部矛盾而立不成。
整部電影反倒是把一個十惡不赦的地痞無賴包裝成了天生聖人。
而電影被批判的本質,更是因為在那個太平天國農民運動興起的年代,武訓興辦的「義學」不是給貧苦人民的學校,而是歸附於「統治階級」,依附「剝削階級」,「識字」這登天之梯培養出來的,根本就是當初電影裡壓迫欺騙剝削武訓的人。
這是調查報告「轉述」給林奇的視角。
從那之後,林奇的人生觀便不再一樣,縱使他日後也看到了針對《調查》的批判,他已經有了一種全新的看法——
他所看到的世界。
某種程度也是「缸中之腦」,是當前世界的意志,所塑造給他看的。
「有時候,真想掰開你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漠風感慨道,說著便遞過削好的果子。
「那駱天擎法師呢?」林奇忍不住關心道,順帶岔開話題。
「那你問問這位大小姐。」漠風撇了眼對方。
「還在搜尋,暫時懷疑他可能在某個時空洪流中失蹤了。」鄭櫻落解釋道。
林奇忍不住露出一絲失望,「這麼搞笑?」
「得了吧。」漠風吐槽,「他的失蹤,反而對你是最好的結果。說不準這件事能夠壓下去一段時間。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反倒是有模糊的餘地。」
「你自己想想,你把駱天擎殺死,還有他的妻子鄭若蘭,能夠以未亡人身份扛起這面旗幟。你要是把鄭若蘭也殺死,還有他的孤女駱雲曦,想要押注末日主君的人,都會主動依靠進行依附。」
「剛剛是被『真理之門』開啟與法師學徒昏迷兩件事吸走了眾人注意力,再過一段時間,『末日主君』手書碑文一事發酵起來,肯定爆炸。」
「你當時私底下威脅他,說要殺他全家,你倒是說得爽了,還不是搞得現在這個不死不休的局面,你以為法師的臉這麼好打?」
林奇忍不住摸了摸下巴,關注點卻是在更上一句。
駱雲曦來扛旗?
這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