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顆松子

  這個吻有些突然,她和謝行止也有段時間沒有這種程度的接觸了。

  陸南枝傻愣著,手中剩下的麵包被天鵝叼走一大半也沒發現。在謝行止企圖深入的時候,乾脆剩下的一小半也拿不穩,整個掉在地上。

  天鵝撲扇著翅膀開心撿漏,才不管眼前兩個人類在幹什麼。飽餐完麵包後,傲嬌地理了理自己的羽毛,重新回到湖中。

  陸南枝推他,謝行止意猶未盡地離開,離到一半,又輕輕在她唇上啄一下。

  「謝行止!」陸南枝羞惱得直呼他大名,謝行止不急不緩:「嗯?」

  陸南枝想說旁邊還有人,回頭時剛才還在不遠處餵天鵝的本地人已經不見了。重新看向謝行止,她氣鼓鼓的:「你幹嘛、幹嘛突然親我!」

  「這好像沒什麼奇怪。」謝行止垂眸笑,眼中也像倒映著阿爾卑斯山的積雪和雲霧:「我以為你已經習慣這樣的接觸。」

  「才才才沒有習慣!」陸南枝結結巴巴,向後退一步想和他拉開距離,卻被拽住手腕。黑色眼眸凝視她片刻,笑了一下:「正好,提前將生日禮物給你。」

  說著,他自衣袋中掏出柔軟的黑色絨布首飾袋,從中取出一條鑽石手鍊,小心替她扣上。

  手鍊吊墜是一隻造型優雅的天鵝,周身掛著些藍寶石,就像眼前湛藍的阿爾卑斯湖水。

  陸南枝被這漂亮的禮物吸引,抬起手腕碰了碰。手指翻過吊墜,看到天鵝內側刻著小小的數字20。這是謝行止一貫的做法,會在送她的生日禮物上標出這值得紀念的時間。

  「……謝謝你喔。」無論如何,他對她總是用心的。

  「還喜歡麼?」

  陸南枝點頭。

  謝行止滿意地揉揉她的頭髮,問她:「韓凌霄是不是用我們的關係威脅你了。」

  這話問得突然,陸南枝應對不及,表情立刻出賣她的慌亂。再掩飾顯然來不及,陸南枝只能承認:「你……你怎麼知道?」

  韓凌霄被逼急時在他面前說的那番話,讓他想到了這個可能。不過沒必要讓她知道細節,謝行止只回答她「猜的」。

  「你誆我?」

  「這怎麼算誆你,」謝行止手指抵在下巴上笑,「她找你的原因不難猜,所以為什麼不告訴我?」

  陸南枝囁嚅兩聲沒想到怎麼解釋,小手往身後一背,對著地上看半天才說:「她說的……都是事實啊。」

  謝行止微一挑眉,雖然她平時裝傻,對於他們的關係顯然心中有數。

  「是事實,所以就慫了?」

  「……」不然咧,要她和韓凌霄硬槓嗎。

  「我說過,不用擔心和我在一起別人會怎麼看。你只是謝家名義上的養女,我們既沒有血緣關係,也不是法律意義上的兄妹,普通戀愛而已,有什麼不妥?」

  謝行止微微俯身看著她,手掌撫上她的頭頂:「我知道你怕的是家裡人不認可,我可以保證,他們不會成為阻礙。但我確實無法承諾,公之於眾後還能維持現在的家庭關係。」

  「也許這個決定會讓你無法再將謝家當做可以稱之為『家』的地方,但我可以承諾你的是……」謝行止牽起她的另一隻手放在胸前,眸光沉靜而溫柔:「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有力的心跳一下下隔著相觸的地方傳來,掌心幾乎被灼得有些發燙。

  陸南枝愣愣望著他,聽見他問:「枝枝,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分不清是自己的心跳還是他的,陸南枝只覺得全世界都是怦怦的聲響。

  也許是現在的氣氛太煽情,也許是矗立著新天鵝堡的這片土地太過夢幻,壓抑的情緒突然噴薄而出,再也收不住。

  她聽見自己說「好」,又不太確定地補了一句「那、那我試試吧」。

  後面她就記不太得了,只記得謝行止把她箍在懷裡吻得渾身骨頭都快碎掉。

  開車回到Xanadu時謝行止忍得眼睛都紅了,刷指紋回套房,直接將她扔在床上。陸南枝還來不及撲騰,就被他高大有力的身軀嚴嚴實實罩住,發狠似的吻緊跟著落下。

  自上次抱她起謝行止已經素了很久,現在終於等到她鬆口答應,說什麼也不想放過。

  男人的欲.望來得兇猛而密切,陸南枝快瘋了,蔥白的手指緊緊攥住床單,偏偏又被他強行展開,以十指相扣的姿勢牢牢釘在床上。

  陸南枝太嬌了,即便謝行止已經竭力控制自己,仍是留下一片片暗紅色的吻.痕和指痕。

  難得色.令智昏,第三天謝行止西裝革履神清氣爽出門見友商,陸南枝卻在床上昏昏沉沉軟成一灘水,抬胳膊的力氣都沒有了。

  禽獸,魔鬼,老流氓!

  渾身酸軟地將手背搭在額頭上小聲哼哼,明明說好過生日的,結果一整天都在床上。

  陸南枝對著落地窗前帷幔透出的一絲光線有些恍惚,她想起了去年生日,那時她喝醉了,和謝行止發生了關係……

  視線落到床頭柜上,謝行止留了張字條,告訴她自己去開會,醒了就叫人送吃的到房間。明明可以發條消息搞定的事,他卻習慣用字條這種古老的方式。

  可能她,也就是喜歡他這種老派的溫柔的吧……

  回國後很快開學,蕭可在AW設計大賽結果發表期間一直關心她的情況,開學特意帶了慶祝她得獎的小禮物送她。

  邱芸和韓凌霄徹底消失在陸南枝的世界,好似重新回到平靜安寧的校園生活。變化最大的地方,依然是因為她答應試著接受,謝行止越來越強的占有欲。

  回家幾乎是不可能再在自己房間睡覺,剛洗完澡就被謝行止抱進他的房間,在她頸項落下輕吻。

  頭髮還沒完全吹乾,順著柔軟的白色吊帶睡裙散在肩頭,像深海搖曳的水草。謝行止攬著她的肩吻她,手掌順著大腿撩開睡裙,到處煽風點火。

  眼見他眼中的欲色愈發濃厚,陸南枝伸手推推他的肩:「今天不太舒服。」

  謝行止微喘著停下,重重親一下她:「哪裡不舒服?」

  「肚子有點疼。」

  「著涼了?」問完謝行止頓了一下,手撫上她小肚子,想到了原因:「因為快到生理期了?」

  「不知道,可能是因為姨媽要來了又著涼了……」

  「……好,等我一下。」克制著欲.望從她身上離開,謝行止摸摸她的頭,先進浴室沖了個冷水澡,轉身進了廚房。

  去核的紅棗切成小段,生薑切片放入平底煲,加入古方紅糖和阿膠。等水沸後轉小火,再加入一些她愛吃的松子小火熬。

  眉目冷清峻峭的男人站在廚房做這樣的事情,身上那層疏離的氣質也被煙火包裹,透出暖意。

  照顧陸南枝需要做的一切事情,對他來說總是駕輕就熟。

  紅棗松仁薑茶熬好後,用漏勺撈出紅棗和薑片,只留下松子倒入小瓷碗中,端到她跟前:「把這個喝了。」

  陸南枝放到鼻前聞了聞,有些糾結,她其實不太喜歡薑片辣辣的味道:「能不能……」

  話說到一半便被打斷:「不舒服還想談條件?有你喜歡吃的松子,乖一點,只喝一碗。」

  「好、好吧……」

  陸南枝乖乖喝了,喝完便被謝行止重新塞進被子裡。她想把胳膊抬起來,立刻被謝行止截住,嚴嚴實實用被子蓋好。

  「知道快生理期了還不注意,到時候痛經又哭鼻子?」

  「哪有那麼嚴重……」陸南枝小小聲。

  「難道我說錯了?」謝行止挑眉。

  「……」好像是沒有。

  生理期比上個月提前幾天,陸南枝被謝行止照顧得很好。現在基本已經不輕易痛經。

  特殊時間沒辦法做某些羞羞的事情,不過謝行止剛解禁,每天親親抱抱擦槍走火的危險行為也不少——雖然每次到最後比較難受的那個都是他自己。

  但更多時候,陸南枝感受到的都是這個男人滿溢的柔情。

  謝行止對她太好,好到甚至讓她覺得這一切像美麗的七彩泡沫,也許下一秒就會在陽光下灰飛煙滅。

  謝行止對她一直是上心的,只是以前多少還會克制,維持在看似不算過分寵溺的範疇。

  但現在,他完全不再遮掩,早上替她擠好牙膏,晚上連洗澡都要親自把她抱進浴室。有些明明可以叫別人去辦的小事,他也總要親力親為。比如開車一個小時去城南買她喜歡吃的蛋糕,比如排隊替她買新發售的漫畫。

  連陸南枝自己都不好意思,覺得再這樣被他縱容下去,可能會變成一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小廢物。

  收到副班長在班群內通知大二下學期開放境外交換生申請的消息,這種事情陸南枝原本從不會考慮,但看到京都大學建築系時,稍微有一絲心動。

  京大建築設計很強,有她喜歡的寺山晃教授坐鎮。而且比起東京這種大城市,她也更喜歡古色古香的京都。

  雖然心動,一個人出國交換這種事對她來說難度還是太高了。隨口和謝行止提了下,男人頃刻黑臉:「我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