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行止摔門下車,臉色算不得好,雙手插在版型修身的黑色風衣里隔著一段距離看她。
和應在青完全不同的氣場,強勢、凜冽,給人極強的壓迫感。即便眉眼間帶著幾分倦色,依舊不減他身上渾然天成的王者氣質。
陸南枝沒料到會在此時見到謝行止,愣住的同時悄悄把手從應在青手裡收回來。注意到她的小動作,應在青笑笑,問她:「男朋友?」
陸南枝立刻反駁:「不、不是……只是哥哥。」
其實看著昨天還在德國的謝行止突然在眼前,陸南枝第一反應是有些開心。她是想謝行止的,但仔細想想,又覺得不能因為過了大半個月就原諒他的所作所為。這不是第一次了,如果她不堅定些嚴厲聲明禁止,下次謝行止一定會以同樣理由再吻她的。
想到這裡,陸南枝咬著唇站在原地不動了。
謝行止剛下飛機取了車就過來L大,原本滿腔柔情想給自家小朋友一個驚喜,卻看見她和其他男人拉拉扯扯。從長相判斷,正是她早先提過的師兄。
他知道他是誰,哪怕陸南枝僅是無心提及,他也早就找人查過他的資料。
應在青本人一如照片上的溫文爾雅,他和陸南枝年齡接近。氣質也不凡,兩人站在一起郎才女貌,就算是他看來,也有那麼一絲絲般配。
謝行止惱火,偏還看見她站在原地一副不情願過來的模樣。暴戾的情緒順著往上爬,謝行止勉強抑制住,沉聲開口:「枝枝,過來。」
陸南枝感覺出來謝行止生氣了,她不知道他有什麼好生氣的,小步往後退了一點。
應在青擔憂地在他們之間看一眼,問她:「要不要先送你回去?」陸南枝搖頭。
這一系列動作看在謝行止眼裡,頓時火大。因為她發給許聽風的一條信息,他提前處理完事情回來。他以為她是想他的,可這副完全不想見到他的樣子是什麼?
換做以前,她一定會開心地跑過來抱住他,也許還會帶一點哭腔怪他怎麼才回來。現在這個情況……是因為這個所謂的師兄?
謝行止完全無法冷靜,薄唇抿緊,向前幾步直接拽住陸南枝的手腕:「跟我回家。」
陸南枝被這樣渾身戾氣的謝行止嚇到了,剛抽了下手,另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斜伸出來,制止謝行止:「先生,你弄疼她了。」
應在青態度溫和,眉眼間有幾分無奈。謝行止冷冷看他一眼,面色冷沉,語氣帶著在外人面前的克制:「這是我們家的事,和應先生沒有關係。」
應在青垂眸看陸南枝,見她搖搖頭,才鬆開謝行止的手:「抱歉,是我僭越了。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不過請不要對她太兇。」
「用不著你提醒。」
謝行止完全沒給應在青好臉色,將陸南枝塞進副駕駛,一路油門轟到最大將她帶回家。
指著沙發讓陸南枝坐下,謝行止似乎是氣得話都說不出來,給自己倒一杯冰水仰頭飲下,才坐進陸南枝旁邊的單人沙發,鬆開領帶:「說吧,你和他怎麼回事。」
陸南枝覺得謝行止莫名其妙,見到他的欣喜逐漸被沖淡,小臉擰起來:「什麼怎麼回事?」
謝行止眼睛裡一點溫度都沒有:「建築院舊樓門口,他為什麼抱你?」
「不是抱,我沒踩穩,師兄就扶了我一下。」
「沒踩穩用得著抱?」
「我都說了是扶!」陸南枝盯著他,聲音里有一絲幾不可查的委屈:「我幹什麼了,你幹嘛剛回來就這麼凶……」
「我沒凶。」謝行止稍稍克制情緒,放緩聲音:「那你為什麼不願意跟我回來?」
想起她在台階上後退的那一步,心臟就一陣陣刺痛。見陸南枝不回答,謝行止有些自嘲地勾了勾唇:「你不要告訴我,是因為還在生氣。」
……沒錯她是還在生氣。
小手半握拳放在膝上,陸南枝點頭:「沒錯,我還沒原諒你。」
謝行止像是聽到了最難以接受的理由,幽暗深沉的黑色眼睛微微眯起來。走之前對她說的那番話,是他克制地將心中所想剖給她看。
這些天沒同她通電話,也是希望她能好好想一想。他不指望她能理解,但哪怕明白一絲一毫他對她的感情也好。
但顯然,她沒有。她還在因為他吻她的事情怪他。
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謝行止幾乎是嗤笑出聲:「為什麼要你原諒?我吻我心愛的女人,有錯嗎?」
「但是我、我也說了,不想和你發展成那種關係!」陸南枝握緊拳頭,沒有退讓。
謝行止長長嘆息一聲,將身體靠進沙發中。他重新恢復上位者的姿態,沉穩又從容地看她,仿佛一頭狼在看他爪下掙扎的小動物。連他的語氣,也重新變得溫柔:
「枝枝,你覺得,這件事是你說的算,還是我說了算。」
陸南枝:……
「我不喜歡你和別的男人在一起,也不喜歡你用剛才的態度對我。我給你許多自由,但你也要明白,有些事我不接受談條件。」
這才是真正的謝行止,他的話語就是絕對的命令,沒有人能忤逆,也不會給人忤逆的機會。
陸南枝在他的呵護和縱容下活了太久,幾乎快忘記他就是這樣一個不講道理的男人。
身體不由自主開始顫抖,意識到自己似乎真的逃無可逃,陸南枝眼框裡立刻蓄了一汪淚水,只需要一眨眼,就能掉下來。
謝行止起身走向她,溫柔地將她攬進懷裡,替她吻掉淚珠。他沒有做更進一步的動作,只是一遍遍親吻,用手安撫她發抖的身軀。
如果可以,他也想循序漸進,不想像這樣嚇到她。只是應在青的出現讓他失了理智,不由自主露出本來的模樣。
她是他最珍貴的寶貝,除了逃離他,其他事他都可以順著她。
等陸南枝終於平靜下來,她趴在他懷裡小聲開口:「……沒有拿Pine。」
「嗯?」謝行止撫著她的背,聽她沒頭沒腦來了一句。
「今天下午走的時候沒拿Pine,我想回學校拿。」
「我叫人去拿。」謝行止知道她沒有這隻小松鼠睡不好覺。
陸南枝搖頭:「我想自己去拿。」
「那我送你去。」謝行止起身,卻被陸南枝按住手:「讓張叔送我就好了。」
見謝行止還要說什麼,陸南枝鼓起勇氣抬頭在他唇角親了一下,小聲:「你……你這幾天是不是沒好好休息?先洗個澡休息一會兒吧,我很快就回來了。」
謝行止被這突如其來的吻沖昏頭腦,以為她終於肯乖了,幸福地點頭同意:「那我等你。」
殊不知剛到學校寢室的陸南枝立刻扯著蕭可往外走,聲音聽起來都有些語無倫次:「可可,我、我離家出走了,你能不能陪陪我。」
「什、什麼?!」蕭可驚得差點沒來個平地摔,換好鞋跟著陸南枝出門:「你再說一遍?!」
「就是……總之……我和家裡人吵架了,這幾天我不想回去了,今晚你能陪陪我嗎?」陸南枝小手不安地絞著裙擺,眼睛眼看著就紅了一圈。
蕭可沒想到陸南枝看起來這麼又乖又軟還有輕微社恐的人也能離家出走,問她:「你想去哪,打算住哪?」
「我、我不知道,住酒店肯定馬上就會被找到的……」陸南枝雖然沒有這方面的實踐,但看動漫的經驗讓她知道酒店是肯定不行的。她其實也還沒想好,只是很亂,不想回去,所以找了個藉口逃出來。
蕭可用了好一會兒消化這一突發事件,想了想,建議:「我知道一個地方,是會所,有貴賓用客房。你家裡人應該會先去酒店找,不會想到會所。」
「那、那就去你說的這個地方吧。可可,謝謝你。」陸南枝眼巴巴地抓住她的手。
蕭可拍拍她,正準備下樓,立刻被陸南枝拉住:「正、正門不行,我家司機在樓下。」
蕭可差點沒吐血:「你家司機就在樓下你還離家出走?完了,這不分分鐘就懷疑到我頭上,跟著我順藤摸瓜?」
聽她這麼說,陸南枝抓著她的手就不由鬆了松:「對、對不起……我,我真的太突然了,什麼都沒想好就……」
事發突然,她的念頭也起得突然。無論如何,她就是不想現在回家,想躲得遠遠的。可她從沒獨立接觸過社會,只能緊緊抓住蕭可這根稻草。
可是,也是,這種事確實是強人所難了……
頭無精打采地垂下,陸南枝正準備放手,就被蕭可牽著往宿舍後門走:「啊,想起來了,我這有張朋友的會員卡,應該能撐一段時間。」
說完又轉過頭看陸南枝一眼:「但是,你哥哥是謝氏總裁,找到你是遲早的事。你……要做好躲不了多久的心理準備哦?」
陸南枝點頭,她知道謝行止的能耐,但現在她只想躲到一個他觸及不到的地方,哪怕只有幾天也好。今天發生的一切超出她的接受範圍,她需要找個地方自己待一待。
蕭可找的地方是蘭葉市的高級會所太華夜碧。太華夜碧實行會員制,地下室是鬧吧,一樓大廳以上全為格調幽玄雅致的清吧,也有部分為貴賓準備的客房。
瞄到正廳金碧輝煌的置酒架時陸南枝微微一頓,蕭可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姐姐,你該不會還想喝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