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再等等
「好一個只是旁觀。」
就在梅執禮心中罵娘,為難之際,二皇子李承澤拍著手走了進來。
梅執禮心中頓時舒了口氣,連忙起身面對李承澤,和堂中其他人一起行禮。
「拜見二殿下。」
「都起來吧,太子在這兒,哪有跪我的道理呢?」
李承澤說著,路過司理理旁邊時特意停下腳步,打趣了一句:「弟妹,若是三弟知道你跪我,他肯定得找我麻煩,你可別害我,我真打不過三弟啊。」
聽聽,都不用特意提就知道喊弟妹,比李承平強多了。
雖然老二不是好人,做過的錯事惡事不少,是個反派角色,可人家有眼色、會說話、會來事啊。
即便是反派,也是個可愛而又迷人的反派角色。
也就老二做的有些事實在讓李承宗瞧不過眼,否則李承宗和老二關係其實不會在李承儒和李承平之下。
「二殿下說笑了。」
「可不是跟你說笑,三弟是真敢動手打我。」
李承澤搖頭失笑,隨後走上台階面對李承乾,一個大禮參拜下去。
「拜見太子殿下。」
端坐的李承乾等到老二參拜之後,才虛情假意的說兄弟之間不必如此,站起來扶起老二,兄弟倆一番表演,老二也坐到了梅執禮旁邊。
坐在兩人中間的梅執禮,現在真可謂左右為難。
太子明顯要給范閒定罪。
至於老二,雖然沒聽說他和范閒有什麼交情,可他歷來和太子不對付,也就是站在了太子的反對面。
定不定范閒的罪,都要得罪其中一個。
等等!
還有機會。
想到某個問題,梅執禮開口了。
「此前世子殿下說子時范公子已在畫舫,司理理姑娘又說子時已睡下,只有三殿下知道範閒的情況,所以此案關鍵,是三殿下這位證人,要不我們等三殿下來京都府衙再審?」
此話一出,京都府的公堂之上一片寂靜。
太子面無表情,有些後悔聽信了李雲睿的話,同時也有些慶幸沒和老三完全撕破臉。
李承澤看了眼對面的太子,露出了一臉玩味的笑容。
司理理則是暗自吃驚,完全沒想到在她看來有些無賴的男人,竟然在京都有如此威勢。
雖說之前殺了馮家滿門十八口不假,可馮家的罪證是鐵證,馮家家主一個大理寺少卿,在身份地位上也遠遠不及皇子。
所以在她看來,李承宗的威勢可以總結為四個字,有敬無畏。
能讓人敬他的身份,卻不至於怕他這個人。
反正肯定不如參政已久的太子和二皇子。
可瞧現在這情形,傻子都能感覺到太子和二皇子不想得罪李承宗。
范閒也是有眼色,瞧太子和二皇子的模樣,頓時鎮定下來,心想我好像有些低估了老鄉的權勢啊。
見兩邊都沒開口,梅執禮左右看看,小心翼翼道:「太子殿下、二殿下,你們認為如何?」
「你是主審,你問我?」
「我也是太子殿下這個意思。」
見此,梅執禮暗暗給自己點了贊,拿三殿下出來頂包,想來最後應該是沒我的事了,不管是太子和二殿下,還是郭攸之可都怪不到我頭上來。
梅執禮長鬆一口氣,拿起驚堂木,又畏畏縮縮放下,喊道:「三殿下是重要人證,等三殿下過堂後再審,先將嫌犯范公子……」
後面的話沒說出來,因為公堂之外響起了一道喊聲。
「三殿下,到!」
隨著話音落下,李承宗走進了京都府衙的公堂。
「不用收押,我到了。」
跟太子和老二來時一樣,梅執禮又趕忙從座位上站起來行禮拜見。
「拜見三殿下,三殿下上坐,上坐。」
「在京都府衙內,你這個京都府尹都才是最大的,況且我只是個證人,就在下方站著吧,你坐你坐的。」
「這不合適。」
「嗯?」
梅執禮戰戰兢兢坐了下來。
李承宗打了個哈欠,朝上方的太子和老二拱了拱手:「見過太子殿下,見過二哥。」
兩人同時站起來還禮道:「三弟有禮了。」
打過招呼過後,李承宗看向了梅執禮:「昨夜沒睡好,補了個覺,怪手下人不懂事,沒有及時叫我,來得有些晚,梅大人別介意,案子審到哪兒了?」
「回三殿下,現在只需要有人證明子時范閒在畫舫上,便可證明範閒無罪。」
李承宗點點頭,「哪位是郭編撰的狀師?」
「學生賀宗維,拜見三殿下。」
李承宗嗯了一聲,等了半天沒反應,有些無語道:「你倒是問啊?」
「啊,學生問什麼?」賀宗維心中想的都是之前得罪了司理理,這位三殿下來了會把自己怎麼樣,心神早已大亂,那還記得自己是什麼狀師啊。
「就這,你也配當狀師?」
李承宗嗤笑一聲,問道:「弘成,你也是證人,你說說這位賀狀師如何問你們的?」
「賀大才子問我們,子時可曾見到范閒。」
「范閒是如何說的?」
「他說子時與你在三嫂的畫舫上喝酒。」
小老弟有前途,至少比李承平那貨有前途。
李承宗給了讚賞的眼神,看向梅執禮道:「梅大人,我子時就在畫舫和范閒喝酒。」
梅執禮看向旁邊的李承乾。
「你看我做什麼,我都說我是來旁觀的,不過我是相信三弟的。」
梅執禮點頭:「既然有三殿下作證,那范公子便洗脫了嫌疑,此案到此了結。」
話音落下,太子和老二也站了起來,完全沒有要繼續追究的意思。
李承宗有些無語道:「太子殿下,來都來了,你不上主菜,我感覺自己白跑了一趟啊。」
公堂眾人皆是一愣,公堂審案怎麼跟菜扯上關係了。
只是別人聽不懂,范閒卻明白主菜代表什麼意思,所以一愣過後,心中不安起來。
「三弟,你此話何意啊?」
「太子殿下不是抓了個人麼,你不把這道主菜端上來,我接下來可不好辦啊,給個面子唄。」
一聽這話,范閒臉色大變。
「既然三弟都這麼說了,做哥哥的自然給三弟你這個面子。」
李承乾面帶微笑,一邊思索李承宗是如何得知自己抓到的滕梓荊,一邊朝外面喊道:「把人帶進來吧。」
不久,兩個東宮率府衛便押著捆綁的滕梓荊進來了。
如果說此前范閒只是不安,那麼現在就是慌亂。
慌亂的看向李承宗,發現他給了自己一個放心的眼神,范閒才漸漸鎮定下來。
「這又是何人啊?」李承澤問道,他是真不認識滕梓荊。
「郭保坤陳述昨夜案情,行兇者三番五次詢問滕梓荊家眷下落。據我所知,滕梓荊是監察院的人,儋州行刺之後,范閒稱親手將他擊殺了,那麼一個已經死了的滕梓荊,誰會關心他家眷的下落呢?」
李承乾一邊說著,一邊走到滕梓荊面前,回頭看了眼老二,繼續道:「追查下去更有意思,滕家妻小換了居所,安置在了城外,那我得派人去尋啊,於是就抓到了這位滕梓荊。我自然是相信三弟的,所以郭保坤應該是誤會范閒了,那麼毆打郭保坤的人顯然是這位滕梓荊了,二哥,我這麼說沒問題吧?」
「是沒什麼問題,只是太子殿下既已抓到真兇,又為何還要來京都府衙呢?」李承澤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走下堂,來到了李承乾對面。
「二哥別著急啊,我們先來說郭保坤被打一事。」
李承乾笑了笑,轉頭看向范閒,緩緩道:「按刑律國法,毆打朝廷命官,可是死罪吶,范閒!」
有李承宗托底,范閒還是很鎮定的,微微拱手:「太子殿下,你說郭保坤被打是滕梓荊所為,何人能證明?做事要講究證據,僅憑嫌犯毆打郭保坤時,逼問了滕梓荊的家眷,就能認定是滕梓荊動的手嗎,不能是滕梓荊的朋友動手詢問嗎?說不定還可能是路見不平的俠士所為。」
李承澤一副贊同模樣的點點頭,看著李承乾笑道:「嗯,范閒說的也有道理。」
「確實有幾分急智,只是范閒,你似乎忘了,你曾上奏親手殺了滕梓荊啊,那我問你滕梓荊為何還活著?」
在李承乾眼中,郭保坤的案子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郭保坤的案子引出了滕梓荊,偏偏范閒還曾上奏滕梓荊已被他親手殺了。
論起來,范閒是欺君,死罪!
李承澤雙手抱胸,淡淡道:「范閒說不定是被此人詭計矇騙了,監察院的人,總是有些手段的。」
「據我所知,入京以來,此人一直陪在范閒左右。」
李承乾慢悠悠走到李弘成面前,問道:「詩會他也去了吧?」
「確實見過。」
「范閒的貼身護衛?」
「是。」
李承乾一笑,「二哥、三弟,咱們這位小范公子假報死訊,將監察院的人收入麾下,你們說算不算欺君?」
李承澤沉默。
一旁看好戲的李承宗沒想到還有自己的事,但還是點了點頭。
「算,欺君是死罪!」
「范閒,你初入京都,大抵還不了解我三弟,三弟這人最重國法刑律,他都說你是死罪,你恐怕難了。」
范閒現在反而鎮定了,淡淡地笑道:「其實郭保坤的案子不重要,我打不打郭保坤,你都給我定好了罪名,最後難逃一死。」
范閒現在也算是看明白了,從儋州刺殺失敗,滕梓荊入他的車隊之後,太子或者是其他人,恐怕就已經在為這一刻做準備了。
李承乾回到位置上坐下:「念你詩才,我可以留你性命。」
范閒張嘴,卻被李承宗搶先了一步。
「太子殿下,欺君之罪,不是你說留就留的,陛下要留他性命,他才可活。」
「多謝三弟提醒,倒是我失言了。」
「不客氣,而且范閒是否欺君,還得再等等。」
「三弟方才不也同意范閒欺君?」李承乾有點懵。
「太子殿下不要急,再等等。」
「等什麼?」范閒問。
李承宗並未回答,反問道:「欺君兩個字,最重要的是哪個字?」
「欺。」
按照現代人的思維自然欺騙沒錯,畢竟沒有欺騙就沒有欺君一說。
可惜范閒忘了,這是封建社會,皇權高於一切。
「不,是君,君認為你欺騙才是欺騙,如果君不認為你是欺騙,我們這些人認不認為不重要。」李承宗有心提醒道。
如果范閒還是不能領悟,不嘗試著適應眼下的世界,李承宗只能說,你走你的陽光道我走我的獨木橋了。
范閒沉默,神色莫名。
李承宗也沒管他,看向太子和老二,淡淡的笑道:「所以太子殿下、二哥,不要急,再等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