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秋就是異想天開。
說話沒說幾句，她就困得眼皮打架，直接睡著了。等睡到自然醒，白天了，病房裡那個人早就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女護士。
女護公事公辦，利落地給她拆了輸液瓶，完事就出去了，留她一個人躺在病床上打哈欠。
張圓了嘴閉著眼一個長長的哈欠發出來，眼角滲出生理性眼淚，再睜開眼，程知讓拎著一個東西站在門口，好像正在思考該進來還是該出去。
程知讓覺得她在準備嚎啕大哭。
這段時間見多了橙橙，橙橙無法無天大哭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準備姿勢，張圓了嘴閉上眼睛，嘴角還有點往下撇，下一秒就會哭出聲來，文助理手忙腳亂怎麼勸都勸不好。
但他沒想到，慕秋這麼大的女生了，還會因為沒人陪著她而嚎啕大哭。
他禮貌性地想要退出去，但是慕秋已經睜開眼看見他了，聲音啞啞的叫住他。
「程哥？你沒走啊？」
程知讓只能進去，把文助理統一購買的早餐放在旁邊桌子上，然後視線不受控制地在她眼角停留一瞬。
又紅了，眼淚都還掛在睫毛上。
這次不會又要找理由說自己是想故事情節想到感動落淚的吧？
他等了半分鐘。
慕秋突然覺得有點不自在，自己剛剛以為沒人了，肆無忌憚像在家裡一樣打哈欠，那個姿態儀容肯定是不好的。
偏偏程知讓是個非常注重禮貌的紳士，在這樣的人面前不注意儀態，總覺得自己哪哪都沒做好。
「程哥，你買的什麼？」
「早餐，文助理買的。」程知讓若無其事轉開視線，心裡肯定地點點頭，她雖然沒有像橙橙一樣胡亂找理由哄人，但是一看就很不自在。好歹年齡比橙橙大多了，應該也知道撒謊不太好。
慕秋壓根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只完全忽略了他話里的文助理，就當這份愛心早餐是他親自買的。
她小心翼翼看了眼那份早餐，先抬頭問：「我可以吃嗎？」
程知讓點頭：「當然可以，本來就是買給你的。」
他解開袖扣，再拆開早餐，把一次性勺子遞給她。
慕秋接過，問他：「那你吃了嗎？」
「我吃過了。」是陳姐打電話讓半山別墅里的人送過來的，擔心早餐會有什麼問題或者會讓他吃了不舒服影響身體。
雖然最近陳姐不在狀態，但對於他人生身安全這個事情一直是放在頭等位置的，很不贊同他隨便吃外面買的東西，娛樂圈裡因為私生或者對家在飯裡衣服里生活用品上下髒東西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甚至還很多。
聽到他吃過了，慕秋才安心一點，接過那份南瓜小米粥，忍著嗓子干疼，慢慢喝。
男神就在旁邊，陪著她喝粥，這簡直是趙鈺那種人做夢都不敢夢到的事情。
慕秋覺得有點消化不良。
病房裡安靜得讓她覺得不舒服，她喝了幾口，又忍不住出聲問：「程哥，你待在這裡，會不會有狗仔來……」
來偷拍個兩口之家的幸福生活。
程知讓仍然坐在昨晚的那張凳子上，說：「不會。」
他不欲多說，慕秋下意識覺得他是在等她吃完飯。
吃飯不語飯後語，紳士都這麼嚴謹的嗎。
她加快速度，喝完一小碗南瓜小米粥，擦嘴喝水，一系列動作結束了，才又抓緊時間開口。
「我吃好了。程哥，謝謝你。」
「這是文助理買的。」
「那我也只能謝謝你。謝謝你昨天剛好去陳姐家裡，謝謝你送我到醫院，謝謝你的早餐。」
程知讓接受她這聲謝謝，幫忙收拾了早餐盒，看起來準備真正離開。
慕秋找不到話題能把他留下來，只能看著他的動作，甚至在他轉過身去的時候大膽地看著他的耳朵側臉後腦勺，緊緊盯著，仔細描摹一樣。
程知讓一個在鏡頭下待了十年的人，對這種火辣辣的目光是很敏感的。不過大概是已經習慣了她之前的行為，對她的大膽無禮也沒有多少感覺。
走出病房前一刻，程知讓忽然又轉過身來問了她一個問題。
「你昨天晚上第一時間是打電話還是開門？」
慕秋頓了一下，知道他在問什麼。
沉默了一會兒，她才聲音淡淡地回答道：「同時。」
「為什麼？」
「打給誰？如果那個人沒有第一時間接到，而我已經堅持不住了，我就只能倒在家裡一直沒人發現。現在的社會關係里，不是誰都會覺得對方不接電話不回消息是出事了。而開門，我知道對面住的是你的經紀人，不管是你發現了我還是陳姐發現了我，你們應該會救我。」
她偏頭去看程知讓的眼睛：「我總要多賭一個機會。」
程知讓抿了下唇，心裡無緣無故生出一種……說不明道不清的感覺來。
但他沒說，只是囑咐她一句，「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慕秋曲著腿，在條紋被子下看起來團成一團，小幅度地朝他點頭。
程知讓多看了她一眼，最後推門出去。
——
程知讓走了之後，慕秋沒待多久，辦了出院手續也離開了。她把住院的錢轉給了程知讓，然後出去買了一些小朋友生病能吃的一些東西，準備送去給陳頌家裡。
她臉色還有些蒼白，但卻迫不及待想要解決這件事。
欠人情這種事情沒辦法用數量來計量，別人幫了她，她可能後面也沒有再幫忙回去的機會，這會讓她覺得心裡始終欠著別人，這種感覺非常不好。
非常不舒服。
轉給程知讓的錢他收了，因為之前也沒有交流過到底用了多少錢，她是去醫院前台問了才轉的，程知讓也沒說多了還是少了，收下後就沒有再多說一句話。
慕秋回到家，坐在客廳里發呆好長一段時間，然後轉了一萬塊錢給她爸媽。
【好好照顧你們自己的身體。】
錢轉過去沒多久，對面回復一條消息。
【轉錢過來幹嘛？】
發完可能覺得這樣語氣不太好，又發了一條。
【你自己掙的錢還不夠自己用，先管好你自己。我和你爸還有錢。】
這樣的對話，讓她剛才的舉動變得索然無味。慕秋突然不知道，自己剛才為什麼要轉錢給他們。
【給你們就拿著，我去忙了。】
對話到此結束，慕秋扔開手機，躺在沙發上仰頭看著中央燈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