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強烈吞吐著熱度的下午，程知讓收到了一條來自親親女友的消息。
【秋秋：程知讓你好煩吶】
他起初剛一看到，還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
她上次也說了這句話，說話聲音黏糊糊的，委屈得不行，壓根就不是真正的厭煩，而是……撒嬌。
大概只能用撒嬌來定義她這句話背後的意義了。
他抿唇笑了下，給她撥了個電話過去。
電話接通了，那邊沒聲音。
程知讓試探著叫她：「秋秋？」
沒人應。
他又叫：「寶貝。」
那邊冒出來一聲：「昂。」
他險些失笑，耐著性子說：「今天和叔叔阿姨做什麼了？」
「出去逛超市。你幹嘛要把我暈倒那件事給他們說那麼詳細啊。」
倒也不是質問，還是帶著點委屈。
他心軟得不行：「沒經過你允許就告訴他們，是我不對。但你們需要一點破冰的契機。我捨不得讓你開這個頭，那就只能麻煩叔叔阿姨了。哭了？」
「沒哭。」
「好，沒哭，」他明明都聽出來她聲音里的哭腔了，「叔叔阿姨什麼時候走？」
「明天一早。」
「我過來送他們。」
慕秋瓮聲瓮氣的：「不用，我自己會送。」
「我不放心。我明天早上七點到，可以嗎？」
那邊又沒聲音了，片刻後「噢」一聲：「你都知道他們幾點走了。」
「明天早上飛雲城的飛機就那三個時間點，很好猜。」
慕秋：「那你猜我會不會和他們一起回去住兩天。快猜。」
這跟布置作業似的，程知讓不急不緩的溫柔嗓音沒帶半點停頓，直接說：「我猜你不會。」
「為什麼？」
「因為你想一個人待會兒。」
那邊傳來一聲哼哼，然後又是一句：「程知讓你好煩吶。」
他開懷笑起來。
「嗯，我煩。所以還喜歡嗎？」
他耐心等著對面的回答，並不因為安靜時間的拉長而慌張焦慮。
看起來更像是在等待自己確定的那個唯一答案從她嘴裡說出來而已，不擔心她不會說，也不擔心她會說別的。
沉默好一會兒，慕秋的聲音才又響起：「喜歡。誰叫你好看呢。」
後半句只是嘴硬而已。
他心知肚明，最後垂著眸溫柔輕聲道：「我也喜歡你。」
…
慕智和元春身為教授，在學校課程不少，沒辦法離開太久。周四的早上，就得回去雲城了。
程知讓一早就開車過來等著了，還順帶買了早餐過來，甚至還給慕秋帶了個橙子蒸蛋。
她都還沒說什麼，元春就不停地開誇了，對著程知讓不住地點頭。
女人注重細節，元春對程知讓的某些小細節非常滿意，和他說話的口吻都跟對待親兒子一樣了。
慕秋坐在餐桌邊上舀橙子蒸蛋吃，撇嘴表示她母上大人也太容易被蠱惑了。
她今天穿得比較休閒，白色印花的t恤加淺藍色牛仔褲，束著高馬尾，青春靚麗，元氣滿滿。
看起來就是個十七八歲的學生。
程知讓忍不住往她那邊多看了幾眼。他今天穿的剛好也是白色t。
本來只是為了降低路人認出來他的可能性，但現在又覺得，他們多多少少有點心有靈犀，穿的也不是簡單的白t，而是情侶裝。
「慢點吃，不急。」他在餐桌邊上坐下，溫聲提醒一句。
慕秋「噢」一聲，抬頭問他：「你吃了嗎？要不要來點粥？這榨菜可是我外婆親手做的，工藝不外傳的那種。」
程知讓本來想說吃了，他最近都早餐都是高蛋白減脂餐，也就是兩個雞蛋一杯代餐飲。但聽到後半句，他又改了主意，搖頭說：「沒吃。可以分一點給我嗎？」
「我去給你拿碗！」慕秋一溜就跑去了廚房，拿了個很漂亮的陶瓷碗出來，盛了半碗粥，分了一小半榨菜給她。
「橙子蒸蛋我就不分給你了，自己吃自己挺奇怪的。」
程知讓：「………我不是橙子蒸蛋。」
「你就是，而且還一樣好吃………」
好吃兩個字沒能口齒清晰地說完整，立馬被程知讓的咳嗽給覆蓋了。
對面的元春抬頭看：「怎麼了小程？感冒了？」
程知讓咳得有點急，喉嚨還真有點不舒服。
不過這都是小事。
「我就是嗆到了，沒事。」
他喝口粥潤了潤嗓子，瞄了一眼旁邊某人。
罪魁禍首本人暗嘆自己嘴快，這會兒縮成一團，鵪鶉似的專心吃橙子蒸蛋，不開口了。
吃完早飯，程知讓開車送他們去機場。
一路上元春和慕智還在念叨著慕秋生活的各方面，說不放心，說突然想起來什麼東西還沒給她買齊，說他們走了後她又不按時吃飯怎麼辦……也不需要誰附和，反正就是想到什麼說什麼。
慕秋一開始還能一句句解釋，後面被念叨蔫兒了，就嗯嗯哦哦的應兩聲就完事兒了。
眼看著就要到機場了，他們卻突然停了聲。
他們不說教不念叨，慕秋安靜了不少，但心裡卻有種突突的，不得勁兒的感覺。
直到開進了機場地下停車場，元春才又開口。
「小程，我們秋秋就麻煩你多照顧一點了。她年紀還小，不夠成熟，好多事情都沒辦法兼顧，我們又不常在這裡，好多事情只能麻煩你。」
程知讓開車門幫忙拿行李，搖頭說：「客氣了阿姨，都是我應該做的。」
慕秋也下了車，站在慕智旁邊，準備幫忙拎個小包一起上去。
但被慕智阻止了。
「你們就別上去了，回去吧。」
慕秋愣了一下：「爸？」
「回去吧，戴著口罩別人也能認出來。」
她慢慢抿緊唇角。
程知讓把行李箱交給慕智，垂眸道歉：「實在對不起，叔叔，我的原因……」
「這也不是什麼你的原因，她選擇上這個節目，選擇和你談戀愛就已經註定了。
之前怪你職業不好，叔叔也跟你道個歉。你們年輕人都有自己喜歡的路，又都不想放手，也不能說是錯的。既然不是錯的，那就怪不到誰身上，有很多粉絲喜歡也是好事。回去吧。」
他應了一聲，在車門前看著他們上了電梯。
慕秋已經坐進了副駕駛，戴著他的帽子，帽沿壓得低低的，擋住了臉。
他坐進車裡，關上車門，看著她的側臉好一會兒。
然後傾身過去，手指抬了下帽沿，吻在她唇角。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