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我老老實實閉關，哪裡也不許去？」

  沈煉滿臉都是不滿之色：「我這是給他辦事兒，出生入死，連續得罪無尚大宗師，我怎麼還辦出錯來了？」

  靳冰雲小心翼翼的說道：「太子的意思大概、也許、可能、應該是為了西域百姓的安定，夫君就忍忍吧！」

  「忍不了，全是火氣！」

  「夫君想怎麼辦？」

  「火氣太大，腦子有些迷糊，冰雲先幫我泄泄火氣，然後再想計劃。」

  沈煉：o(*￣3￣)o

  靳冰云：(_)

  就知道你這傢伙沒憋著好屁！

  人和人之間，不能相處太久，以前覺得那麼美好，現在則是覺得……

  ——更加美好！

  ——美好的簡直到了天宮！

  接下來數日，沈煉沒有出門，每日和靳冰雲閉關練武，李尋歡和鍾元按照朱標的計劃，在西域落子布局。

  西域最不缺的就是爭鬥。

  為了絲綢之路的財富，為了千奇百怪的信仰，為了爭奪綠洲和水源，為了爭奪奇異的礦石，為了黃沙之下埋藏數千年的寶藏，為了玄奇的秘境。

  人的野心是不會結束的！

  戰爭也是不會結束的！

  大明鐵騎能滅掉所有西域小國，能把整個西域納入版圖，但想要治理，卻是難上加難，不能一味依靠殺戮。

  朱標不喜歡那種做法。

  他潛意識覺得，應該有更好的辦法解決此事，並願以此為做出試驗。

  這不單單是西域的試驗，而是能夠推廣到天南海北，周邊所有異族。

  為何要帶著史艷文一起來？

  因為他要與史艷文商議對策，根據李尋歡傳來的情報，根據西域勢力的合縱連橫，做出及時有效的調整。

  如果把西域看做魚塘，沈煉的攪鬧就是投入炸彈，引動所有的神經。

  朱標要做的是安撫。

  招撫一批，打壓一批，毀滅一批。

  現在，所有人都動了起來，無論是明面上的西域國度，還是暗處勢力，都聞風而動，再也無法做出隱藏。

  暴露在陽光下的勢力，就不可能重新藏回去，只能永遠擺在明面上。

  大明，就是要來明的！

  李尋歡每天要走數百里，聯絡數個西域小國，或者古老部落，鍾元跟在身邊做武力震懾，李尋歡太英俊，無論飛刀多麼強，終歸不如壯漢有威懾。

  鍾元連喝三壇烈酒，把對方部落最強的人舉到半空，或者躍入鐵籠，僅憑蠻力按住獅子老虎、獵豹熊羆。

  隨行護衛抽出戰刀，高聲呼喝。

  再怎麼頑固、強硬的部落，也不敢太過放肆，乖乖擺出合作姿態。

  西域混亂了上千年，征戰無數，長期生活在西域的人，最崇拜勇士。

  尤其是鍾元這種喝一分酒，便漲一分力氣的勇士，最是受人崇拜。

  若不是李尋歡趕路急迫，平日都睡在護衛隊營地，很可能半夜時分，會有部落公主，表達對勇士的崇敬。

  當然，李尋歡也逃不了。

  西域大漠，哪能看到面如冠玉、文質彬彬、溫文雅爾、學識淵博、才華橫溢的探花郎？不知有多少人心動。

  當初沈在寬來西域，若非呂四娘日夜守在身邊，很可能會把持不住。

  沈在寬叮囑過李尋歡，李尋歡回想苗疆的經歷，對此深以為然，長得帥也是件麻煩事，某個面目冷肅、整天惹事打架的沈捕頭，就沒有這種煩惱。

  李尋歡熬夜寫完奏摺，伸個懶腰，想到某個擅長惹事的好朋友，心中不免有些羨慕，沈兄現在肯定很快樂！

  他總是能找到生活中的樂趣。

  不像我，日夜加班，快忙死了！

  真是羨慕沈兄啊！

  ……

  沈煉正在晨練。

  右腳向右跨一步，屈膝下蹲，成右弓左仆腿勢，上體前傾，雙手撐地，頭微抬起，目注前下方，吸氣時，兩臂同時伸直，上體抬高前探，重心前移，呼氣時，同時屈肘，胸部下落，上體微微向後收，重心後移，蓄勢待發。

  口訣：兩足分蹲身似傾，屈伸左右腿相更，昂頭胸作探前勢，偃背腰還似砥平。

  這個姿勢，隨呼吸而兩臂屈伸，上體起伏，前探後收，如猛虎撲食。

  沈煉最喜歡這個招式。

  原本做這個動作時，面容總是下意識變得兇狠，經過三位高手指點，沈煉能夠放鬆心態，表情舒適怡然。

  整個人處於極度放鬆的狀態，卻又不是完全放鬆，內部鬆緊有度，如果遭遇偷襲，立刻就能揮出猛虎甩尾。

  靳冰雲好奇的在旁邊看著。

  慈航靜齋和魔師宮有早課，卻並不要求晨練，兩家煉神的宗派，講求的是盤膝打坐，感悟天地，契合自然。

  一個在絕境中尋求超脫。

  一個用精神駕馭物質。

  對體質有要求，但不是特別高。

  對武技有要求，但只需要精熟。

  尤其是慈航靜齋的傳承，境界卡的實在是太死，無論心有靈犀的高手武技如何精熟，功力如何渾厚，手中兵刃是何等利器，就是打不過劍心通明。

  言靜庵和秦夢瑤生死相搏，輸的肯定是言靜庵，勝率幾乎等於零。

  一步之差，猶如天塹。

  就是這麼大的差距。

  所以，能跨過這一步的，無不是最頂尖的天才，會被記入武林史話。

  比如師妃暄、端木菱。

  言靜庵有濃墨重彩的一筆，但不是因為她的武功，而是她的智慧心性，她在這方面超越慈航靜齋歷代先輩。

  「夫君，你這是什麼心法？怎麼一會兒像神仙，一會兒像老虎？」

  「一位前輩傳給我的，他說這東西叫晨練秘術，我用他的頭髮保證，這是他傳給我的時候，臨時取的名字。

  如果我的預測出錯，就把他的頭髮盡數剃光，讓他出家做和尚去！」

  沈煉曾經找過這門心法的來歷，只不過沒找到線索，最終認定，這是姜老道創出的輔助心法，類似於瑜伽。

  不是健美操那種瑜伽，而是密宗最核心的傳承，是最頂尖的心法。

  瑜伽密乘、無上瑜伽密乘、無比瑜伽密乘，隨著修為加深，自身精氣神會調和為整體，進入空無的境界。

  沈煉對此了解不多，因為這玩意兒實在是太難練，能夠修成的，基本上都是老和尚，整日閉門不出，有名的喇嘛基本上練不成，比如金輪法王。

  強度未必有那麼高，但潛力高的難以想像，就好似武當綿掌，剛入門的時候可以用，無上大宗師也能用。

  說話功夫，沈煉練到最後一式。

  兩腿開立，雙手仰掌由胸前徐徐上舉至頭頂，目視掌而移，身立正直，十指交叉，旋腕反掌上托，掌心向上，腰向後彎，目上視，然後上體前屈。

  雙臂下垂，推掌至地，昂首瞪目，呼氣時，屈體下彎，腳跟稍微離地，吸氣時，上身立起，腳跟著地。

  口訣：膝直膀伸，推手自地；瞪目昂頭，凝神一志；口注於心，息調於鼻；定靜乃起，厥功維備。

  「好！好！好！聽說明日結交一個好朋友，沒想到竟然這般優秀。」

  一個鶴髮童顏，氣機淡然，與天地融為一體的老道，站在牆頭上。

  老道身邊是個胖老頭兒。

  老頭兒身著一件尋常麻布衣服，頭髮鬍子均已雪白，滿面紅光，帶著老頑童般的笑意，低垂的頭髮鬍子，被他用紅繩綁成小辮，頗有幾分意趣。

  老道是歐陽明日的師父邊疆老人。

  胖老頭兒是上官燕的師父古木天。

  兩人均是在西域隱居的奇人。

  邊疆老人學識淵博，天文地理、琴棋書畫、醫卜星象、農田水利，乃至於鑄造兵刃，無一不通，無一不精。

  古木天武功高強，深不可測，半天月那種級別的高手，在古木天眼中和螻蟻沒有區別，一巴掌就能拍死。

  就好似碾死一隻跳蚤！

  原劇情中，他留著半天月，一方面是修身養性沒了殺心，另一方面則是用來磨鍊弟子，是弟子的磨刀石。

  《雪花女神龍》，就是兩個滿級大號帶著三十級小號升級，把他們提升到五十級，讓他們刷七十級BOSS，結果慘遭翻車，小號近乎團滅的故事。

  翻車不是因為武功問題，而是因為感情糾葛，這事兒是無法預料的。

  就連精通煉神的龐斑，也算不到靳冰雲會真心實意的愛上沈煉，她與沈煉並肩作戰，徹底刺痛他的魔種。

  古木天和邊疆老人，年輕時也曾掀起腥風血雨，尤其是古木天，出手狠辣絕不留情，殺得西域血流成河。

  直到他某次遭遇圍攻，花費三天三夜殺光那些人後，覺得自己應該三個時辰殺光他們，是武器拖累自己。

  於是乎，古木天四處找尋奇鐵。

  一個偶然的機會，古木天進入到了沙漠之甍，從中找到七彩水晶母。

  七彩水晶母先天而分陰陽，他把材料分成陰陽兩部分，分別鑄成龍魂刀和鳳血劍的胚胎，然後每天吸攝日月精華注入其中，終於淬鍊成了神兵。

  那個時期的古木天，已經是六十多歲的老人，常年隱居，修身養性，對江湖失去了興趣，沒有重出江湖。

  此後無論發生什麼事，他都是事件中的看客，除了救人，從不出手。

  就算半天月盜走龍魂刀，古木天也沒有半分在意，專心培養上官燕。

  再往後的事，沈煉都參與過。

  如今，半天月被李沉舟轟殺，昔年的仇恨徹底了結，上官燕帶著母親找地方隱居，比古木天更加像是隱士。

  邊疆老人和古木天是老朋友，接到弟子們的來信，便聯袂過來看看。

  一看之下，越發震驚。

  沈煉的武功沒有超出預料，但沈煉晨練的姿勢，邊疆老人曾經見過。

  那是他們家族的嫡傳秘術。

  即便是邊疆老人這等天才，年輕時也無法領悟其中精要，做不到沈煉這般渾然天成，等到他靠著奇門雜學，修成絕世武功，已經與此徹底無緣。

  邊疆老人走的是另外的道路。

  先化繁為簡，再化簡為繁，在繁簡之間反覆橫跳，既是極致的繁瑣，又是極致的簡單，幾乎不可能複製。

  與邊疆老人類似的是王憐花。

  或許王憐花八十歲的時候，就是邊疆老人的模樣，許笑一不行，因為他的先天體質太差，武道難有成就。

  沈煉覺得，邊疆老人這種人物，應該是一所教導諸子百家，包羅萬象的學校的校長，也只有他能做校長。

  學識足夠淵博，武功足夠高明，時間足夠閒散，有充足的教學時間。

  可惜，沒有這種學校。

  嗯？

  沈煉覺得自己應該上一封奏摺。

  你不讓我做事，我就給你找事！

  沈煉和邊疆老人互相觀察。

  一個觀察氣機，洞徹人心。

  一個想讓八旬老翁再就業。

  古木天冷哼一聲：「小子，聽說你對龍魂鳳血有意見，說說看，我鑄造的龍魂鳳血，到底有什麼問題？」

  沈煉趕忙說道：「前輩，晚輩知道龍魂鳳血是一對，刀劍相互吸引，如果都有了兵主，兵主也會吸引。」

  「這不是很好麼？」

  「問題就在這裡，您看，當代兵主是年齡相似的男女，對吧，如果他們兩個因此相戀，生育後代，刀劍肯定是傳給後代，如果再次受到影響呢？」

  沈煉的問題直指刀劍傳承。

  對啊！

  如果龍魂鳳血的兵主相戀，等到他們有了子嗣，要不要傳授給孩兒？

  只有一個孩子，能夠根據孩子的性別傳授武功，再收個合適的弟子，如果有兩個孩子，剛好是一男一女呢？

  難道不傳孩子武功？

  就算短時間沒有這種問題，傳承二三百年後，有沒有可能，兵主同時是男人或女人，又或者有血緣關係，還有可能年齡差距大，八十歲和十八歲。

  難道要一樹梨花壓海棠？

  沈煉認真的說道：「前輩，晚輩覺得最大的問題，是刀劍相吸，到底是人使用刀劍，還是刀劍掌控人呢？」

  兵刃掌控人的例子很多。

  但古木天鑄造刀劍的目的，是想鑄造一對神兵，他沒有子嗣，這對親手鑄造親身淬鍊的神兵，就是他的子嗣，他怎麼會把子嗣變為邪兵魔兵呢？

  「你這小子杞人憂天，如果龍魂鳳血僅止於此，就太小看我了，神兵利器終歸只是輔助，內心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是有心人，刀劍自然會相助。」(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