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少春馭鬼

  第222章 少春馭鬼

  第二百二十三章

  趙福生定定坐在原處,死死盯著鍋爐內的情景。

  她雖表現鎮定,也似是對武少春極有自信的樣子,但畢竟事關鎮魔司令使性命,她無法完全的放鬆警惕,做好了武少春若有危險,便即刻出手的準備。

  ……

  對郭威來說,當日父親之死曾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惡夢,此時看著父親化鬼,拉著武少春落入鍋中,便如惡夢再現。

  他不敢看,卻又不願閉眼睛。

  郭威早年喪母,是父親將他一手拉拔長大,父子二人感情極深。

  郭父在世時,一直勤勞老實,默默付出,拿出一生積蓄,讓他得以娶妻生子,對他的兒子呵護有加,最終卻落得如此結局。

  而他事後遺忘了這樣的回憶,甚至只憂心於妻子失蹤之事。

  郭威內心被巨大的痛苦淹沒。

  此時鍋爐之中,厲鬼抱纏著武少春,坐進沸騰的鍋里。

  熱氣沖天而起,伴隨著紅色煞光。

  門神的力量就算是受到了武少春自身意志的壓制,卻仍庇護著他,使他不至於受厲鬼害死。

  兩種力量相膠峙,大量鬼霧翻騰,逐漸將武少春的身影淹沒在內。

  趙福生的目光落到了上方懸掛的『臘肉』上。

  良久後,肉的數量沒有增加,就證明這些絞纏的屍體中,沒有武少春。

  不知過了多久,霧氣散開,厲鬼的煞氣得到控制。

  識海之中,封神榜傳來提示:

  門神獲得虔誠的信徒,香火值+1。

  煞級厲鬼已經蟄伏。

  它選擇了適合的人成為它的載體。

  註:曾經有一個人,走入它的記憶,記住了它的過往,看見了它的經歷,感受了它的愛與恨,感受了它的苦與疼。

  當他點燃火焰,獻上那一碗它生平無法忘記,且間歇性導致了它死亡的祭品時,此人已經成為了它的門徒。

  註:當你向它獻祭一碗供品的時候,會與它產生一種特殊的聯繫,這種聯繫不受外物干擾,不受厲鬼品階影響。

  註:當它接受這碗祭品時,也許你會得到它的回應。

  (有可能是驚喜,也有可能是驚嚇。)

  註:這是一個十分特殊的煞級厲鬼,有封神的潛質。

  註:當它被封神的一天,是它的馭使者死亡之時。

  註:當它主動選擇被你馭使時,你可以感受它的憤怒與痛苦,可完全盡情使用它的力量。

  註:請小心與它相處,謹慎使用它的力量。

  註:當你感受它的痛苦、憤怒越深,便證明它離你越近,最後可能會與你融合為一。

  封門村的灶鬼案暫時了結。

  煞級厲鬼被馭使。

  宿主洞悉驚人,明辯鬼案,阻止了煞級厲鬼的成長,使一樁鬼禍在萌芽狀態便被掐止。

  厲鬼的影響力沒有擴散,拯救了封門村的村民。

  宿主首次發現鬼案、解決鬼禍,其敏銳力、洞察先知,獎勵功德值6000。

  成功解決封門村郭氏灶鬼案件,避免煞級厲鬼為禍鄉里,獎勵功德值1000。

  宿主保護了封門村的村民,救了郭威性命,收穫了曹大宗、林老八等人感激之情,獎勵功德值200。

  ……

  有獎就有懲。

  宿主濫用厲鬼力量,以人命餵鬼,此舉有傷天和,請宿主重視以人為本。

  鬼有鬼道,人間自有人間法令。

  眾生皆平等。

  善意提醒:不要以殺止殺,讓情緒主宰你的理智。(這是人與鬼的區別)

  註:人有罪該以人間刑罰論處,而不能仗自身力量橫行。

  提醒宿主:殺人易、救人難,請謹慎下決定。

  提醒宿主:馭鬼在身,與鬼同行,切忌不要忘了自身,受厲鬼影響,而成為鬼的載體分身。

  宿主迫使封門村村民六人死於厲鬼之手,此乃以私念定人生死,扣除功德值500。

  ……

  封神榜的提示音接連不斷的響起。

  趙福生在聽到收穫功德值的剎那,便知道郭家的鬼案了結,封門村的危機已除。

  她站起身來,臉上露出笑意,喊了一聲:

  「少春!」

  灶台前的鬼霧散開,隨著她的喊聲一起,灶膛內的沖天火焰逐漸熄滅,鍋爐內沸騰的熱水冷卻,最終乾涸。

  在鬼域散後,露出盤坐在大鍋之內的武少春。

  此時的他臉色慘白,一手置於膝前,一手則是翻轉掌心向上,一個土碗被他托在掌心。

  碗內空蕩蕩的,先前他隨意舀起的柴灰已經消失。

  而他的衣袖挽起,露出結實的小臂。

  只見武少春的一雙小臂上烙印上了詭異的黑紋。

  那紋十分奇怪,呈火焰的形狀,細看仿佛還在冒著黑煙,帶給人一種危險而又不詳的氣息。

  趙福生喊聲一落,閉著雙眼的武少春立即睜開了眼睛。

  他一甦醒後,隨即露出笑意,待意識到自己身在何處後,他頓了頓:

  「大人,我——」

  「我知道,你馭鬼成功了。」趙福生笑著說道。

  有封神榜的提示,她是最先知道武少春馭鬼成功的人。

  「是!」

  武少春愉快的點頭,從大鍋之內爬坐起身:

  「多謝大人栽培,我將來定會好好辦理鬼案,平息萬安縣的鬼患,保護縣裡百姓。」

  「嗯。」

  趙福生應了一聲。

  武少春從灶台上跳了下來。

  隨著他『砰』聲落地,地面塵煙濺起。

  而這煙霧一散,便似是打破了厲鬼曾經在此製造的鬼域。

  灶台上以猛鬼力量懸掛的『臘肉』在失去了詭異之力的加持後紛紛斷裂,『啪啪』砸落地面。

  屋裡除了各種臭味、血腥氣外,又多了一股腐爛的味道。

  灶台上隱匿的血印出現。

  泥巴牆壁、鍋沿及灶台前的木樁凳子上全是乾涸的血跡,這是當天李大齙子殺人後留下的罪證——如今隨著厲鬼被收服,才終於重新顯形。

  趙福生環顧四周,想像得到當日發生慘案時的情景。

  她示意蒯滿周將此地縱橫交錯的鬼網收起,看向村民:

  「封門村郭家出現了慘案,李大齙子勒索殺人,致使郭威之父厲鬼復甦,如今鬼案已經解決,大家此後可以放心。」

  小丫頭攤開雙手,無數細黑的絲線如同怪異的涓涓細流,緩緩回收,一一鑽入她的袖口內。

  陰森詭厲的鬼網無聲解除,郭家內那種陰寒入骨的厲鬼煞氣逐漸散去。

  「呼……」

  林老八等人緊繃的神經隨即鬆懈,先前僵立原處的村民們『哎呦、哎呦』的慘叫著坐倒在地。

  郭威淚流滿面,聲聲泣血的喊:

  「爹——爹——」

  「秀荷——四蛋——」

  這一場鬼禍,郭家是最大的受害者。

  曹大宗也聽到了趙福生先前的話,此時得知內情後,看郭威的眼神中透露出同情、憐憫的神情。

  張老頭兒癱軟在地,身下屎尿混了一灘,整個人不停的抽搐。

  差役們也都嚇得不輕,此時一一或靠牆、或坐地,抖個不停。

  「大人——」

  曹大宗環顧四周,看到灶台、牆壁上的血跡,心有餘悸。

  他的目光隨即又落到了摔落在地面的幾塊『臘肉』,在知道真相之後,他已經明白這些『臘肉』來源,早前失蹤的郭妻母子都混夾其中。

  死去的人抱纏在一起,蜷縮變形,早分不清誰是誰。

  「先將此地收拾了,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趙福生伸手止住了曹大宗的話,她看向癱軟在地的張老頭兒,吩咐差役:

  「將他喚醒,稍後我有話還要問他。」

  差役們親眼目睹了厲鬼的出現,早就嚇破了膽子,又看到鎮魔司的人以雷歷風行的手段將厲鬼解決,對於趙福生一行的敬畏此時達到極致,甚至將她視如神明,對她的話哪敢不聽。

  一個年輕的差役死命掐張老頭兒的人中,將其掐得嘴唇子破裂。

  劇痛之下,駭得昏死過過去的張老頭兒登時甦醒。

  「鬼——鬼啊——」

  他喊完之後手舞足蹈,翻著白眼又要倒地,曹大宗踢了他一腳:

  「別裝死,大人有話問你。」

  「大人饒命、鬼大爺饒命——」

  張老頭兒麻利的翻坐起身,拼命的沖趙福生叩頭,似是受了極大刺激下,神智有些瘋瘋癲癲的,整個人不大清醒。

  趙福生笑了笑:

  「張老三,你不要跟我裝傻充愣,我稍後有話問你。」

  「大人,不如去我家中,我讓家裡婆娘立即燒火做飯,招呼大人。」

  林老八親眼目睹了鎮魔司的人辦案,此時態度變得殷勤,有心想要與趙福生套近乎。

  「老八,你家離得遠,不如去我家——」

  另一個村民也出聲邀請。

  曹大宗則道:

  「大人,我瞅著天色都快亮了,大家趕了一天的路,也不宜再多奔波,不如就近先休息。」

  他不像林老八等人心中打著主意。

  在親眼目睹了鎮魔司辦案,解決了鬼禍後,曹大宗對鎮魔司、趙福生幾人生出狂熱的崇拜之情,此時建議道:

  「張家就在郭家隔壁,也是封門村條件較好的人家,不如就在張家暫坐,說完話後幾位大人歇息一會兒,估計天亮孔老爺就會派人來村里接幾位大人。」

  他提的建議合情合理,趙福生點了點頭。

  剛剛被強行掐醒的張老頭兒卻有些不樂意,他一聽要去自己家,雙手籠在袖中,聳肩縮頭,畏畏縮縮的道:

  「我家可沒有餘糧——」

  趙福生被他逗笑了。

  她目光一轉過去,張老頭兒就神情躲閃,不敢看她。

  「我記得你說郭家的這幾塊『臘肉』是你的?」

  張老頭兒是塊滾刀肉。

  此人又摳又吝嗇,而且還將欺善怕惡等人品劣性發揮到極致,郭家被他們壓制了許多年,大門常年不見天日,見到郭家有『臘肉』就口口稱稱說是自己的,可不見得是什麼好人。

  據說他又生了幾個兒子,與匪徒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別看他此時慫,那是因為趙福生一行人有實力,能令他害怕,但村里人面對這樣的人可不敢惹。

  偏偏趙福生對付張老頭兒這樣的有得是辦法。

  張老頭兒一聽『臘肉』,渾身打了個哆嗦。

  他先前不知道『臘肉』是什麼,總想占便宜——反正郭家懦弱,欺他也就欺了,諒他也放不出什麼屁。

  但這會兒情況不同了。

  大家都知道這些『臘肉』是被鬼殺死後的人屍製成,張老頭兒哪敢要這東西,深怕引來了厲鬼,害了自己家滿門性命。

  「不不不,不是我的——」

  張老頭兒拼命擺手,推辭道:

  「我剛看錯了,我家哪有肉,吃不起,這不是我的——」

  「就是你的。」

  趙福生強硬道:

  「哪怕不是你的,現在我作主分配給你了,稍後我讓少春提上,掛到你家灶台上去。」她說完,冷冷望著張老頭兒:

  「你不是說家裡沒有餘糧嗎?這就是餘糧。」

  張老頭兒一聽大驚失色:

  「大人饒命,我說錯了,我想起來了,家裡還有半缸糧,都藏起來的,全部用來招呼大人,大人饒命。」

  趙福生冷笑一聲。

  曹大宗搖了搖頭,又嫌棄似的看了張老頭兒一眼:

  「張老三,趕緊起來領路,回去將你這滿身屎湯子洗洗吧,多大歲數的人了,這麼不中用——」

  「你中用,那可是鬼……沒想到郭老癟在生時這麼慫的人,死後竟然會變鬼殺人,還殺了他兒媳與孫子——」

  刻薄兇惡的張老頭兒說到這裡,語氣頓了頓,臉上露出悵然的神情:

  「他在生時,可將四蛋看得比眼珠子還重啊,如果他泉下有知,不知會多傷心……」

  「唉。」

  林老八等人聽了這話,也長嘆了一聲。

  眾人收拾停當,俱都退出郭家。

  郭威臉色蒼白,整個人渾渾噩噩,大家怕他獨自留在家中出事,幾個村民架著他一道出來。

  張家的房門緊抵。

  先前郭家那樣大陣仗,張家的人怕出事連累到自己,這一會兒功夫,幾個兒子全逃出村子了,只剩張老頭兒的妻子與兒媳帶著幾個孫子躲在家中,緊抵著房門。

  張老頭兒將門叫開,一行人魚貫而入,火光很快將屋裡點亮,張老頭兒看著面色惶惶不安的妻子與兒媳,也沒力氣多說,只是衝著老妻擺手:

  「將我床頭下的缸子抱出來,縣裡來了大人,先煮些飯給諸位大人填肚子。」

  他這話一說完,老婆子的臉上就露出害怕又不舍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