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在沒有觸覺的夢裡,但周實還是感覺自己的腦袋在嗡嗡作響。
秀才是衛延興殺的?不,這個已經不重要了……他看見秀才的屍體沒有半點驚慌,足以證明他早就知道秀才的死,就算不是他親自動手,也是他的同夥殺的!
那封信……在那封信上留下巴蜀商會暗號的也是他!
周實定一定心神,再次切換夢境。
這一次,他又回到了江銳夢中的那個書房。衛延興局促不安地站在書案前,不去看吳兆錕怒氣沖沖的臉。
「不見了?這是什麼意思?」
「我按照您的吩咐,把暗號留在信上後,就先去把信的原件燒毀,結果一轉身的工夫,那老秀才的屍體就……」
「你拿我當傻子糊弄嗎?那麼大一個死人,還能長翅膀飛了不成?我警告你,別想拿這個訛我,否則我這就讓巴蜀商會見識一下你的真面目!」
「訛你?呵呵,吳大人,請您想一想,從您找到我那天開始,咱們倆可就是拴在一條繩上的螞蚱,訛你對我有什麼好處?」衛延興也是破罐子破摔了,他一個商人,竟敢對三品大員這麼說話。
令人驚奇的是,他這番話反而讓吳兆錕冷靜下來。他低頭思索片刻,再抬頭時,語氣緩和了不少。
「我不是那個意思,請見諒。我想你也知道,那老秀才的死是小事,但萬一讓別人發現,很可能把你我都扯出來,到時候我們的計劃必定敗露,而且會惹來殺身之禍啊!」
衛延興冷冷地說:「那老秀才是飛蜈蚣咬死的,只要你把那毒蟲的來源處理好,任誰都無法證明人是我們殺的。」
「嗯,在理。」
「俞大人回話了嗎?」
吳兆錕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而周圍的景物都開始變淡了。
周實皺起眉頭看著四周,衛延興沒有被喚醒,但是這場夢境就到這裡為止了。
「看來這個夢是衛延興心裡最隱秘的,他居然用意志強行中斷了夢境!」
一般人夢到自己極力想忘記的內容時,確實可能突然驚醒,但黃粱枕的作用使得衛延興無法醒來,只能被迫進入下一個夢境。
這回他身在另一個書房裡,手捧書卷,目光卻停留在身旁的書柜上。
周實在有限的夢境中走了一圈,判斷這裡是衛延興自家的書房。
「父親。」
他一轉身,看見一個青年站在門口。此人看面相,應當不到二十歲,簡直和衛延興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平兒,進來。」
被父親喚作平兒的青年走到書案前,垂手而立。
「父親叫我做什麼?」
「平兒,你明天就要動身的,東西收拾好了嗎?」
「父親放心,我早就讓下人打點過了,明日天亮就能啟程。」
「嗯,那我交代你的事……」
「孩兒都記著,進京之後,先去拜會大人……」
「別在這裡說。平兒,我以前一直擔心你認死理,不肯按父親說的做,結果是我小看你了啊。」
「父親,我是衛家長子,理應為家族分憂。此次入京我是如探囊取物,一定帶著功名回來,光耀門楣。」
「好孩子,去吧。」
周實看著那青年離開,而衛延興低下頭來,雙目失神地自語道:
「富貴險中求……」
一股香味傳來,周實猛地下墜,回到現實世界。
「怎麼樣?有收穫嗎?」趙璇一邊啃著手裡的雞腿一邊問。
「收穫有些巨大,先讓他回去。」
兩人躲到一旁後,衛延興迷迷糊糊地從地上坐起,看看四周,渾身一震,連忙向前堂跑去。
「喂,你在他的夢裡看到了什麼?」見衛延興離開,趙璇立刻從藏身之處走出,對周實說道。
周實並不打算原原本本地把所見告訴她,至少要掩蓋一下他和秀才之間的事情,不能讓旁人知曉陰魂客棧的事。
所以,他只說自己之前認識的一個老秀才離奇死亡,在夢中確認了是衛延興所為。
「不過,屍體消失這件事比較離奇……另外,我在他的房間裡搜出了一封信,就是衛延興讓他抄寫的。衛延興在他寫完信後才下蠱害死他,然後在信的最後留下巴蜀商會的記號,看來是想栽贓給巴蜀商會。」
趙璇點點頭,道:「嗯,有意思。那剛才那個江銳呢?」
「他的夢沒什麼意義,只有一樣,吳兆錕給他老丈人送壽禮時,請身為同知的他給個方便,應該是讓船舶司的人不要記錄船上的貨物。」
趙璇冷笑道:「呵呵,看來俞大人也不是那麼清廉啊。」
「呵呵,另外……」周實還想往下說,突然腦子裡如同打響了一個霹靂,連忙追問道,「什麼?你剛才說什麼大人?」
趙璇驚異地看了他一眼,說:「俞大人,禮部尚書,吳兆錕的老丈人。怎麼了?」
「哪個俞?」
問清楚他的姓氏後,周實揉了揉太陽穴,道:「我明白了,全明白了。」
衛延興交給秀才的那封信,就是寄給「俞大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