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黃粱枕

  周實的臉一貼到黃粱枕,仿佛意識都被抽離出身體,瞬間就進入夢想。

  短暫的昏沉之後,他發現自己在夢中也能保持清醒!

  「清明夢?這個神奇啊。」

  他在心裡默默數數,重新感覺到自己身體的存在。

  「既然這是我的夢裡,那我應該可以按自己的意志改造夢境……」

  他開始冥想,先是想像出一片白色的空間,他就飄浮在這片純白的虛無之中,然後開始放入實體,充實細節……

  他很快就站立在一間屋子裡。

  電視、電腦、手機、電燈……一應俱全,這是按照他前世租住的出租房為藍本建造的。

  可惜,雖然外觀可以做到一模一樣,但裡頭的現代化設施卻無法使用。畢竟這都是他用腦子想像出來的,不可能模擬出智能設備。

  「可惜,好想打把遊戲……」

  念頭轉換,出租屋變成了一間練功房。

  「我來試試在這夢裡能多大程度上影響正在睡眠中的身體。」

  他在寬闊的練功房裡擺出格鬥的姿勢,快速出拳和踢腿。他發現,只要想像出重力和空氣的存在,完全可以像在現實世界中一樣做動作。

  「可惜夢裡沒有觸覺,所以在這裡鍛鍊身體是沒有意義的。」

  他有些失望,但又突然想到,如果鍛鍊身體是因為現實中的身體並沒有動作而失效,那運轉內力會怎麼樣?

  想到這裡,他盤腿坐下,五心朝天,開始運轉《碑手》。

  「嗯,畢竟是在夢裡,不受現實世界的干擾,更容易進入狀態。」

  可惜,夢境中沒有觸覺,沒法立刻獲得反饋。

  「不要緊,我先運轉幾個周天,等醒了再說。」

  他閉上眼睛,全神貫注地調動體內的內力。

  由於他的注意力發生了轉移,練功房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空,最後消失,只剩下周實在一片虛無之中盤腿打坐。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窩頭的香味沖入他的鼻腔,讓他解除了運功狀態。

  與此同時,原本輕盈的身體好像被填入了重量一樣,觸覺也在慢慢恢復。

  「看來是阿貴端著窩頭進來了。」

  突然,周實身體一沉,向「下」急速墜落。

  「掌柜的,掌柜的?」

  他猛地睜開眼,看見阿貴正在輕拍他的肩膀,試圖將他喚醒。

  「掌柜的,你要的窩窩頭。」

  周實慢慢地坐起身,發現渾身都是汗,身體好像虛脫了一般。

  「哦,辛苦了……我睡了多久?」

  「按您吩咐的,一個鐘頭。掌柜的,你這屋很熱嗎?我來把窗戶打開。」

  周實拍拍腦袋,伸手去拿窩頭,啃了一口,問道:「小四呢?他回來沒有?」

  「回來了,菜也備齊,可以起灶了。」

  周實點點頭,說:「讓師傅們早些準備,別忘了,今天要做出一百人份的飯食去碼頭賣。」

  「明白。」

  阿貴應了一聲,離開了掌柜的房間。

  周實啃著窩頭,感覺平日裡吃著噎人的棒子麵居然變得可口了一些,仿佛自己好久沒有吃東西了一樣。

  兩個窩頭下肚,他跳下床,活動一下筋骨。

  「這一覺睡得真是舒坦,好像把這些天裡的疲憊都一掃而空了。」

  雖然運轉《碑手》可以幫助入睡,提高睡眠質量,但終究沒有黃粱枕這般效果。

  「以後不怕熬夜了。」

  他慢慢地運轉起內力,感覺渾身的經絡都在發酸,好像剛剛練完功一樣。

  「嗯,雖然夢裡的身體鍛鍊沒有效果,但修煉內力確實可以在現實中得到反饋。」

  人在睡眠時,大腦依然在工作。周實的意識在夢裡練功的同時也命令身體跟著運氣,從而起到修煉的效果。

  隨著內力慢慢充實,他已經慢慢摸索出碑手的境界。

  「以我現在的水平,大概能發揮出碑手的兩成功力,而穿碑手則已經能穿透一寸厚的木板。但是書碑手的修煉還是沒有頭緒。」

  按照《碑手》上的記載,這「書碑手」才是碑手三式中的精髓,修煉方法也非常苛刻。要在凝聚起深厚內力的同時,還要觀摩書法作品,在心中積累文氣,才能練成。

  「這書法作品可是值錢玩意兒,不好找啊……」

  周實嘆了口氣,看著自己的左掌。以他現在的開碑手造詣,已經不敢在牆上隨便嘗試了。

  他把衣服脫下來,等汗散去後再重新穿好,到前堂拿起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又畫了幾個圖案。

  「小四,小四?」

  「掌柜的,你叫我?」

  「你來,我給你看個東西。」

  原本在後院打水的劉小四應聲而來,看見掌柜的正拿著一張紙,對著陽光細看。

  「來,你看看這個。」

  周實指著紙上的第一行字,說:「這個是『掌柜』,也就是『我』。我在底下畫了張臉。

  又指著第二行字,說:「這個是『夥計』,也就是『你』,這個小人像不像?還有這個,這個是……」

  「我認識!」劉小四高興地說,「這個是『豐德樓』,就是咱們的招牌上寫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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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實笑道:「不錯,算你機靈。還有這底下,是數字,從右往左是從一到十,回頭再教你大寫,你就能自己記帳了。」

  劉小四一愣,問道:「掌柜的,你這是?」

  「你不是不識字嗎,我教你呀。」

  「這,掌柜的,我這人腦子笨,再說跑堂也不需要認字……」

  「你難道就打算一輩子干跑堂?不識字,人家把你賣到南洋當豬玀,你還樂呵呵地畫手印呢!」

  周實不由分說地把已經晾乾墨跡的紙折起,遞給劉小四,說:「拿回去,三天內把它記住,我就給你漲工錢!」

  「真的?」一聽漲工錢,小四的眼睛都在發光。

  「君子一言。記得我早上怎麼說的?人不通古今——」

  「就是畜牲!」劉小四連忙接道。

  周實笑罵一句:「你看你笨嗎?拿回去用心記,跟在你阿貴哥後面好好學,藝多不壓身。」

  劉小四之前還奇怪,掌柜怎麼要他和阿貴一起去碼頭賣飯,現在才知道這是掌柜在鍛鍊他,不禁心裡一暖。

  他從十歲開始,在不同的酒樓幹了快十年的跑堂,總是拿著最少的工錢幹著最累的活,哪有人樂意教他識字?

  在這個時代,識不識字是劃分階層的銅牆鐵壁。窮苦人家最多能請人教孩子學會寫自己的名字就不錯了。不識字,就只能一輩子幹些苦力活謀生。

  劉小四之前看識字的帳房、大夥計拿的工錢比自己多出一倍,心裡只能羨慕,沒想到,他自己也有認字的機會!

  「謝謝掌柜!」

  「去忙吧。誒,等等。」

  周實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把一隻腳已經邁過門帘的小四叫住。

  「怎麼了?」

  「去把這個笤帚放到店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