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偷梁換柱,密函送至

  「我心裡有數。說來趙璇怎麼樣了?」

  「似乎自從你我分手之後,孫千峰就命令車隊星夜奔馳,三天前就到了京城。不過眼下趙璇還在獄中,如果她沒有被立即處死,那就說明三法司那邊還要審一遍,我們的時間很寬裕。」

  周實卻嘆道:「吳兆錕的老丈人還在暗中運作呢,趙璇『意外』死於獄中也是很有可能的,我們儘量在今天把萬盛維這邊處理好……那個是嗎?來了!」

  一隊人馬拐進了這條幹道,那是四個精壯侍從簇擁著兩個人抬的轎子。

  此時夜色尚濃,他們也不著急趕路,反正這條路他們走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趟,早就爛熟於心,十分自信能夠按時將老爺送到。

  可當他們熟練地拐了兩個彎後,忽聽得隊伍後面傳來一聲「哎呦!」

  轎子的後邊磕在地上,隊伍立刻停下,四名侍從一下警覺起來,喝道:「怎麼回事!」

  「沒事、沒事,只是絆了一下……」在轎子後方的轎夫小聲解釋道。

  「落轎!快看看大人!」

  一個侍從也顧不得避諱,上前挑起門帘,看見萬大人似乎剛被震醒了,正一臉不悅地瞪著他。

  「得、得罪了。」那侍從趕緊把門帘合上,道,「大人沒事,接著走,這回小心點!要是把大人摔了,有你們好受的!起轎!」

  「那個,小人的腳似乎崴了……」方才險些摔倒的的轎夫揉著腳腕,呻吟著說道。

  「真是個蠢材!」侍從罵了一聲,把衣服一緊就站在了轎子後面,蹲到抬槓下面,「你自己回去吧,我來抬轎,起轎!」

  「是、是……」那轎夫哆哆嗦嗦地退下,目送隊伍遠去。

  然後,他鬆了一口氣,悠閒地回到方才摔倒的地方,那裡有著一個兩人深的大洞。

  他縱身跳下,將倒在洞中的兩人之一抱到地面上,扶到路邊坐下,從兜里摸出一個涼透的包子,聞了聞,湊到那人的鼻子底下。

  見那人悠悠醒轉,扮作轎夫的于衡鬆了口氣,低聲道:

  「萬大人,方才得罪了。」

  萬盛維剛剛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坐在路邊,面前是一個在夜色中看不清面貌的人。

  「你、你是什麼人?本官身在何處?」

  「萬大人請寬心,我馬上就送您回轎子上。」于衡抽出密函,交到萬盛維手中,「這裡有牙縫給您的信件,請您在方便的時候拆開查閱。事關重大,請一定要仔細看!」

  見萬盛維似乎被嚇到了,沒有反應過來,于衡只好把密函塞進老人的袖子裡,將他背到背上,順著隊伍遠去的方向一路快跑。

  「接下來還得委屈您一下,這裡頭灰塵有點大……咱們跳到這個洞裡等轎子過來,我都聽見腳步聲了……好,請您待在我肩膀上,聽聲音……」

  「叮鈴鈴……」

  掛在轎子上的鈴鐺響了起來,隊伍趕緊停下,一個侍從來到轎子旁邊,問:「大人,怎麼了?」

  轎子裡傳來萬盛維虛弱老邁的聲音:「走得快些,別遲了……」

  「是。你們幾個,快點走!」

  隊伍消失在下一個路口後,在方才轎子停下的地方,兩個人從地下——或者說,路上的一個深坑裡爬了出來。

  「稍等啊。」

  穿著一身官服的周實動了動手指,只聽得遠處傳來一陣呼嘯聲,足有一人長的埋屍鏟就被金絲釣隔著兩個路口「釣」了過來。

  「多謝。」于衡接過埋屍鏟,來到路旁的一個小巷裡,挖起堆在裡面的一塊土方,填進洞裡,輕輕地拍了拍,路面平整如初。

  「還有一個洞,快點。」

  「這就來。怎麼樣,沒露餡吧?」

  「這不僅是我第一次坐轎子,還是第一次坐沒底的轎子。幸好這天足夠黑,那幾個侍從也不敢往裡頭細看。密函給他了?」

  「給了。這次經歷想必非常深刻,萬盛維一定會細看。」

  周實暗想:于衡難得靠譜一回,這次的計劃確實不錯。

  早在萬盛維的隊伍到來之前,于衡就運用埋屍人的手段,從路旁挖了兩個盜洞,將道路底下的一片空間掏空,形成兩個墓室,只有一層薄薄的土與地面隔開——只有埋屍人的絕活能使這樣的墓穴不坍塌,然後和周實一起躲進其中一個。

  待轎子從上面經過,他就靠腳步聲精準地讓排在隊尾的轎夫陷進墓室當中,自己則從墓室里跳出,神不知鬼不覺地頂替轎夫,假裝崴了腳。而周實則趁亂用書碑手切開土層和轎子底,把正在打盹的萬盛維拉進墓室,用黃粱枕強迫他和轎夫一起入夢,自己則披上小林臨時編織的官服,用巫面戲畫變作萬盛維的臉,跳進轎子裡。

  待隊伍重新起轎,落隊的假轎夫于衡就把密函交給萬盛維,再帶著他走小路超越轎子,進入下一個墓室。待轎子從頭頂經過,周實拉響鈴鐺叫停,于衡立刻打開無底轎子下的地面,與周實合力將萬盛維送進去,再讓小林用紅線把轎子底縫上。

  整個過程幾乎全部在地下進行,身處地面的侍從完全沒有察覺到坐在轎子裡的老爺被調包了,還是兩次。

  他們大費周章的主要原因是難以預料萬盛維接到密函後會這麼做。身為正五品大理寺丞,在機要位置行走多年,在辦案之時接到一封密函,他最理智的反應是直接將密函封起上交,絕不打開看上一眼。不管裡頭寫了什麼,都能保證自己安然無恙。

  但被人在侍從的看守之下劫走再送回,足以彰顯送交密函者的實力和決心,透露出的信號更是頗有威脅意味:我能完璧歸趙,也能魚死網破,如果你不肯冒險打開信函,後果自負。

  劫走朝廷官員,牽涉重大案情,不知道我這一顆人頭夠不夠用啊……周實苦笑一聲,看著于衡將真正的轎夫從墓室里拉出,再將墓穴填平。

  「他怎麼辦?就這麼回去,免不了被掃地出門吧?」

  于衡嘿嘿一笑,擦了把汗,道:「不可能的。朝中有規矩,官員家中的所有雇員必須記錄在冊,不得隨意增減。這樣一是為了防止腐敗,二是為了官員犯法後,有身邊人可以作證,方便調查。

  「再說你以為這是個尋常工人嗎?能在大理寺丞身邊服侍的,哪個不是花錢打點過關係,求得推薦的,萬府也不會拿他怎麼樣。」

  「真的假的……」周實有些詫異,在他的認識里,摔過轎子的轎夫就再難找到活幹了——至少民間是這樣。

  于衡有些得意地說:「這算什麼,我聽說還有朝中二品大員,家裡的轎夫比老爺小不了幾歲,但為了以身作則,就是不肯辭退他們。每回外出,四個六十來歲的老頭子每人一根拐棍,馱著一個轎子慢慢地晃悠,旁觀者無不捏一把汗……這轎夫沒準過得比你滋潤呢,擔心他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