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望江樓遇險,鎖龍陣未失

  阿貴眉毛一挑,問:「不乾淨的東西是指……」

  車老大望向驢頭,側著臉笑道:「虧你還是剛從江都出來的,居然連這都不知道?最近進京的路上有『二姑子』出沒,已經有好幾家車隊撞見了。」

  「二姑子是指?」

  「一種很邪門的玩意,但願我們別碰見它吧。但凡事都有個萬一,一旦它出現,你們不想死的話就聽我指揮,明白嗎?」

  「明白……咦,這和我從江都出來有什麼關係?」

  車老大陰沉地笑著,說:「還不知道呢?大年三十的時候,江都……」

  「阿貴!」

  阿貴一回頭,發現掌柜就坐在自己身邊,打斷了車老大。

  「夥計們要喝酒,你也去吧。」

  「啊,掌柜的,我不用……」

  「看著點他們,別讓他們喝醉了鬧事。」

  見掌柜的堅持,阿貴禮貌地向車老大道別,從車上跳下。

  「去吧,記得把剛才的話交代給夥計們。」車老大頭也不回地說道。

  兩人相對無言地行了一陣,似乎都在等待對方開口。

  「周掌柜,你見過我的兒子們了嗎?」

  「見了,但是他們似乎不大愛說話。」

  車老大笑道:「不要怨他們,大梁是個悶葫蘆,二磚打小就是啞巴,至於三瓦,他是個老實孩子,就是太老實了一點,我不讓他開口,他就比他大哥的話更少。」

  「呵呵,您這一家倒是有意思。既然這條路不太平,您還能往來數十年,沒有過人的本事怕是做不到吧。」

  「太平不太平也要看人,若是走南闖北的戲班子,走這條路一定平平安安;若是掛著鏢旗的車隊,倒也能相安無事;只有往來南北的商販最是兇險,這一路的盜匪都指著他們過活呢。」

  「幸好我們是坐賈,並不行商。」

  「哼哼,在陰陽兩界中行商,不必南北間行商更加兇險嗎?」

  聽到對方揭穿了自己的老底,周實只是淡然一笑,道:「老人家明察,不過我們這一行有那麼顯眼嗎?」

  車老大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說:「就算我老到看不出你身上的氣,也不至於看不見除夕夜江都城中沖天的陰氣。江都這邊一出事,你就拖家帶口地北上,還不夠顯眼嗎?」

  好敏銳的老頭……是盜門中的人?憋寶?

  可是言至於此,車老大卻不再往下問了,於是周實接過話頭:

  「除夕夜您在江都?」

  「那陣仗,我哪敢往城裡進?那時候我和三個兒子就在郊外,一看江都城中風雲突變,趕忙順著江向上游跑了一宿,直到天明時才歇。」

  「那您算是逃過了一劫,要是……」

  車老大忽然一甩鞭子:「打住!我還想多活幾年,就不打聽那麼多了。我知道你們走馬客本事大,但在陽間行走另有門道,好自為之吧。」

  接下來直到黃昏,兩人都沒有再交流。

  ……

  望江樓四層的天花板上霍然出現一個小小的方口,一個男人從中跳下,靈巧地落在四層唯一的一張桌子上。

  此人正是望江樓的掌柜田新安。他拉了拉手中連接著那方缺口的繩子,頭上傳來一陣細微的動靜,繩子被缺口收回,一塊木板移動過來嚴絲合縫地將缺口擋住。

  他左右觀察了一陣,確定從任何角度都看不出缺口存在的痕跡,才從桌子上下來,活動一下肩膀,重新佝僂起來,變回那個老態龍鐘的望江樓掌柜。

  可沒等他走出幾步,就聽見背後響起一個聲音:

  「你就是田新安?」

  老頭的身形一震,旋即從腦門處升起一股黑煙。

  他的雙拳攥緊又放鬆,身體也隨之變得虛無,驟然間長高了一尺。

  「那老不死的真是狡兔三窟,在鎖龍城裡又留了一道保險……呵呵,要是我把這棟樓推倒,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會死。」

  陰冷的聲音伴隨著一道金黑相間的繩索自暗處射出,纏繞在他的手腕上。

  「啊?」

  由符紙搓成的繩索收緊,立刻將他的手腕勒成手指那麼細,無法掙脫!

  下一刻,數道紫芒襲來,他的嘴角微微揚起,身形一抖,中招的就變成了田新安!

  張煥明從藏身之處躍出,扶住了田新安,扭頭四顧,最後衝到欄杆邊向樓下張望。

  「見鬼,為什麼我看不見一點陰氣……」他這樣想著。

  「想知道為什麼?」

  下一刻,他的思維停滯了剎那,另一個聲音鑽入了他的腦海!

  「陰氣陽氣都是凡間之氣,那等穢物怎能沾染我身?」

  田新安用能活動的那隻手捂著胸口,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當心……他能,侵蝕你的意識……」

  「晚了。」

  「張煥明」機械地扭過頭來,嘴角掛著莫名的微笑。

  「別誤會,我只是來打聽點事,馬上就走。」

  田新安瞪大眼睛,看著這位年輕人的面容緩緩變化,變得稜角分明,額頭聳立……

  「你、你是……」

  「再會。」

  年輕人臉上的變化驟然停止,然後逆轉,最後又重新變回了張煥明。

  「唔、嘔……」

  張煥明趴在地上就吐,幾乎將膽汁都吐了出來。

  「小伙子,你怎麼樣?」田新安正要上前察看,但被一地的嘔吐物攔住了去路。

  「我、我沒事……」道士虛弱地抬起頭來,「他剛才好像,把我的意識塞進了一具腐屍……我滿嘴都是哪種味道,嘔……」

  「屍體……這麼說來,他寄身的本體是一具行屍?」

  「先不管這個……望江樓的掌柜,你最好解釋一下為什麼會被那傢伙盯上,以及你對他了解多少。」

  「我對他的了解不比你多。」田新安的神色忽然變得嚴峻,「但是游龍真人,你倒是得解釋一下為什麼你會出現在我的店裡。」

  張煥明苦笑著坐起,道:「不用裝了,我剛才親眼看見你從暗閣里下來,一般的酒樓不需要這種密室吧?」

  「那是古時候商人藏匿銀兩的地方,我怕有老鼠,所以上去看看。」

  「嗯,你們家的捕鼠籠十分别致啊。」張煥明從袖子裡摸出一個繪有陰陽圖案的羅盤,「我還奇怪為什麼風水盤一到江都就亂轉,大概就是因為望江樓吧?你看,現在它一動不動,看來這裡才是江都的『風眼』。

  「我注意到望江樓這邊的地勢比怡春苑要低,如果忽略這點,兩座建築幾乎是一般高,而且它們外觀差別不小,但內里的布局卻十分相似,只是望江樓只有四層……但考慮到被隱藏起來的暗閣,那兩座樓簡直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這裡,望江樓,才是鎖龍大陣的陣眼對不對?不渡他們費了半天功夫推倒怡春苑,實際上只是推倒了一個掩人耳目的靶子,而實際的陣眼完好無損。」

  田新安板著臉說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請離開。」

  「實話告訴你,是身在武當的家師讓我來的,不然……」

  沒想到田新安忽然精神起來:「你是武當的人?你師父是誰?」

  「家師歸雲真人。」

  「快!你快趕回武當!」他十分激動,一把將張煥明拉起,「他的目標是你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