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毒師悠悠醒轉,發現自己的雙手雙腳都被束縛後,立馬就明白了自己的處境。
「風水輪流轉,是嗎?」他苦笑道。由於沒有眼睛,他根本不知道周實是否在他身旁,所以這更像是他自言自語。
「我代表江都衙門對你進行審訊。」趙璇拿著鞭子回到老虎凳旁,「城中的火是你放的?你有什麼目的?有沒有同夥?」
毒師垂著頭,對著面前的空氣說道:「既然我到了這兒,你只會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確實如此,但流程總是要走的。周實,給他墊兩塊磚頭,讓他清醒一點。」
周實積極響應,抱著磚頭來到老虎凳前。
「可惜,我們這邊要換人了。」毒師微微一笑,道。
不等周實理解他的意思,趙璇就向毒師撲了過去,試圖掰開他的嘴。
「他的嘴裡有東西!吐出來!」
遲了。毒師微微上揚的嘴唇蠕動了幾下,他的身體就像觸電一樣繃直、癱軟,隨即失去了生命。
他在嘴裡早就藏好了毒,一旦被擒就服毒自盡!
周實暗罵自己大意,沒有仔細檢查他的嘴,也沒有想到他居然如此狠辣!
「趙大人,麻煩您迴避一下!」周實掏出鐵算盤,打算用喚靈算法召喚毒師的陰魂。
在官方人員面前使用手段是外門大忌,後患無窮,而且還要消耗寶貴的功德,但他眼下顧不得這許多了。毒師嘴裡的情報十分重要!
「別白費力氣了。」
一個低沉、輕緩的聲音在刑房中響起,兩人同時抬起頭來,發現這聲音的來源居然是毒師的屍體!
但是毒師毫無疑問已經死了,而且也不見他的嘴張合,這聲音是……
「我通過種在他體內的傳聲蠱和你們說話。」那聲音繼續說道,「他的陰魂在我手裡,無論你們使用什麼招魂秘法,都可以證實這一點。」
如他所言。周實在鐵算盤上來回撥打,都不見毒師的陰魂現身,喚靈算法失效了!
「你是誰?」趙璇沉聲問道。
「無可奉告。我要求和江都衙門的人說話。」
「我就是。」
「很好。我來是為了下戰書。」
刑房內一片死寂。
「戰書?你想幹什麼?」趙璇打破了沉默,問。
「在今年除夕夜,我會出手取走江都的三百萬魂魄。」
三百萬,這是江都城的人口數量。
「你們要屠城?」趙璇問道。
「你可以這麼理解。總之當新年的第一輪太陽照亮江都城時,它將淪為一座死城。」那聲音沒有一絲變調,仿佛只是在陳述事實,「離除夕還有半個月,你們可以採取一切行動來阻止我,上書朝廷、請求援助、遷移百姓,隨你們便。但這三百萬魂魄終究要落入我手。」
趙璇默默地點燃了身旁的炭盆,火焰舔舐著烙鐵。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周實開口了:「你們要三百萬魂魄做什麼?」
「是陰門中的同道吧?既然你身為陰門中人,應該知道,死人遠比活人有價值。」
周實的大腦飛速運轉,對方在暗示什麼?他要利用魂魄來……借陰兵?還是其他陰門邪術?
「有沒有替代方法?比如三百萬牲畜的魂魄?」
趙璇的目光落在周實身上,仿佛在質詢這個瘋狂的提問。
傳聲蠱的另一邊也沉默了片刻,說:「談條件沒有意義,三百萬魂魄我必收入囊中。」
他的回答至少排除了一些可能。
「你要效仿安如道?」周實拋出大餌。
果然,對方又沉默了。當聲音再響起時,原本毫無感情的聲音中居然有了一絲笑意。
「你們知道的比我想像得多。不,我的目的並非如此。」
他也知道安如道……那麼,他的目的並不是將魂魄收為陰兵,畢竟三百萬陰兵這個數量實在太恐怖了……
「我要說的差不多說完了,請你們不要驚慌失措,好好為除夕做準備。我們將如約而至。」
「慢來!」周實喝道,「你們可知道呂言就在江都?如果你們要滅城,他不會坐視不管!」
對方笑道:「那不過是我引你們上鉤,才假借他的名號。呂言的真身並不在此。就算……」
他似乎想說「就算呂言身在江都也改變不了局面」,但這句話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總之,他幫不了你們。」
趙璇的臉被炭火映得緋紅。她拿起被燒得通紅的烙鐵,說:「留下個姓名如何?」
對面沉吟了一陣,說:「無可奉告。」
「好的,無可奉告先生。你似乎以為江都已是你的囊中之物,但事實是……」趙璇手中的烙鐵一點點向毒師的屍體靠近,「這裡將是你的葬身之處。」
「我拭目以待。除夕再見。」
說話間,烙鐵已經貼上了毒師的臉,皮肉在高溫下迅速捲曲焦糊,留下了一個黑印。
地下室內除了烤肉的滋啦聲,再無聲音,無論傳聲蠱的另一邊是什麼人,他都已經達到了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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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璇把烙鐵丟回炭盆,問:「你怎麼看?」
「有點糊了。」
確實,密閉的刑房內瀰漫著噁心的烤肉味。
「無所謂,我不打算吃他。」
「無論對方想幹什麼,他都是認真的。怡春苑藏屍案也是他,或者說他們的手筆。」
「顯而易見。」趙璇瞥了一眼周實,「關於他們,你知道得遠比我多。安如道、呂言,我從未聽說過這兩個名字。」
「嗯,算是我們道上兩個傳說吧。」周實假裝漫不經心地說道,假裝自己在掩蓋什麼,並讓趙璇能夠察覺這是假裝。
不出意外的話,趙璇會自己調查這兩個名字,這正是周實所願。
「你呢,有什麼對策?」他反過來問趙璇。
顯然趙璇也在思考此事。「上書朝廷,恐怕不現實,還有半個月就是除夕,根本來不及往返京城。遷移百姓更是天方夜譚,江都是大江兩岸第一大城,人口比京城還多,這三百萬人要遷到哪裡……」
「他們要在除夕夜行事,能不能安排一下這個?」周實提議道,「我覺得,他們之所以選擇除夕,可能是因為這天街上人來人往,一個雷子就能炸翻一片。如果我們讓所有人都閉門不出……」
「那不可能。」趙璇打斷了他,「我剛接到消息,頂替吳兆錕的信任江都知府已經在路上了,他將在除夕當天抵達。新官上任,免不了張燈結彩敲鑼打鼓——我估計他就是為了這個才選在這一天上任的。」
「能和他講講道理嗎?」
「恐怕不能,畢竟光靠你我,不可能證明除夕夜真的會發生滅城大案。」
趙璇說到點子上了,估計對方就是看準了這點才選擇用毒師來傳達戰書。
聽到戰書的只有他們兩個,如何使人信服?
「總之不能坐以待斃。至少江都城內的衙役我還是使喚得動的,多少可以做一些安排。」趙璇說著就要走。
「等等我。」周實也趕忙跟上,他可不想和毒師的屍體共處一室。
「你怎麼辦?他下的蠱還在你身上吧?」趙璇一邊開門一邊問道。
周實苦笑道:「我自己解決吧。現在,我們都只能自求多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