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朱本初口出驚人語

  「容我想一想……」

  喪門歡露出一副痛苦的表情,顯然「思考」並不是他擅長的課題。

  「姓朱……朱少爺以前就是我們這兒的常客,我這兒也沒有帳本,實在記不清四個月前的事。你等一下。」他轉而對身旁的手下吩咐道,「去把劉老七叫來。」

  一個壯漢離開了。喪門歡解釋道:「劉老七管賭桌上的事,或許對朱少爺有印象。」

  周實耐心等待了片刻,一個禿頂老漢就擠進了房間。

  「你說朱老大啊。」聽完上司的問題,劉老七撓了撓頭,說,「確實,他從今年夏天以後經常來玩,而且出手相當闊綽,和以前摳摳搜搜、輸兩把就哭的德性相比就像換了一個人。嘿嘿,那可是只肥羊。」

  喪門歡用攥緊的拳頭示意他不要在周掌柜面前亂說話。

  「倒也不奇怪,聽說他老頭今年夏天死了,我們以為他是繼承了家裡的產業,手頭一下子富裕了。反正他輸光身上的銀子後,第二天還會跑來繼續耍。」

  「等等。」周實出言打斷,「他的錢是從哪裡來的?」

  自從他回到豐德樓後,根本沒見過朱本初的人影,帳上的錢也沒有少過,那朱本初的錢是從哪裡來的?

  「這我可不知道,我知道他的錢是怎麼沒的。」劉老七嘿嘿直樂。

  「他在外面有朋友嗎?和其他賭狗……其他客人有什麼來往?」周實懷疑朱本初在外面借了債。

  「嗯,應該沒有,他那個德性很不招人喜歡,講話沒溜,一著急就跟人動手,還總是打不過。不過……」劉老七腦袋一歪,好像回憶起了什麼,「倒是有一陣子,經常有人來賭場找他。」

  「什麼人?」周實警惕起來,他派出去找大東家的夥計全部回報說一無所獲,不可能是豐德樓的人。

  「不是同一個人,有時是個小孩有時是大人,總之一進門就說要找朱老大,在賭桌邊見到他後跟他說一句話就走。很快朱老大就會賭一把通殺通賠,然後離開。」

  「那些人和他說了什麼?」

  「我只聽到過一次,那時我碰巧在朱老大身邊,是一個腳夫和他說『來活了,快點走』。」

  來活了……周實反覆品味這句話,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他離開後,第二天還會來嗎?」

  「瞧你說的,就是天上下刀子也不能耽誤他耍錢啊!記得有一回,他走得非常急,連贏的錢都丟在了桌上沒拿,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洗心革面了呢。結果你猜怎麼著?第二天我們一開門,就看見他睡在門旁邊,原來他在外頭等了半宿……總之他基本上天天來,就是最近幾天沒見著人。」

  「最近幾天?」

  「大概五天前吧,那小子就沒來過,他還欠著五十兩銀子呢。」劉老七一臉憤懣,「他以前欠的賭債,第二天就會還上,誰知道那小子跑哪耍去了!」

  周實轉向喪門歡。

  「哦,他是昨天來的,劉老七不知道。」喪門歡調整了一下坐姿,說,「他沒有帶來現錢,說先欠著,先拿籌牌來賭。結果一天就輸了二十兩。我們實在沒法擔著五十兩的欠款,管他要錢,結果他說沒有,所以……」

  唔……周實低頭沉思。

  這麼說來,朱本初在最近半年裡有一個固定的資金來源,也就是派人來找他做活的人。以這敗家子的揮霍速度,對方開的酬金可真不小。

  但是五天之前,這位幕後大佬突然收手,朱本初失去了金主,這才被喪門歡扣下了。

  周實此行,就是衝著幕後黑手來的。他在吳兆錕的夢境中看到,有人給他送了地靈參禦寒。而錢德安則打聽到,朱本初去過當鋪,要找一條地靈參。這兩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居然產生了交集!

  吳兆錕的失蹤——也有可能是遇害——很明顯有人在背後操弄,那個人和給朱本初提供賭資的人會是一個嗎?

  好在,雖然吳兆錕下落不明,但另一個關鍵人物就在眼前。

  「我要見朱本初。」周實發號施令。

  「去提人來!」喪門歡說著,似乎對手下使了個眼色,這也被周實看在眼裡。

  他們等待的時間居然比叫劉老七來的時間還要長。當朱本初被人推進門時,周實都有些不耐煩了。

  雖然面瘦肌黃,頭髮蓬亂,臉上還有隱隱的淤青,他還是一眼認出這就是豐德樓的大東家。畢竟那和老東家一樣的塌鼻樑、小眼睛非常具有標誌性。

  「朱少爺,您看誰來了?」喪門歡見朱本初低著頭不說話,開口提醒道,同時不安地看向周實。

  「周、周實?」朱本初慢悠悠地抬頭,略微有些詫異。他並不知道被自己趕出去的掌柜不到幾天就被人請了回來。

  「東家,是我。」周實十分禮貌地答道,同時敏銳地發現朱本初的頭髮濕了,顯然剛剛被人按在水裡過。

  看來這小子吃了不少苦頭,可能昏睡過去了。但是喪門歡突然要提人,只好用粗暴的手段將他喚醒……這喪門歡的智商確實差點意思,既然我來提人,那就趕緊偷偷派手下去準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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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喪門歡擔心周實因為他虐待東家而動怒,其實這是賭場對待欠錢不還者的常規手段,只是突然發現自己綁的人背景深厚讓他有些慌張。

  而周實只要確認朱本初還能說話就行。

  「周,周掌柜,你來提我了?」朱本初有些害臊,但還是滿懷期望地看著被自己掃地出門的掌柜。

  「對不住,東家,咱豐德樓拿不出這麼多錢啊。」周實一臉難色,但隨即補充道,「不過我已經知會杜五爺,他會喊人來提你的,請再忍耐一下。」

  朱本初當然是一頭霧水,但就算被吊了一天,他的腦子還算靈光,沒有反駁,只是無力地點了點頭。

  喪門歡坐不住了,好傢夥,五爺的人來提?那不得弄死我幾回……

  「掌柜的,您現在就……」

  「五爺自有安排,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不會為難你的。」周實打斷了他,轉向朱本初,「東家,我問您幾個問題,在外頭給您活乾的人是誰?」

  朱本初猶豫了,不知是害怕抖出幕後大佬遭到報復,還是怕失去這位金主。

  「東家,那人很可能是官府的通緝犯,外頭正在查呢。」周實嚇唬他,「衙門的捕快都追到豐德樓來啦!您趕緊說是不是,我好給您應付過去,不然他們第一個逮的就是你!」

  啊?朱本初嚇了一跳,趕緊道:「他們逮的人叫什麼?」

  「好像叫……哎呦,我記不住,總之說那人最近就在賭場周圍活動,給人賭資,教唆人賭博,實際是控制賭徒幹些盜竊越貨的事。這要是給逮住了,就算是被蠱惑的,也要治罪!」

  「啊?」朱本初慫了,隨即破口大罵,「直娘賊,我就知道他不是好東西!」

  你知道還拿他的錢……不過這也證實了周實的另一個猜測,那人讓朱本初乾的果然不是正經事情。

  「呂言!」朱本初罵完,說,「那人叫呂言,就是他唆使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