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還是要偉力歸於一身啊～」

  方龍野看著諸般神靈殞滅的景象，不由在心底感慨道。

  信仰香火一道，看似進展十分迅速，但修士的根基，就跟用沙子堆積起來的一樣。

  松松垮垮，一擊即潰。

  弱點太多了。

  雖然——

  無論是純粹誕生於信仰香火中的神靈，還是走神仙一道的修士，只要能夠成就大羅，就可以擺脫諸般桎梏。

  但大羅，太難了！

  黃飛虎可是正兒八經的東嶽大帝，結果將近一千萬年了，也沒見他成道大羅。

  「若非鬼仙一途艱辛貧苦，只怕也沒多少人會轉修神仙一道吧！」

  方龍野暗自搖頭。

  龍氣橫掃，摧枯拉朽。

  不知多少的神靈，恍若下餃子般，被橫掃下神壇，連半點抵抗之力都沒有，都湮滅於無。

  至於一些強大一點的神道修士，雖然還沒有被落下神壇，但神域法界受到破壞，本身的實力遭到重創。

  可謂悽慘到了極致。

  然後，在龍氣來回橫掃下，也很快步了那些毛神小神的後塵。

  「劉徹，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斷子絕孫！」

  「劉徹，我詛咒你妻離子散，父子相殘！」

  「劉徹，我詛咒你晚年昏聵，親手破滅你建立的盛世王朝！」

  「劉徹，你不是看重這大漢江山嗎？我詛咒大漢自你之後，二世而亡！」

  「劉徹，我詛咒你一世英名盡毀，千夫所指，遺臭萬年！」

  「劉徹，就你還想著走陽世成道一途?我詛咒你哪怕入了幽冥，也永世沉淪！」

  「……」

  這些神靈、神仙，在被龍氣橫掃打下神壇的同時，一個個發出惡毒的詛咒，匯聚到一起，恍若魔音。

  高亢急促，蘊含了殺戮，毀滅，破壞，不可阻擋。

  剎那間，泰山頂上，天昏地暗，飛沙走石，不可估量的人影，凶獸，等等等等，齊齊現出虛影，撲向劉徹和整個大漢國運。

  一時間，恍若末世。

  天災人禍，惡上加惡。

  昂——

  劉徹周匝龍氣昂揚，橫掃八荒，將這些詛咒顯化的異象，一個接一個摧毀。

  只是，這些詛咒太多太多，再加上又有未曾殞落的神道中人，在暗中操縱報復。

  儘管有傳國玉璽鎮壓氣運，但劉徹並未走上修行之路，馭使傳國玉璽，也只能發揮出皮毛之效。

  很快，大漢國運便遭受到了反噬。

  蟠踞在大漢國運氣海當中的金黃真龍，身上的龍鱗有了脫落的跡象，帶著血光，看上去有些萎靡不振。

  感受到大漢國運的異動，站在封禪台上的劉徹冷哼一聲。

  大喝道:

  「我為當世人王！一切反噬，自當由我一力擔之！」

  伴隨著他的喝聲，頂上七彩華蓋，一陣搖曳，垂光生輝，金燦燦滿目。

  萬民祈禱聲此起彼伏，光華大顯，虹光升騰，演繹諸般妙相，不可思議。

  縷縷的金黃垂落下來，冉冉若畫卷展開，將所有的反噬，所有的詛咒，所有的不祥，盡皆收攬於身。

  頭暈目眩，噁心的感覺襲上心頭，明明有人王龍氣護體，整個人卻變得無比的虛弱。

  劉徹一聲悶哼，強行撐了下來。

  「哈哈哈！」

  劉徹大笑起來。

  暢快！十足的暢快！

  哪怕身軀虛弱至極，但心頭卻是大歡喜、大自在！

  「這就是此方世界，劉徹晚年昏聵的原因？」

  處於東嶽神府當中的方龍野，暗自思索。

  只見，劉徹頂上龍氣天柱，黯淡無光，斑駁複雜，圈圈暈暈的暈輪里，青黑一片。

  青黑當中，災禍之氣翻滾，蘊含著腐蝕的味道。

  任國運龍氣如何沖刷，這股腐蝕的意味，好似跗骨之蛆，牢牢浸染在劉徹頂上龍氣中。

  消之不去。

  顯而易見，哪怕劉徹作為人王，將這些反噬擔負下來，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必然要付出代價。

  ……

  「好傢夥，這大漢還真是準備齊全啊！」

  關注完陷入虛弱狀態的劉徹，方龍野又將目光移到了大漢境內。

  只見在大漢各地，早有接受到命令的軍士、衛兵、衙役，等等等等，枕戈以待。

  龍氣席捲下，這些人員，如狼似虎一樣，撲入自己轄區內的神廟、寺觀當中，開始動作。

  將神廟當中，已經出現裂紋，其上神光不在的神像打倒，迅速換上了大漢已故的一些臣子像。

  有文有武，各司其職。

  而廟宇中的祭祀人員，還有一些冥頑不靈的信徒，自然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

  一個個被準備好的鎖鏈，腳銬，束縛地緊緊的。

  上有龍氣席捲，破滅神域法界，掃除諸般神明。

  下有地方府衙、軍隊出動，伐山破廟，拘拿一切，改換神像。

  雙管齊下，大漢境內絕大多數的神靈、神仙，都沒了蹤跡，徹底不見。

  香火神道，就是這麼的弱不禁風。

  所以～

  哪怕劉徹要冊封大漢已故的臣子，來替代神靈，也不會選取那些彪悍史冊的人物來。

  譬如他的霍去病。

  那太影響前程了！

  有陰世龍庭在，這些人中龍鳳的臣子，走純粹的鬼仙一途，才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方龍野這會兒可沒有心思，去關注劉徹重新冊封的神靈，都有哪些。

  因為，此時東嶽泰山，出現了一位大人物。

  ……

  空階鳥語，苔痕青青。

  千百神花寂靜落下，無聲無息。

  哪怕劉徹的敕令，並沒有針對東嶽大帝這麼一位天庭正神。

  畢竟，大漢又不是瘋狗，見誰都咬。

  況且，有些神明，那就是把大漢一嘴牙全蹦掉，也不見得能在人家身上，留下什麼牙印來。

  這次罷黜的神明，都是大漢一方精心挑選出來的。

  有強有弱，有野神淫祠，也有出名的神仙道修士。

  要的就是一個殺雞儆猴。

  但由於封禪台就在泰山，東嶽大帝的神土，還是不由受到了龍氣反噬的影響。

  一些精緻的樓閣，有的地方已經坍塌，露出紅磚玉瓦，顯現出不少的斷壁殘垣。

  「唉！無妄之災～」

  東嶽大帝黃飛虎恢復了自身狀態，先是起身望了望，神土外面，上上下下，遍布寰宇的大漢龍氣。

  嘆了口氣。

  然後，伸手揮出一道神力。

  星星點點的金芒乍現，泛起紫青，然後勾勒成紋，相互交織，將本來崩塌的地方，瞬間化為原樣。

  黃飛虎朝著方龍野苦笑道:「賢弟也看見了，我等神道中人，不好混啊！」

  「遠不如賢弟瀟灑自在～」

  「兄長謙虛了！」

  「憑藉著東嶽大帝的名頭，兄長可謂是福澤連綿，尋常劫數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小弟可是羨慕得緊啊！」

  方龍野自是挑著好話說。

  「你看這次人王掀起的黜神之劫，對於兄長而言，不就安然渡過了？」

  「只要成道大羅，估計這東嶽大帝一職，對於兄長而言，還是一份助力呢！」

  「大羅？」黃飛虎苦笑一聲，長嘆道:「唉，大羅！」

  這道關隘。

  可謂是難如登天。

  「咦？」

  就在兩人交談之際，黃飛虎一聲驚咦，然後笑道:「大造化，大造化，貴客臨門啊！」

  接著，就迫不及待地往神土門戶去，甚至過程中，太過急切下，還打了個趔趄。

  方龍野見此，不由心生好奇，也跟著他走向東嶽神府外。

  神土介乎於虛實之間，東嶽神府外，並不直接是泰山，而是一片渺茫虛無的空間。

  兩人來到門戶處，向外看去，只見神土外面，已是金焰漫空。

  絲絲縷縷的金芒閃耀，倏爾升騰，連綿成一片，冥冥之中，響起玄妙的歌謠。

  一方恢宏的太陽神車，自冥冥中行駛出來，瓔珞垂簾，華麗高貴。

  在車上，端坐著一個劍眉星目的青年，冕服在身，帝威如海。

  「赤帝蒞臨，蓬蓽生輝，晚輩不勝榮幸。」黃飛虎見得來客，不由讓出身形，恭謹之至。

  「赤帝？」

  「是他？怪不得黃飛虎這個東嶽大帝，對其如此恭謹。」

  方龍野聽得黃飛虎對來人的稱呼後，當即明了，眸光閃爍。

  當世赤帝，乃是人族神農聖皇之子——炎居。

  這位炎居氏，也曾在其父登天為帝後，坐過人王之位，執掌過人族權柄。

  這般近乎人族化石的老古董，早就已經成就了一方大神通者，遠在大羅之上。

  哪怕來這裡的，不可能是其真身，但一縷化身蒞臨，也足夠給黃飛虎面子了。

  「東嶽大帝客氣了！」炎居化身下了太陽神車，來到黃飛虎跟前，擺了擺手道。

  「人王之舉，驚擾到了大帝。本座特來登門致歉～」

  「不敢，不敢！人王此舉大利人族，晚輩也是人族出身，哪裡會計較這些～」

  黃飛虎一邊引著赤帝炎居，往神府深處而去，一邊誠惶誠恐的回聲道。

  赤帝面上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人心複雜，信仰香火再是提純，作為神道中人，也會接觸到各類令人目眩神迷的種種。

  其心思可不會如同上古人族那般質樸。

  再加上歲月悠悠，作為一直高高在上的神明，有幾個能一直秉承初心？

  不提遠的，就說跟前。

  那蜀地的蠶叢氏，當初可是一心為民的先賢。

  結果呢？

  死後成神至今，歲月早已斑駁了其心志，哪還是那個一心為人族著想的人族先賢？

  所以，東嶽大帝這般話，他只是聽聽好了。

  「小友竟然也來了這東嶽？」

  赤帝炎居轉頭看向方龍野，面上笑吟吟道。

  「晚輩方龍野，見過赤帝陛下。」

  方龍野眼瞼低垂，朝著其恭謹行禮。

  「嗯～」

  炎居一番打量，頷了頷首。

  「前輩～」

  「我兒天化已吩咐下面，備好了酒席。我們先入座再說？」

  黃飛虎指著前方的一處宮殿，態度恭謹道。

  炎居笑了笑，道:「客隨主便～」

  方龍野心中也是一陣欣然，看熱鬧哪有陪大佬吃飯重要？

  ……

  事實上，赤帝炎居可不止登門拜訪了泰山，這一處地界。

  此時——

  整個南瞻部洲，有根底的仙神、大能，都在一一會客。

  有赤帝炎居的念頭化身，也有其三屍分身，更有其本體出動。

  當然，不止是赤帝炎居，整個赤帝一脈的大羅，都活動了起來。

  哪怕只是往南瞻部洲，布下了些許棋子的大能，都接到了赤帝一脈的拜訪。

  而在這一應會客的過程中，另一邊，大漢陰世龍庭，也終於露出了爪牙。

  在大漢境內，可不只有先前那些殞滅的菜雞神明。

  有些神道中人，成神在無數年前，歷經了不知多少個元會而不衰，神域法界非同小可。

  縱然現在受到了大漢龍氣多番橫掃，但神域法界依然不墜，而是在緩慢地進行修復。

  而這些受到重創，卻沒有殞滅的神道中人，就成了大漢陰世龍庭下手的對象。

  一方冥冥虛空。

  一個個漢朝皇帝匯聚，冕旒垂肩，身上有帝王之服，頂門上龍氣盤旋，來回呼嘯。

  而他們當朝時的臣子，妃子，大將，護佑身前。

  正中央的一人，隆準而龍顏，美須髯，特別是其頂門的龍氣，凝有光柱，上沖雲霄，是在場眾人之中最為雄壯的。

  正是大漢太祖高皇帝劉邦。

  此時，他正沉聲吩咐著，自己的子孫後代。

  「你們老祖專門為此，拖住了那些不相干的仙神大能，省得他們橫生枝節，肆意插手。」

  「這個專門為我等創造出來的時機，莫要辜負。」

  「按計劃開始吧！」

  「諾。」

  「謹遵太祖之命。」

  之後～

  這些漢帝便帶著自己的手下，分散開來，划過空間。

  旌旗招展，率領著幽冥龍庭的將士，向那些遭受重創，搖搖欲墜的神土神域進發。

  蜀地，青牛峽。

  常人看不到的冥冥之地，一方澄明神土，浩渺生光。

  只是有一些地方，驀然塌陷，還有不少殘垣斷壁，看起來頗有些破敗。

  其中，有一神靈，顯青年人相，一襲青衣，面上縱目，璀璨生輝。

  他端坐在寶樹下，背後神輪搖曳，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正在極力運轉神力，修復自己的神土界空。

  卻是蜀地傳說中的第一位蜀王——蠶叢氏。

  他神念散開，見自己的神土變得一片狼藉，不由將目光投向泰山方向，向來冷漠的眼眸中，滿是仇恨的怒火。

  「劉徹！」

  蠶叢氏咬牙切齒，聲音中的怒火即將噴涌而出，冷聲道：「這般大仇，不會不報，待我騰開手來，我必叫你王朝，自爾後而亡！」

  這位「衣青衣，勸農桑，教民養蠶」，幾乎是「蜀」之化身的上古蜀王，早已不復先前的那份初心。

  什麼黎民百姓、人族大業，在他眼中，都沒有香火信仰更重要。

  已經一心一意作神靈的他，對於破滅自己香火信仰的劉徹，可謂是不死不休，不共戴天。

  蠶叢氏目露凶光，在心底盤算著，該怎麼報仇。

  「驅使信徒起義？」

  人王百官有龍氣庇護，難以影響，但其他人就不行了，一個簡單的託夢，就能讓他們神智顛倒。

  「掀起蜀地洪水降災？」

  這個方法，他以往用的不少，往往用來恐嚇百姓，奉上信仰香火。只是在那位二郎顯聖真君來了灌江口後，他就不敢用了。

  「對了！那劉徹不是身受了諸般詛咒，自身龍氣也被反噬。就從這一點上下手！」

  轟隆隆——

  正在蠶叢氏想著報復手段的時候，驀然間，自外面傳來陣陣炸響。

  繼而在神土上方，黑雲碾壓，澎湃而來，將神土的神光都遮掩了下去。

  四下陰風陣陣，濁浪排空。

  原本的神土雖然被重創，但四下也是石青木秀，明潔透光。

  可現在，難以形容的幽色瀰漫過來，遮掩所有，仿佛真的將外面的黑夜滲透進了神土界空。

  剎那間，整個神土內部，地動山搖，不少的建築崩塌，宛若末世景象。

  這般動靜，比先前的龍氣橫掃，還要恐怖。

  「幽冥之力，還有人道龍氣？」

  「大漢的陰世龍庭？」

  「該死！」

  蠶叢氏先是一怔，旋即反應過來，面色大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