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惡意滿滿

  保加利亞對於俄羅斯來說並不重要，就算玩壞了也無所謂。

  嚴格意義上講，現在的保加利亞，就像俄羅斯的殖民地。

  遺憾的是，在殖民方面，俄羅斯也是新手，比不上經驗豐富的英國人，俄羅斯更擅長吞併。

  和卡羅爾一世一樣，亞歷山大在喬治和米柳京抵達索菲亞的當天，為喬治和米柳京舉行歡迎晚宴。

  喬治盛裝出席，在索菲亞，他不僅是帝國使團的副使，同時還是亞歷山大的表弟。

  亞歷山大是亞二王后的侄子，從亞二這裡算，喬治和亞歷山大是姑表兄弟。

  雖然亞歷山大和喬治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到國家這個層面，血緣並不重要，就算來的不是喬治，而是其他大公，亞歷山大也會奉若上賓。

  索菲亞和資料上顯示的一樣實力錯綜複雜，參加宴會的人很多，保加利亞國內保守黨和自由黨的頭面人物全部出席，各國駐保加利亞使節傾巢出動，英國和德國除大使之外，還向索菲亞派出了國王特使，這充分證明英國和德國對保加利亞的重視。

  宴會是米柳京的舞台，喬治的任務是觀察。

  考爾巴斯提到的斯特凡·斯塔姆博洛夫是喬治的重點觀察對象。

  保加利亞的政治撕裂嚴重，親俄的保守黨，內部分為激進保守黨和進步保守黨；自由派同樣分歧嚴重，斯塔姆博洛夫親英，另一位自由派領導人德拉甘·詹科夫親俄。

  正在和亞歷山大商議重組聯合政府的就是詹科夫。

  斯特凡·斯塔姆博洛夫1854年生人，客棧主之子，青年時代在敖德薩神學院學習，四月起義失敗後出逃，保加利亞獲得自治後，斯塔姆博洛夫入選議會。

  斯塔姆博洛夫並不活躍，他大部分時間和一些自由派成員待在宴會廳的角落裡，沒有主動向喬治和米柳京問好。

  喬治也沒有主動去找斯塔姆，俄羅斯帝國超級公爵身份不允許他這樣做。

  喬治就像鮮艷的大公雞，和同樣鮮艷的亞歷山大有一句沒一句聊天。

  「近衛軍好玩嗎？」亞歷山大跟喬治在亞三的登基儀式上就見過，不過當時的親戚太多，保加利亞實力弱小，亞歷山大的身份在一幫國王王儲中並不顯眼，喬治對亞歷山大沒什麼印象。

  「挺好的，我喜歡軍人這個職業。」喬治就當沒聽出亞歷山大的調侃。

  任誰看來，喬治這個年齡加入近衛軍都有點兒戲。

  亞歷山大本應不該如此膚淺，他一歲就被封為巴滕貝格親王，這難道就不是鬧著玩？

  考慮到前王后和葉卡捷琳娜的關係，不管亞歷山大以什麼態度對待喬治，喬治都可以理解。

  「可以喝酒嗎？」亞歷山大對喬治確實沒什麼惡意，根源在沙皇，亞歷山大就算有不滿，也不會無謂樹敵。

  喬治主動向亞歷山大舉杯，保加利亞的玫瑰酒還是挺不錯的。

  玫瑰酒是用玫瑰釀的酒，保加利亞人還把玫瑰做成香水，這兩者都在喬治的採購清單上。

  「這酒怎麼樣？」亞歷山大重視喬治的評價，他知道喬治的副業是賣酒。

  喬治還能怎麼樣呢，聽我給你吹~

  「還不錯，很有特色。」喬治的吹捧有節操。

  「你覺得在俄羅斯是否有市場？」亞歷山大往喬治感興趣的方向引導。

  「我讓馬里奧買了一些玫瑰酒和玫瑰油，作為給尼古拉的禮物。」喬治無所謂，閒著也是閒著，玫瑰油確實是很有保加利亞特色的商品。

  玫瑰油就是玫瑰做的香水。

  白人和黑人一樣，因為汗腺比較發達，體味都比較重。

  香水在俄羅斯的銷量很高，使用香水遮掩體味已經演化成社交禮儀，喬治也不能免俗。

  喬治不用香水，他不抽菸，很少飲酒，也不吃太刺激的食物，愛運動愛洗澡，體味本來就很小，跟其他俄羅斯人相比可以忽略不計。

  喬治的衣物是馬里奧打理的，馬里奧會使用香料熏蒸喬治的衣物，這樣衣服上就會殘留淡淡的清香，跟使用香水的效果差不多。

  「市場上能買到的東西怎麼能作為送給尼基的禮物呢，回頭我讓人給你送去一些真正的好東西。」亞歷山大懂事，給普通人用的東西，配不上王儲的檔次。

  喬治禮貌致謝，王室用品的檔次確實是比大路貨好很多。

  亞歷山大還是有節操的，他向喬治有限度示好，而不是無底線吹捧。

  喬治雖然不想高調，可還是有人主動找上門。

  「晚上好，尤里耶夫斯基超級公爵。」德皇特使赫伯特·俾斯麥主動過來向喬治問好。

  赫伯特·俾斯麥是俾斯麥的長子，俾斯麥對他寄予厚望，可是赫伯特資質平平，根本無法繼承俾斯麥的衣缽。

  俾斯麥的後代，再也沒有達到類似俾斯麥的高度。

  這一方面和個人資質有關，另一方面也和德國國情有關係。

  德國的精英階層，應該不太希望德國再出現一個類似俾斯麥的強勢人物。

  所以俾斯麥的後代，註定泯然眾人。

  就像蘇沃洛夫的曾孫瓦西里一樣。

  「晚上好，伱父親身體還好嗎？」喬治一上來就氣勢拿捏。

  不過這也正常，喬治是俄羅斯帝國的超級公爵，俾斯麥是侯爵，下台之後才被威廉二世封為公爵，從身份上說，喬治跟俾斯麥是一輩的。

  赫伯特沒想到喬治居然這麼老氣橫秋。

  可他又說不出什麼來，因為喬治真的認識俾斯麥，並不是強行拉關係。

  赫伯特確實沒有他父親長袖善舞，吭嘰半天才擠出一句「還好」，然後就面紅耳赤，落荒而逃。

  喬治愕然，這傢伙主動送上門，只是想來打個招呼？

  亞歷山大不動聲色，估計對這位的不著調也已經習以為常。

  大概是赫伯特的窘迫，讓其他人望而卻步，接下來喬治一直到宴會結束都無人問津。

  行吧，保持距離。

  晚上回到使館，喬治和米柳京盤點今天的收穫。

  「索菲亞的情況很複雜，不管是保守黨還是自由派，都希望得到更大的自主權，這和帝國利益相違背。」米柳京對索菲亞的複雜終於有了切身感受。

  所謂自主權，就是權力。

  好不容易趕走了奧斯曼這個養父，保加利亞人肯定不希望繼續供養俄羅斯這個活爹。

  更何況旁邊還有一堆野爹蠢蠢欲動，保加利亞人心思動很正常。

  「亞歷山大怎麼樣？」米柳京詢問喬治對亞歷山大的看法，幾乎整個晚上，喬治都和亞歷山大在一起。

  「信息太少，無法判斷。」喬治跟亞歷山大接觸，滿打滿算不到兩個小時，得不出結論。

  亞歷山大是個謹慎的人，即便有什麼心思，也不會在喬治面前暴露出來。

  不過從亞歷山大的行為判斷，他也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保加利亞的現狀，亞歷山大同樣有責任。

  面對保守黨和自由派的相互傾軋，亞歷山大確實是沒有偏袒任何一方，可是不作為本身就是放任。

  結合米柳京的判斷。

  難道亞歷山大對權力就沒有欲望？

  不，不可能，除非亞歷山大沒有品嘗過權力的甜美。

  「鞏固軍權，控制經濟，扶持保守派全力打壓自由派。」喬治以力破局，只要軍權在手，任由宵小之輩如何折騰，也變不了天。

  「保守黨的要求也很多。」米柳京撓頭，感覺無從下手。

  「只要不觸及帝國的底線，適當妥協是可以接受的。」喬治的思路正在逐漸完善。

  對待巴爾幹，單純的強硬或者妥協都不合適，打一棒子就得給顆棗，總不能又讓馬兒跑，又讓馬兒不吃草，得讓人嘗到甜頭才行。

  英國人最擅長分化瓦解，居中調和。

  俄羅斯雖然沒經驗，但是可以抄英國人的作業，巴爾幹是俄羅斯的主場，俄羅斯占據有利地位。

  「保加利亞需要一個精明人才能取得成功——」米柳京看眼喬治，滿臉遺憾。

  在米柳京看來，喬治是處理巴爾幹問題的最佳人選。

  即便喬治搞砸了，那隻要喬治能在這個過程中吸取足夠的經驗，那也值得。

  可惜沙皇不會把喬治派到巴爾幹。

  喬治是沙皇留給尼古拉的遠東總督。

  至於喬治能否成為俄羅斯的俾斯麥，那還得看喬治的造化。

  抵達索菲亞的第二天，米柳京開始頻繁接見保加利亞的各路諸侯。

  作為俄羅斯近代陸軍的奠基人，米柳京在巴爾幹地區威望很高，此時的保加利亞，不管是誰想上台，都必須首先得到聖彼得堡的同意，米柳京的態度至關重要。

  喬治也沒閒著，他在考爾巴斯的陪同下參觀保加利亞軍營，強化俄羅斯對保加利亞軍權的控制力。

  目前的保加利亞軍隊，絕大部分軍官都是俄羅斯人，軍隊控制力尚不明顯。

  這些軍官現在都已經加入保加利亞國籍，那麼他們對俄羅斯的忠誠能維持到什麼時候，是喬治最擔心的。

  「這個問題不用擔心，保加利亞人絕不敢背叛，如果他們真的那樣做了，我們會像摧毀奧斯曼人一樣，將他們徹底毀滅。」跟保加利亞軍官的忠誠相比，考爾巴斯的盲目樂觀更危險。

  表面上看上去，確實沒什麼可擔心的。

  保加利亞沒有軍工能力，軍隊裝備的武器一部分是俄羅斯支援的，一部分是第十次俄土戰爭期間從奧斯曼帝國繳獲的，後勤完全依賴俄羅斯提供。

  這一點並不絕對，如果保加利亞需要，英國或者奧匈帝國，同樣可以取代俄羅斯的作用。

  保加利亞軍隊的人數並不多，全軍加起來只有五萬人左右，這相對於保加利亞200萬人口來說，是一個沉重的負擔。

  但這遠遠不是保加利亞的極限。

  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人口僅400萬的保加利亞，一共動員了85萬人參戰，是所有參戰國家中動員比例最高的。

  「士兵的待遇怎麼樣？」喬治很少提問，但是每一個都很關鍵。

  「待遇還行，但是拖欠嚴重，保加利亞沒錢，列昂上個月希望能從帝國獲得貸款，杳無音信。」考爾巴斯的回答不是喬治想要的。

  保加利亞政府怎麼可能沒錢呢？

  通常意義上，剛剛成立的保加利亞公國百廢待興，沒錢也正常。

  實際上卻不是這麼回事。

  權利更迭會造成新一輪財富分配，奧斯曼帝國統治時期，保加利亞的食利階層以奧斯曼人為主，這部分人500年來積累的財富，是奧斯曼人留給保加利亞最重要的遺產。

  如果保加利亞操作得當，完全可以在這個基礎上有所作為，不說一飛沖天，最起碼不至於連軍餉都得貸款。

  俄羅斯還恨不得從保加利亞吸血呢，又能幫助保加利亞多少？

  喬治雖然意識到不對勁，但也沒追問下去，這個問題等回到聖彼得堡再說，到時候喬治會建議沙皇，調查俄羅斯這幾位將軍，在保加利亞的私人財產狀況。

  考爾巴斯作為資深軍官，管理軍隊的水平也不高。

  軍營是奧斯曼帝國時期遺留下來的軍營，軍營外的標識牌，使用的居然還是奧斯曼官方的文字，並沒有及時更換。

  營地內到處都破破爛爛，一些士兵還穿著奧斯曼帝國時期的軍服，上面那些顯眼的標識，也沒有進行遮掩。

  衛生狀況也不好，馬糞沒有及時清理，道路被車轍軋的不成樣子，也沒有及時修補，中午的午餐雖然是土豆燉牛肉，牛肉卻幾乎找不到。

  保加利亞可是個純粹的農業國。

  參觀完軍營，喬治的擔心越來越多。

  保加利亞的軍權現在還牢牢控制在俄羅斯將軍手中，可目前這種情況持續下去，未來會怎樣很不好說。

  保守派議會就是因為爭奪軍隊控制權，所以議會才被解散。

  亞歷山大難道不知道保加利亞軍隊的狀況？

  肯定知道。

  之所以放任不管，多半也有推波助瀾的意思。

  在貸款上隱患更大。

  俄羅斯沒有餘力幫助保加利亞，英國有，而且英國會很樂意幫忙。

  如果英國能給保加利亞提供足夠的貸款，那麼俄羅斯在保加利亞的優勢，又能維持到什麼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