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站在帳門外,一陣涼風撲面而來。
陳奕抬頭望了望四周。
大帳周圍寂靜無人。
過了半響,又回頭朝那帳門之內瞄了幾眼,惹得兩名守門衛士一臉莫名。
最後終於確認了眼下現狀辭職,成功了!
「真的假的,小爺我就這樣解脫了?」一時間他竟是有些難以置信。
再三拍了拍臉,確認自己不是在做夢。
他拉伸了一番肢體,最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只覺上下輕鬆,周身如釋重負。
方才於帳內時,張廷之意他聽的明白。
這是有心下注,想將他推上高位。
此舉若成,不止顧全了與陳父的過往情誼,也能藉助陳家的背景,適當提升張廷在軍中的影響力,可謂一舉兩得,雙方皆大歡喜。
奈何攤上了一個地主家的傻兒子
性子耿直,胸無城府,又自詡不是上智之人。
而這樣的人是混不了官場的,到頭來只會白費張廷的一番好意。
再者說,他也真不是什麼做將軍的料子。
君不見小小一個文殊樓,經營至今仍是大貓小貓兩三隻,上不得正經台面。
遑論教陳奕審時度勢、排兵布陣,領著大軍去征戰
若真有這麼一天。
那必不是去殺敵,而是帶著一幫人去給敵軍送戰功。
那在帳內惡補兵書戰策的功夫,陳奕寧願去校場多挨兩頓李胤的毒打。
若只盯著那可能的官職爵位,日後至多給人當個得力打手,平白耽誤了自個兒修行,還沒了自由。
真是大大的不值!
心內逐漸篤定,再次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惹來路過巡視的衛兵注目。
「此地畢竟非是善地,早一日離開,頭上無人管束,也能早一日落個清淨。」
想到這裡,陳奕停止動作,大步流星朝自己的營地而去,準備先行處理一干開拔回鄉之前的瑣事。
當晚,義軍營地內,主帳中。
驟聞喜訊的陳端禮忍不住驚喜之意,往常的一張冷漠臉瞬間破功。
「公子所言當真吾等這就可以回家了?!」無視一旁哥哥注目警告,他上前一步追問陳奕。
「哈」坐在案前的陳奕輕笑一聲,回應道:
「親耳所聞,豈能有假?」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
陳端禮呆了片刻,只覺大夢初醒,恍如隔世半響後方回過神來。
他在原地以不可思議的語氣連聲感嘆道:
「那張廷平日看著頗為嚴苛啊!」
「我還道不知何時才能歸家」
「未料想這老頭竟如此好糊弄,公子三言兩語」
「咳咳」
陳奕假裝聽不見後半句,清了清嗓子抬手打斷,同時止住了一旁做勢欲踹的陳端義。
果然有其兄必有其弟,這也是個頗為跳脫的,平日裡還跟著哥哥裝冷酷,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不再說笑,他面上笑意一去。
吩咐二人道:「通報全營,將這消息傳達就言不必再勞心那重建之事,再過兩日我們便回家!」
又補充了一句:「通報之後,順帶整理整理我等的行囊,勿要遺漏了什麼要緊物件。」
兄弟二人相視一眼後立馬回過頭,齊齊拱手應道:「是!」
一刻之後。
義軍營中各帳陸續傳來歡呼雀躍之聲。
最後引得其餘各營紛紛來人詢問,得知消息後,更是個個羨慕不已,恨不能以身代之
待得兩人出帳。
陳奕又低頭思索了片刻,覺得明日還是應該去一一拜會一下軍中諸將。
畢竟朋友一場,好幾個那都是過命的交情。
若拍拍屁股不告而別,日後遇上難免被拿捏話柄,更何況
那多次勸酒之情,他還未清算完畢呢!
留在軍中的時日已然不多。
「趁著這最後幾日,再尋尋這幫糙漢的晦氣這次定要教他們好看!」
一時間他竟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嗯?
打不贏李胤、東方武?
那讓周獻、曹守曄那幾個爛人吃吃癟也是不錯的!
主意打定,陳奕起身離案,一把掀開帳簾,當即就準備先去拜訪一下彭雄
「柿子自然是要先挑軟的捏,彭雄」
「就決定是你了!」
接下來一連幾日,軍中腥風血雨日夜不止。
這一天。
陽光明媚,秋高氣爽。
正是義軍營地開拔之日的前一天。
一大早,陳奕就拉著周獻到校場一番較技,還美其名曰:餞別之戰
實則是打擊報復李胤、東方武二人未果,隨手挑了他拿來出出氣。
雙刀如蛇牙,單刀如星流。
一陣激烈交鋒持續了三刻鐘。
隨後二人罷手言和,一齊走出場外。
滿頭大汗的周獻,青著一隻眼,單手揉著屁股一把抓起親兵遞過的水囊,大口大口就往嘴裡灌。
「呃啊」滿足的打了個嗝,丟開水囊。
他忿忿不平的朝一旁宛若沒事人一般的陳奕抱怨道:「你這個小白臉娃娃如此記仇,心眼忒小,我前後不過灌了你兩壇酒罷了」
說著將身上的汗衫一脫,露出了滿是傷疤的精壯上身,接過汗巾上下擦拭。
一邊擦,一邊轉而開始嘲笑陳奕:
「就你那三杯便撒潑的肚量,真是白瞎了那兩壇好酒,老夫珍藏多年的陳釀啊」
擦拭著身體的陳奕頓時停住手,扭頭笑罵道:
「看來方才那記平沙落雁腳還是太輕,竟教你這捉鳥的老孬貨還有膽氣叫囂」
周獻聞言雙股一緊,又想起了那突如其來的一腳,大嚷道:「世風日下世風日下!」
陳奕口中又補上一刀道:「呵呵,有你這幽谷探花客,世風如何不日下。」
二人互相罵戰,竟將場上的交手延續至場外。
最後還是周獻率先止戰,笑道:「小娃,你當真不準備留軍效力?似你這般的趣人,少一個還真是可惜不如留下來與我們這些糙人再親近親近?」
陳奕回道:「要留你自個留,休要拉上本公子。小爺日後是混江湖的,才懶得與你們這幫丑漢廝混」
周獻大搖其頭,嘆息道:「嘿江湖,江湖有什麼好混的,在這軍中皆是兄弟,凡事直來直往,不服便打一架,豈不是更快意」
將汗巾丟到一旁,他對著陳奕嘲笑道:「你啊武功雖高,終不過是個小娃娃。」
聽他一副過來人的言語,竟似是有什麼過往隱情。
陳奕聞言轉頭看去。
他記得周獻與彭雄一起廝混過江湖。
想到這二人闖出的名號,陳奕忍不住輕聲笑了笑。
他也不問過往經歷,只是頗為灑脫的笑著回應道:
「你闖過江湖,又混累了。自是覺得江湖無趣。小爺又沒闖過!」
「且待我見識過了,再談其他不遲,哈哈哈若是真如此無趣,那自是回家當我的土財主。」
周獻聞言似也想到了什麼,嘿然道:
「倒也是,你這般年輕,出去闖一闖,撞一撞南牆也未嘗不可」
「既如此,老夫就教你八字,保管你日後行走在外穩穩噹噹。」
陳奕好奇的問道:「哪八字?」
只見周獻大笑著說道:
「少管閒事,勿留活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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