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血洞府。
案台前的血袍老者眼中儘是輕蔑的笑。
下毒?
實在是太可笑了。
他是何等境界,想要毒殺他難如登天。倒不是說他的境界已到了百毒不侵的地步,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世界之大,宇宙之浩瀚。
藏有的奇毒數不勝數。
然而——
就憑藉狐狸面具那點微末的修為,就算他在草木一途再怎麼有天賦,也不可能調配的出能夠毒殺至尊的毒藥。
若是想要滅殺個至尊如此簡單,世人誰還去刻苦修煉。
都去研習草木一途不就好了。
眼看著站在他面前,面色紅潤,根本看不出半點中毒跡象的血袍老者,巡查組長狐狸面具下的雙眼露出驚愕之色。
他,竟然安然無恙。
怎麼可能!
明明他調配的毒,勝過試煉之地的所有毒物,為何副院長竟然依舊沒有任何症狀。
不!
在最開始那一瞬,分明眼前的老者是中毒了的。
「小子,必須得承認,你在草木一途確實有些建樹。」血袍老者輕輕扭動著肩膀,體內神元運轉不停,「哪怕是老夫,在一開始也差點就著了你的道,險些真的被你的毒攻入心脈。可惜啊,就差那麼一點點。」
血袍老者笑吟吟的低語,他伸出小拇指輕輕的捏著。
好似是想要告知狐狸面具。
就差一點。
「要是老夫沒有品錯,你應該是以無根花為主藥藥引,再配赤血冰蠍的毒針,弄出來的這毒藥吧?」血袍老者微微笑著,「不得不說,你確實是有想法。竟然能夠想到以相剋的方式,來做出這劇毒。以鮮血融鮮血,稍有不慎,就算是金仙可能都要死在你的手裡。」
咕咚。
狐狸面具忍不住涌動了下喉嚨。
說中了。
他調配的毒確實是以無根花和赤血冰蠍的毒針為主,這兩者中赤血冰蠍的毒針上蘊劇毒,而無根花卻是此毒的解藥。
兩者相融,其實是可以互相抵消的。
但——
他偶爾間發現,如果無根花碰到鮮血,就會變成劇毒的藥草,再配合赤血冰蠍的毒針,毒性成倍的增長。
故而,他才取來半歲小鹿的臟腑。
將調配好的無根花和研磨成粉的赤血冰蠍的毒針融入到了小鹿心內,只要老者將心吞下。
那麼,毒性就會瞬間融入他的血液。
直攻心脈。
他將所有的一切都算計的很好,沒想到竟然依舊還是失敗了。
「你啊,太小看老夫了。」血袍老者輕聲低語道,「你可知老夫已經活了多久,哪怕就算是仙域的那些三清六御,在老夫的面前也只能是個後輩。這無盡歲月,老夫在閒暇無事時,也曾有研究過草木一途。恰巧,你發現的這方法,老夫也曾有發現。那時候,老夫就一直在想,如果老夫中了此毒該如何化解。」
聽到此處,狐狸面具忍不住握住了拳頭。
原來,
是他撞到了槍口上。
「老夫剛剛服用的解毒丹中,就也能夠解你剛才的劇毒,你說……這算不算是天命?」血袍老者臉上儘是笑容,「你也別太懊惱,就算老夫沒有解毒的方法,你的毒也影響不到我,我……」
咳!
突然間,正侃侃而談的老者突然劇烈的咳嗽起來。他下意識的用手捂住嘴,待到他將手攤開時卻發現,手心儘是散發著惡臭的黑血。
頓時,血袍老者怔住。
他死死的盯著手中的黑血,微微抬頭正巧看到狐狸面具輕舒了一口氣的畫面。
「你!!!」
「副院,您剛才真是把我嚇的不清啊。」狐狸面具長吐著氣,抬手拍著胸脯道,「我都以為您真的能夠解我下的毒,現在看來您也就是解了個皮毛,可能這跟您的性情有關係吧,不管任何事您看個大概覺得自己會了就不再去鑽研,可能這是您的傲氣,但恰恰就是您的這份自傲,害了您啊。」
狐狸面具眉眼噙笑,低聲道。
「無根花配赤血冰蠍,在溶血之後毒是有三重的,您不會不知道吧?」狐狸面具抬眉看著老者,「您解了第一重,吐出一口血,看似您是將毒排淨,可是您別忘了,毒引可是還在您的臟腑之內。第二重和第三重毒,它們並不會那麼快就出現症狀,它們會融入您的鮮血,在您的體內流動,它們不會直接攻擊您的心脈,卻會讓您體內的血都變成毒池。試想,您體內的血都是毒血,您的臟腑都被毒血所侵蝕,就算您護著心脈又有什麼意義呢?」
呼!
戴著狐狸面具的巡查組組長鬆了口氣。
好嚇人。
剛剛看到老者那自信的神色,他真的懷疑老者的解毒丹能夠將三重毒素都處理乾淨。直到他咳血的那一刻,狐狸面具才放下心來。
是他多慮了!
這兩年在試煉之地,他一直有觀察血袍老者。他的時間確實是很多,在閒暇時會去研究一些其他的門路,可是不管他鑽研任何一門學問,他都不會研究的特別深,用人族的話來說就是不求甚解。
他傲啊!
他驕傲的認為自己,不管是什麼學問只要他看一眼就已是登峰造極。那門學問,根本就不值得他再過多的浪費時間去鑽研。
「草木變化,千變萬化。」
「副院,其他學問可能您確實看一眼就能知道後面的一切,可是草木的玄妙絕非你一眼就能看出端倪的。」
「再者——」
「您體內的血實在是太斑駁了,旁人的血都是自身血脈,而您的血卻是融入了萬獸之血。」
「為了讓萬獸之血,能夠安穩的為您所用。」
「您其實一直都在強行鎮壓。」
「然而——」
「現在您鎮壓不住了,萬獸之血化作毒血,對您的身體來說會造成巨大的負荷。您現在肯定已經感覺到,想要掌控這萬獸之血有些捉襟見肘了吧?」
「您輸了。」
狐狸面具眯著眼輕聲低語。
「現在您體內的血脈已經都被劇毒所侵蝕,現在如果您答應我,那麼咱們一切就都還有的商量,如果你不答應——」
「狐狸!!!」
暴怒的咆哮如驚雷般在赤血洞府內炸響。
狂暴的神元釋放。
那驟然暴漲的氣息讓血袍老者的長袍直接爆開,濃稠的血氣刺鼻難聞,整個赤血洞府都瀰漫上了濃重的血霧。
看到這一幕的狐狸面具大驚。
血袍!
在試煉之地中,血袍是一種身份的象徵。不管是挑戰者亦或是公職人員,都憑藉著各自穿著的袍子顏色來判斷對方地位的高低。
巡查組也是血色長袍。
但——
他們的血色長袍只是血的顏色,而老者的血袍卻是純粹以鮮血所煉製而成。在他的血袍爆開後,激出的血霧,讓狐狸面具看到後的心驚。
不!
好似都並非是鮮血,這血袍應該是以精血煉製而成。
這得吸收了多少精血。
才能再爆開後帶來如此沉重的血氣。
眼前的血袍老者,到底殘害了多少人,以他們的鮮血凝練精血後煉製出他穿著的血色長袍。
他,到底背負著多少無辜的性命。
「狐狸,你著實惹惱老夫了。」老者臉色鐵青,滿頭的銀色長髮也在話音落下的剎那,一點點變成了赤紅色。
赤紅色的長髮被神元吹拂的亂舞不止。
更可怕的是,
他頭頂的那些血色髮絲,竟是好似凝聚出了一顆顆頭顱,每一根頭髮內部都封印著一個生命。
那些生命散發著讓人心悸的怨氣。
「你……」
看到這一幕的狐狸面具抬手瞪眼,神色中儘是難以置信。
「很驚訝麼,這些傢伙都是曾忤逆老夫,被老夫殘殺後將魂魄封印在了老夫的髮絲之中。」血袍老者滿面獰笑道,「既然敢忤逆老夫,那麼老夫就要他們永生永世都不得踏入輪迴,而你……也將成為他們當中的一員。」
咕咚。
狐狸面具喉嚨涌動。
果然!
他剛剛還以為是不是自己中了什麼幻術,卻不想髮絲上的那些頭顱竟然真的是一個個被封印的靈魂。
這得是多少人啊?
少說也得有幾十萬之眾。
「你這麼做,真不怕遭天譴啊!」狐狸面具狠狠的咬著牙,「你做這種事,就不怕被院長知道,親手殺了你麼?」
「她?」
血袍老者突然臉上露出獰笑。
「你且問問她,她敢麼?」血袍老者的眼中儘是不屑,凝聲道,「殺老夫,她也得有那個實力。你真以為她什麼都不知情麼,她其實什麼都知道,可是到現在她也未曾對找老夫任何麻煩,為何?!還不是,她不敢對老夫動手?」
桀驁的冷笑在洞府內縈繞不絕,旋即血袍老者的臉色也驟然一凝。
「小子,在試煉之地,老夫才是真正的王!」凝聲怒喝從血袍老者口中喊出,旋即就看他右手驟然握拳,「結束了,小子,你的人生就這吧!」
轟!
剎那間,案台前的老者化作一道血光出現在狐狸面具的眼前,他來的極快,狐狸面具都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能將手臂橫在胸口處。
砰!
拳頭碰撞手臂發出一聲巨響,而狐狸面具整個人直接就倒飛了出去,後背撞在洞府的牆壁,直接將牆壁洞穿飛出洞府。
血袍老者就站在那破洞處,長發凌亂恍若深淵血魔。
「試煉之地,老夫……才是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