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動的情緒從趙信的洶湧湧出。

  感受到內心的激動時，趙信也下意識的鬆了口氣。

  他，沒有麻木。

  至少他的內心情緒不是那一潭死水，他能夠為了身邊的人而產生情緒上的波瀾，這點讓趙信覺得很慶幸。

  他是真的很害怕自己變成個麻木不仁的傢伙。

  如果真變成那樣……

  也不能說，就一定要討厭那樣的自己。

  無論如何那都是他，他必須要去學著接受那一切，只是現在他做的就是希望那樣的他能夠來的稍晚上一些。

  混沌體，不死不滅。

  從太上老君這裡得到了親口的證實，那就代表著確實如此。

  放眼九天十地，若論權威幾乎是找不到能夠比三清老祖更為權威的存在，如果稍盲目一些，可以認為他們說的就是真理。

  趙信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

  那一縷濁氣好似將自己內心的壓抑都帶了出去，他的眼中也伴著希望。

  「師尊……」趙信輕喚了一聲吼，又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飲而盡，之後他才沉聲低語道，「混沌體，不死不滅？」

  「是！」

  「那如果未曾徹底凝聚混沌體，還在凝聚中，若是意外……」

  「不會有任何意外。」太上老君用著平穩又充滿篤定的口吻給了趙信一個肯定的答案，「修煉混沌體，吸收了混沌之氣的魂修，就是不死不滅的，當然……是理論上。」

  「理論上？！」

  若是沒有最後的這句話，趙信可能會激動的握拳，可是最後太上老君的這句話卻又讓他的心沉了下去。

  在他的已知當中，存在太多理論上應是如此，現實卻未必如此的事情。

  理論。

  其實也只能是看成個理論。

  就好像是很多宣傳片，最後都會印有以實物為標準。他們的宣傳片就是理論上會如此，可是實物跟理論又有著區別。

  「師尊，您說的理論上到底是什麼意思？」

  「混沌之氣是取自星球在剛剛誕生時，它的周圍會包圍著大量的混沌氣體，這混沌氣體你可以理解為……胎盤。」太上老君道。

  「胎盤？！」

  這詞趙信倒是不難理解，他只是驚訝這兩個會從太上老君的口中說出來。而且，他還提到了星球，這實在是太違和了。

  然而，時代在進步。

  覺得太上老君說出那些話違和，還是主要由於趙信潛意識將他們當成了神話仙神。

  生活在神話中的他們，人們也會下意識的認為他們對世界的了解還處在古時期，可是事實卻並非如此。

  仙神不是神話，他們是真實存在的。

  人類的科技在發展，對宇宙的了解越來越詳細，仙域一直跟凡域共存，仙人更是擁有著凡人難以理解的能力，他們了解宇宙也並不奇怪，很有可能他們對宇宙的了解要比凡間的人類了解的更為詳細深入。

  讓自己有了這樣的代入，再去聽太上老君的話也就奇怪了。

  反而……

  更像是一位掌握著高端知識的老學者，在向一位求學的晚輩傳遞他知道的知識。

  「就是胎盤。」太上老君笑著點頭道，「星球誕生前會孕育在宇宙胎盤中，就像是人類孕育新生那樣。混沌之氣會孕育其內部的星體，待到周圍的混沌之氣被內部孕育的星體吸收殆盡時，一顆生命星就會誕生。」

  趙信就默默的聆聽著，未曾出言。

  「生命星，也就是咱們現在生活的藍星，你們人族也是有了解的，生命星擁有的悠久歲月。」太上老君頓了一下，「你應該知道吧。」

  「知道。」

  被點名後趙信才點頭開口道。

  「目前對地球年齡的最佳估計值為45.5億年，凡域人類已知最古老的岩石的年齡是43.74億年，地球的年齡肯定是要比這更大的。」

  「呵，大的多。」太上老君突然笑了出來。

  從這句話趙信也能得知，地球存在的歷史決然是沒有45.5億年那麼短暫的。當然，他也覺得短暫這一詞用的不夠好。

  幾十億年，已經很悠久了！

  「就按照你們人族的計算數據來說吧，幾十億年，你覺得地球的生命長麼？」太上老君低聲道。

  「長。」

  當趙信脫口而出時，趙信突然有種回到了上幼兒園，老師在上面問下面的學生對不對，下面的小朋友們就說對。

  他也不覺得這有什麼丟人的，在太上老君的面前他可能幼兒園都不到。

  「地球上你可曾經看到生命生靈擁有如此悠久的壽命？」太上老君又笑著開口道，「應該沒有吧？」

  趙信默默的點頭，太上老君低語。

  「任何生命都是有生命的極限的，就算是我們這些仙人也有。可能我們能活幾億年、十幾億年，可是像地球那樣一直存在是很難的。幾億歲的仙人已是暮年之軀，你可知道地球其實才剛剛步入中年，他其實還很年輕。」

  「如果你未來有機會走向宇宙世界，你會知道地球年齡其實都算是比較短的。」

  「這世界上存在著太多星體擁有著幾百億、幾千億、上萬億的年歲，星體的長壽是我們星體上的生靈很難比擬的。」

  「我覺得，你應該知道本尊要說的了，對麼？」

  太上老君突然笑了笑輕抿了一口茶，坐在石墩上的趙信輕吐了口氣。

  「混沌之氣麼？」

  「還不算愚鈍。」太上老君點了點頭，「就是混沌之氣的關係，混沌之氣也是仙域一直都未能研究清楚的氣體。其實你可以將它稱為氣體，也可以說它不是。它可以像黏土那樣被你握在手中，可是當你吸收時又可以像是氣體那樣流過你的四肢百骸。混沌之氣的名氣其實也是盤古神尊提出，它是不是真的被稱為混沌之氣到現在仙域也不從得知。唯一能知道的就是，混沌之氣可以賦予生命極大的生命力。」

  「你還很年輕，或者說你們現在這一代的人族都很年輕。」

  「如果將藍星這幾十億年做成一部十二個時辰的紀錄片，你們人族存在其中只有最後的那兩秒鐘。哪怕是到你們所說的侏羅紀時代，也未必就久上多少。」

  「藍星其實在它誕生至今，曾經面臨了數次解體的危機。」

  「解體？！」趙信神情凜然，太上老君也是笑著點了點頭，「你也可以理解為就是瀕死，或者說是死了，它又復生了。」

  趙信的眼中儘是難以置信，喉嚨也上下涌動。

  死而復生？！

  這不就是照應了太上老君最開始給出的肯定答案。

  混沌體，不死不滅。

  「混沌之氣可以讓人體內的每一個細胞都擁有著獨立完整的生命力，它能夠賦予的生命力實在是太可怕，是那種難以想像的數量。」太上老君眼中也露出沉重之色，「任何一個細胞的存在，或者是魂體任何一縷魂魄的存在，只要給它足夠的時間，它就可以將曾經的一切重新誕生。然而，重新凝聚的時間到底是多久，這一點是沒有誰能夠給出答案的。哪怕是盤古神尊，他也不能。」

  「所以說，不死不滅是理論上，因為從未有誰真正復生過？」趙信蹙眉。

  「不……」太上老君搖頭，「是有人復生過，才會存在這個理論，如果沒有人真的復生過也不會有人去考慮這個理論。你們現在所在的這個藍星，就是解體重新誕生的，盤古神族見證了它破而後立全過程。盤古神尊為了證明這一理論，也自行湮滅過，也復生了，它是用了大概四億年的時間復生的。」

  「四億年。」

  趙信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對他而言，四億年實在是太久了。

  人的一生百年而已。

  縱觀人類誕生哪怕是從山頂洞人時期至今也就才三萬年，四億等於度過了一百多個山頂洞人到現在的時間。

  若是廖明媚也像盤古神尊那樣需要四億年。

  估計，趙信骨頭都成了灰，他需要經過幾百次手裡拿著棍子打荒野野獸，拍著嘴嗷嗷叫的歲月。

  這……

  他哪兒等的了啊。

  「小子，別失去希望。」太上老君突然微微一笑，此時的他慈眉善目的就像是坐在村口的老爺爺，「你不能將你身邊的那個魂修小女娃和盤古神尊一概而論，他們之間是有區別的。盤古神尊乃是頭頂天腳踩地，為了人類而戰，站在這世界巔峰的存在。你身旁的那個小女娃仙人都還沒到。她的身體強度，跟盤古神尊差了哪兒止億倍。混沌之氣重塑她的身軀未必就會用上幾億年，可能幾年、十幾年就重塑出來了，主要是混沌之氣太過稀少，擁有混沌體的人生靈也太少了，取證比較困難，也很難做出直觀的推算。若是稍微多點數據，說不定本尊還能給你個大概的時間，然而現在本尊無能為力。」

  「師尊，藍星……」

  「這你就別問了吧，藍星跟盤古神尊也是沒有可比性的，跟你的那位小妹妹相比更沒有任何可比性，你還是別問了。」

  話雖是如此，從太上老君的話中趙信卻是聽出了一些。

  估計……

  藍星的重塑要比盤古神尊用的時間更久。

  要不然太上老君也不會故意遮遮掩掩的不去說，他應該是害怕趙信聽到藍星解體後重新凝聚的時間而為廖明媚的事絕望。

  「師尊，那……混沌體重新凝後的人會在哪兒？」趙信低語。

  他希望能夠從太上老君那裡得到一個準確的答覆，這樣他就可以將那裡保護起來，等待著廖明媚的歸來。

  可惜，他得到的依舊是一個搖頭。

  「不知道。」

  這句話就恍若是將趙信推入谷底。

  重凝的時間，未知。

  地點，未知！

  要知道廖明媚她根本就不是盤古神尊那樣的絕世霸主，重凝之後不管是在何地，他都能夠確保自己的安全。

  時代已經變了！

  地窟魔族已然吹響了入侵的號角。

  凡域被單獨封印。

  盤古大陸也將重現。

  未來的時代將是一個混亂到極致的時代，凶獸和魔物橫行、人類的生活區被迫收縮。若是廖明媚復生在了妖魔區，她該如何自處？

  剛剛復生後又消亡重凝？

  「可以肯定她是會在藍星上。」太上老君突然給出了一個範圍。

  聽到這範圍的趙信莫名的笑了，這像極了在期末考試即將來臨時，老師對學生們說考題的範圍是整本書。

  「這是個好消息呢。」

  趙信苦笑著抬頭，長嘆了一句。

  「至少，相對浩瀚的銀河宇宙而言，藍星已是個極小的範圍了，是吧？」

  「你能這麼想，我還是很欣慰的。」太上老君微微一笑，趙信臉上的苦笑卻是越來越盛到最後他握著拳頭想要重重的砸下去發泄心中的情緒，可是在即將落下時候他卻又停了下來緩緩的放到桌上。

  他克制住了！

  心境的提升終究還是有些用處的，至少它會如同一把枷鎖，在情緒不穩定時如鎖鏈一般拴住自己的情緒。

  這倒是像極了情緒的自我約束。

  「其實你可以打下來，這石桌不是很值錢的玩意。」太上老君突然開口道，「有的時候宣洩一下也好。」

  「嘿，我也想，就是宣洩不出來。」

  趙信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也是他心臟的位置，「有個傢伙在遏制著我不讓我那樣做，它在用自己的方式控制我情緒的流出。」

  「不是壞事。」太上老君道。

  「也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不，小子……等你以後你就會知道，其實懂得克制情緒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情緒會給你帶來太多的負面影響。」

  「變得麻木不仁？」

  「怎麼能說是麻木不仁的，是成長。」太上老君就像是個老前輩開解著趙信，「看來這幾個月對你的影響還是不小的，感悟到了心之境。其實我看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小子會有出息看，本想著收你為徒，卻沒想到你竟然是……也是，能讓本尊一眼就看中的，又怎麼可能是平凡普通的。」

  「師尊，我可以認為你是在自誇麼？」趙信突然笑了出來。

  「這算是什麼自誇？」太上老君輕抿著茶，低聲道，「本尊的眼光可是很高的，能夠讓本尊一眼看中的，真的很不簡單。你身上確實是有著某種特別的氣質，如果你顧慮自己的魂修妹妹未來凝體不知在何處，不如……」

  「我會的。」

  太上老君突然意外的抬眉看了趙信許久，最終滿意的點了點頭。

  「看來你知道我要說什麼，你能有這份心，我也就放心了。未來，說不定有機會咱們爺倆還真能見上一面。」

  「見一面？！」

  趙信突然愕然，看著眼前的太上老君。

  「師尊，咱們倆……咱們倆現在難道沒有見面麼？我可是就坐在你對面啊，師尊。」趙信抬手在太上老君的眼前晃了兩下，又湊過去抓著太上老君的手臂拍了兩下自己，「你瞧瞧，我是真人啊！你可別嚇唬我，難道仙域裡的我是假的？！其實我的本體依舊在凡域，就是靈魂出鞘了？」

  「嘶！」

  「好像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啊！」

  「如果不是靈魂進到仙域，怎麼可能點個接受邀請就過來，這空間切換也太快了吧。」

  「不對呀。」

  「如果我是靈魂來的，那當時我在凡域的時候，柳言姐他們應該能看到我的本體才對啊。」

  「難道說？」

  「每一次來仙域其實我的本體都被銷毀了，然後就像是電影裡那樣，被某基因工程重刻了我的身體？？？」

  趙信開始低著頭碎碎念著，太上老君就一直看著趙信，聽他的喃喃自語笑個不停。

  「你是不是有人格分裂啊？」

  「我怎麼可能會有人格分裂，我正常的很。」趙信正色道，「主要是您，剛才說的那句話也太嚇人了吧，還咱爺倆見個面。那……您肯定是真的吧，您是真的就只有可能我是假的啊。或者說，您……您……您是假的？」

  此話一出，趙信就猛地朝著外面看了一眼。

  「您是假冒的太上老君啊？」

  「你這混小子，腦袋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啊？」太上老君一臉無奈道，「算了，就當本尊剛才什麼都沒說吧。」

  「你這老頭，說話好生奇怪。」

  趙信皺了皺眉，道，「明明說了的話還帶撤回，你當這是在聊天軟體上說話呢，兩分鐘之內能撤回。看來，一定是被我說中了，你是假冒的，我要去玉帝那裡舉報你。當然，你要是不想被舉報，還想安心做你的太上老君，就拿出來點……」

  趙信搓了搓手手指，太上老君皺眉。

  「你這是幹嘛？」

  「賄賂賄賂我啊！」趙信搓著手指，臉上噙著如奸商一般的笑容，「你剛才跟我說話說漏嘴了，我掌握著獨家爆料，你不得拿點丹藥堵住我的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