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的嘶喊聲在三十三重天久久縈繞不絕。

  仙禽走獸都抬頭眺望，眼中伴著疑惑，煉丹區周圍的童子更是看著被拽走的黃德才愣了半晌後又繼續手裡的活。

  本身黃德才來的時間就很短，都沒幾個童子跟他說過話。

  更別提認識他了！

  不少童子看到被拽下的黃德才都不知道是誰。

  亭台處的趙信側身看著被拽走的黃德才眉眼中露出一縷笑意，太上老君倒了一杯茶，手中燃燒一縷火苗點了一根煙。

  濃稠的煙霧從口中噴吐出來，輕嗤一聲。

  「你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本尊的這兜率宮都快趕上你的了，說貶黜就貶黜，還使喚本尊坐下兩大童子，你行啊？！」

  「嘿……」趙信聽後咧嘴笑容，「您不是我師尊麼，這不是我半個家麼？」

  「威脅本尊的時候，可沒感覺你把本尊當師尊。一口一個天道，你是嚇唬誰呢？」太上老君說話的時候口裡還往外噴吐著濃煙，對此趙信就是一直笑著，低聲道，「哎呀，你這小老頭心眼怎麼那么小呢？我不是也沒喊天道師尊麼？再說了，我剛才不是也幫了你個大忙，你收人家五百億總不好把他趕出去吧。我把他收入我的門下，再把他給逐出師門，這不是也省的您麻煩了？」

  「那你倒是帶蓬萊去再逐啊，剛收就逐，誰看出來貓膩兒？」太上老君無語。

  「嘿，就算看出了又能如何，這九天十地誰敢說咱爺倆的壞話？」趙信一臉的不在意，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咱們倆是什麼身份啊？！您是三清道德天尊，我乃天道之徒無極仙尊。有些事兒做個過場就差不多了，其中細枝末節誰敢言語？誰多說一句話，我就讓天道師尊劈的他生活難以自理。」

  「你小子啊……」

  太上老君忍不住笑罵一聲，到最後也是搖頭長嘆。

  「你說你非跟個凡人較什麼勁啊。」太上老君伴著些許的無奈，他其實是知道黃德才的。

  銀靈童子都把事兒跟他說的差不多。

  本來他開始知道是趙信欽點要讓他來兜率宮時，他還想著讓人稍微照顧他一下，之後得知他是跟趙信有恩怨。

  他就琢磨著趙信那蔫壞的肯定是沒憋好屁。

  果不其然……

  到底是給人唷貶入凡塵了。

  「都不是我說你，禍害人也沒你那樣的，銀靈都跟本尊說了。」太上老君道，「你都故意禍害那凡人好幾回了，如此大悲大喜這種情緒起伏，你是想他瘋啊？好歹你在仙域中也是有頭有臉的，各路神仙都喊你一聲仙尊，你也半點沒有仙尊該有的樣兒啊。」

  「仙尊怎麼了？！」

  趙信撇了撇嘴，抿了一口茶切了一聲。

  「我就算是仙尊，到現在我不是也沒成仙還是個凡人麼？就算我真成仙了，那小子將三番五次的找我麻煩，我難道還不收拾收拾他。也幸虧我現在是凡人，如果我真是個上仙，我直接給他變成小王八，讓個小魚缸里讓他好好反省反省。就是可惜，竟然不能把他打入畜生道，師尊啊……為什麼不能給他扔畜生道里去啊？」

  太上老君：「……」

  無賴果然是無賴。

  說出來的話，總是不讓旁人失望。

  奪筍啊！

  山上的筍都快讓他奪完了。

  別的仙人都會在意因果報應，儘可能的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偏偏這個趙信卻從來都不在乎這些。

  做事就是一個詞，隨心所欲！

  「他一個好好凡人，又沒觸犯天條，你憑什麼把人打到畜生道？再說了，打入畜生道那是玉皇大帝的特權，你說打就打？！也得虧你是天道的人，要不然就這樣的在仙域裡活不過三天。」太上老君一臉無語。

  趙信聽後暗道可惜，旋即咧嘴笑道。

  「未必吧，大聖不是也還過的好好的麼？」

  「你就不能跟好的比？！」

  「那……哪吒？」

  「你瞧瞧你說的這倆祖宗，那潑猴大鬧天宮，哪吒更離譜，直接叛離仙域跑去跟冥府魔族為伍，難道你還想像他倆似的？！」太上老君輕輕敲了下桌子，就多出個菸灰缸，他也把菸蒂掐滅。

  「對啊，哪吒他去魔族了。」

  趙信也突然間想到哪吒叛離的事兒，為了這件事兒李天王一家也都被抓進了天牢，還是他幫忙撈出來的。

  「沒哪吒消息麼？」趙信道。

  「本尊又不是他師尊，怎麼可能會有他消息。」太上老君低聲道，「倒是前段時間太乙來這做客，說了幾句，哪吒那小娃在魔族好像要成親了。」

  「哈？！」趙信大驚。

  哪吒要成親了？！

  ？？？

  那個小正太，他竟然要成親？

  「有什麼好驚訝的，哪吒雖然看上去年齡小，卻也活了幾千年了，成個親有什麼好奇怪的？」太上老君低聲道。

  「這倒也是。」趙信點了點頭。

  就是，他心裡多少還是會感覺難以置信。

  成親！

  哪吒就要成親了，這世界真是太瘋狂了。

  「老君啊，我看你談到哪吒叛離仙域的事兒好像並不怎麼氣憤的樣子？」趙信低聲道。

  像其他仙人，提到哪吒叛離仙域，或是嘆惋、或是感慨、或是憤恨……

  怎麼都會有些情緒。

  唯獨太上老君，就好像是在說一件很普通的事兒。

  「有什麼好氣憤的，哪吒天生反骨，誰跟天庭不對付他都願意去幫幫忙。當年楊戩大鬧天庭的時候哪吒就參與了，潑猴大鬧天庭的時候哪吒也參與了。」

  「是嘛？！」趙信一臉驚訝。

  「要不然你以為他們仨怎麼能那麼鐵，仙域反骨鐵三角。好在楊戩他還是比較深明大義，後期一心為仙域做事。就是這段時間天天跟潑猴廝混在一起，又有點返祖了。」太上老君無奈道，「最重要的是又冒出來個你，你們幾個能湊一起，本尊真是一點都不意外，就沒有個正常的。」

  趙信突然老臉一黑。

  明明是在說哪吒他們，到最後還非得不把他給帶上。

  「我至少也沒鬧天宮，我也沒跟魔族為伍，前兩天我還弄死個魔族君王呢。」趙信一臉正色，太上老君也跟著點頭，「說的對，就是你那魔族君王，讓本尊把造化神丹都搭了進去。小子，你知不知道造化金丹……算了，現在跟你說這些也沒意義，能看到你小子現在還活蹦亂跳，能來氣本尊，本尊就很滿足了。」

  「嘿……」

  趙信咧嘴一笑，突然從座椅起身一臉認真的做著學生禮。

  「謝師尊厚愛，此恩弟子永生銘記。」

  俯身一拜，趙信直接就跪了下去給太上老君磕了個頭。

  此番話趙信是真情流露。

  他都聽自己的八大伯說了，若非是太上老君的造化金丹，他現在未必還能活下來。是那一顆造化金丹，給了他重塑軀身的機會。

  這份恩情沉重如山，趙信是必然會將銘記在心的。

  趙信這一輩子不跪天地。

  也……

  沒有機會去跪父母。

  可是太上老君的那一枚造化金丹，對他來說是再造之恩，是讓他在重新撿回來一條命。

  當有這一跪！

  看到這一幕的太上老君嚴肅的臉上也露出一縷笑容，此時他的神情就像是在看自己一個頑劣的後輩。

  要說真跟趙信生氣，他堂堂三清道德天尊其實也不至於。

  造化金丹確實珍貴。

  若是一直無人去用其實就是一枚丹藥而已，只有真的發揮其作用，才能體現出它的價值。

  太上老君煉製此丹藥的本意是為了自己而準備。

  但他已位列三清，能用上這枚丹藥的可能性已經極低，給趙信用了，救他一命也算是為自己積了陰德吧。

  「行了，快起來吧。」

  太上老君伸出手俯身輕抬趙信的肩膀。

  「感激的話你可別說了，以後少氣我就行。」

  輕嘆著搖頭太上老君又取出一根香菸，趙信指尖嗖的冒出一縷火苗湊了上去，替老君將香菸點燃後，輕聲關慰道：「師尊，少抽點菸，對肺子不好，我們那像你這麼大歲數的因為抽菸得肺癌的老多了。」

  「咳咳咳……」

  一口煙把太上老君嗆的咳嗽個不停，趙信見狀也跟著開口。

  「您瞧瞧，咳嗽了吧？！總抽菸不行，對肺不好，您實在不行看看吧，是不是得了肺癌什麼的？這玩意總抽，時間久了還會有咽炎，到最後肺子都是黑的，您應該沒看過煙肺吧，一個窟窿一個窟窿的，就跟燒了蜂窩煤似的。手指往上一敲，還掉渣呢，快來杯茶潤潤喉！」

  趙信將倒好的茶奉了上去，太上老君右手掐著煙，左手端著茶杯抿了一口。

  「本尊是不是和你小子八字犯沖啊，我咳嗽是因為抽菸抽的麼，你心裡是不是一點數都沒有？」

  「您確實咳嗽了啊！」

  「本尊咳嗽就是得了肺癌了？」

  「萬一早期呢……」

  亭台無聲，一縷縷伴著丹香的微風拂來。

  太上老君直勾勾的盯著了趙信得有半分多鐘，心中不禁有些後悔為什麼要給他造化金丹，讓這小子直接死在地窟不是挺好的麼？

  活著還是個禍害，跟他待久了怕是得要折壽。

  「本尊謝謝你的祝福啊！」許久，太上老君取出一枚葫蘆，裡面倒出來一枚像是麥麗素似的黑漆漆的藥丸扔到了嘴裡。

  「師尊，您剛才嚼的那是……」趙信瞪著眼睛指著那枚葫蘆。

  「你想要？！」

  「我不要，我就是說，您嚼的那是大號的速效救心丸麼？那麼大一顆，您是不是心臟也不好啊，那您可千萬別動怒，從您的這藥量能感覺出來您症狀挺嚴重的。」

  「你是不是有病！」

  實在忍不住的太上老君突然爆發大嚷了出來。

  「我沒病啊，我可健康了！您的那枚再造金丹，讓我身體倍棒，吃嘛嘛香。您才是有病，您肺不好，心臟也不好。」趙信認真道，「您快別生氣了，都得有那麼大的速效救心丸吊著，您可是得悠著點。」

  「這是清肺丹，這是清肺的！」太上老君指著自己的葫蘆喊道。

  「清肺？」

  趙信眨了眨眼，旋即又一臉驚恐道。

  「那您心臟怎麼辦？」

  「本尊心臟好的很，好的很！」太上老君氣的抓著葫蘆咚咚咚的敲桌子，引得遠處不少童子和仙獸的都朝此處看了過來。

  感受到從外面投來的一縷縷目光，趙信皺眉拽著太上老君的手臂。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師尊您快坐下吧，幹嘛那麼大聲嚷嚷啊，您可是三清道德天尊，您那麼嚷嚷被人看到多丟人啊。」

  「本尊倒是要看看誰敢覺得本尊丟人，誰敢！」

  太上老君也不知道是哪兒吃了槍藥似的，瞪著眼睛又嚷了一聲，旋即伸出手指向外面的童子和仙獸。

  「都給本尊轉過去！」

  不管是童子還是仙獸，都齊刷刷的轉過頭，生怕觸了這位老祖的霉頭。

  「呀呀呀，師尊氣性可真大啊。」趙信咧嘴笑著，道，「您快請坐，您是三清，沒人敢笑話您。弟子錯了，弟子認錯了丹藥，沒認出來這竟然是清肺丹。主要吧，您這玩意跟我們那的速效救心丸確實是像，都是黑藥丸還是圓的。」

  「你見哪個丹藥是不是圓的啊？」太上老君道。

  「龍之淚！」

  太上老君：「……」

  短暫的沉默之後，太上老君突然勃然大怒。

  「小兔崽子，你真氣人啊！」

  「師尊，您發什麼火啊。」坐在石墩上的趙信一臉無助，「是您問的，我就想到了之後就說了一句嘛。要不然您就別問不就行了，我……我錯了我錯了，您快坐下吧。」

  「小子，本尊勸你不要再說一些胡話。」

  太上老君抬手指著趙信，眉眼中伴著些許威脅。

  「本尊的忍耐也是有極限的！」

  「對呀，師尊啊，咱們的忍耐都是有極限的。」趙信正色道，「您要真覺得不舒服就別硬吸那個煙了，也不是什麼好玩意。雖說您心臟好，可是您肺不好啊，氣大傷肝肺。您都吃那麼大一顆的清肺丹，想來您肺子也差不多成蜂窩煤了，您氣動怒，要是掉渣淤堵了血管什麼的，那麻煩可就……」

  「趙信！！！」

  太上老君緊握著拳頭，手臂的青筋都爆了出來，就在他猛然起身的那一瞬間，突然右手捂住胸口，又坐了下去。

  看到這一幕，趙信慌忙起身跑上去攙扶，看著太上老君『痛苦』的表情。

  心頭一驚！

  「師尊，師尊您……您……」趙信咽了下口水，腦海中莫名間縈繞起一句話，下意識的高呼出來，「快去西天，請如來佛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