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麼？」

  站在二樓欄杆前的趙信輕聲呢喃。

  眨眼間，數日已去。

  哪怕是趙信都沒有想到時間能過的如此飛快，可能是來的客人太多的關係，趙信在黃府展現出驚人的背景後，他的府邸就好似成了洛安城的旅遊景點，日日都有著大量的賓客前來拜訪。

  一開始的時候，傅夏和趙信還會客氣的招待。

  奈何……

  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外客的數量要比之前在傅家年夜之後來的還要多少幾倍，傅夏考慮到趙信也不喜歡這些，索性就都由她單獨招待，到最後直接讓他們去傅家宗族。

  趙信他們不想做的事情，族中傅老爺子和兩位叔伯倒是做的來勁。

  來訪的客人也都會帶來不少禮品，就收拜訪的賀禮聽說就收了有幾十億，可是比傅家勤勤懇懇的去做生意賺錢快的多。

  還有不少賓客為了跟傅家攀上關係，不少賓客都想著說傅家的生意進行合作。說是合作，其實更多的就是提攜傅家。其中最為讓傅家感覺到驚喜的就是鴻運商會也要跟傅家進行一些商業上的合作。

  這根線搭上，所有人都知道傅家是真的要魚躍龍門。

  一飛沖天了！

  像是這些商務合作其實都還相對正常將一些，還發生了不少不太正常的事兒，就是突然來了不少人來說親。

  傅思志、傅思忠這幾位傅家嫡系子嗣他們介紹姻緣的。

  也有想讓傅思恆納妾的！

  聽聞，有幾個小姐還真深得傅思恆的心意，他是有意納妾的，就是他妻子不同意，為了這事兒夫妻之間沒少吵架。

  當時趙信聽傅夏說這些的時候還笑了半晌，覺得有趣的很。

  總之，傅家的現狀絕對是商門新貴，絕對是商圈中名頭響噹噹的存在。但傅家的人也都清楚的知道，這一切到底是誰為他們帶來的。

  趙信！

  其實這一切本該是屬於黃家的，若非趙信當晚沒有去黃家的府邸，黃德才未曾打了唐元柏，促使陳煜帶著人打了過去，黃家現在應該才是真正的新貴。可惜啊，得了仙緣的黃德才太過放肆。

  目中無人，才導致了皇家現在的結果。

  這段時日黃家幾乎日日都有人上門討債，如今的黃家別說是魚躍龍門了，就算是洛安城一線家族都已經算不上，現在的黃家已經徹底沒落，唐元柏和陳煜稍微動一些小手段，就讓黃家苦不堪言，不得不變賣家中資產。

  比如說古玩字畫，珠寶玉器！

  凡是能夠用來變現的都已經賣了個七七八八。

  至於家族產業已經沒什麼能賣的，半數之前已經抵押了出去，剩下的一半和祖宅都抵押給了萬寶樓。

  想到半數產業以百億抵押給萬寶樓，黃萬發就心頭抑鬱。

  這些……

  明明可以抵押個幾百億的！

  為了此事黃萬發已然臥病在床，日日長吁短嘆，他卻忘了其實在黃德才得到仙緣時，說將家族祖宅和半數產業抵押給萬寶樓百億，他還稱讚了黃德才懂得變通，不拘泥於小節。

  歸根結底就是成王敗寇！

  若是沒有那一夜的事情，在黃萬發的心中黃德才依舊是那個光宗耀祖的好兒子。經過那一夜，他都已經有了不再認他的想法。

  如果不是黃德才，黃家又怎會如此？

  有的時候就是如此現實，不管是商賈、權閥，默默無聞的去發展演變興衰可能要百年或是更久，需要一代代人的努力，然而也可以由一個人的出現直接將這一切都改變。

  黃家的衰敗和傅家的崛起就是如此。

  一個人，扭轉乾坤！

  其實趙信並沒有特意的去在意這些瑣事，他這段時間都在思考一個問題。

  心！

  那一夜劍靈跟他說了許多。

  未必他說的就多么正確，他只是將自己在記憶中知道的一切毫無保留的告知給了趙信。

  簡單來說，到了一定境界時心才是決定一個人實力的根本。

  若是一位聖人卻依舊只有著普通凡者之心，那麼他的道心早晚都會崩潰，若是一個凡人擁有的乃是帝者之心，他站在世界的巔峰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心境，是衡量一個人能夠擁有的成就最直觀的表現。

  同等境界下，勇者之心要比凡者之心強的多，因為他是個勇者，他的內心無畏。而霸者之心又要比勇者更高一個等級，勇者改變的只是他自己，而霸者之心則是擁有了統籌馭下的能力。

  再往上的王者、帝者……

  越是王上，人的內心就會越發堅毅，信念也就越發的堅韌夯實。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變成現在這樣，他甚至沒有感覺到自己的內心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生的改變，有可能就是一種潛意識中的潛移默化，今天看昨天沒有變化，然而今年再去看前一年的自己，就會發現……

  啊，我變了好多！

  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他接受了內心的黑暗，旁人再接觸黑暗時會變的瘋狂，可是當這個人擁有著霸者之心的心境之後，他不就會變得更為內斂，他的霸者之心會去掌控那些黑暗。

  也就是說，在地窟之時他就已經是霸者之心的心境了。

  這些是劍靈的分析，聽到這些的趙信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如何，心境的提升代表著他也會一點點的對自己覺得陌生，他會變得冷酷，變得內心堅硬到冰冷。

  待到他心冷如冰時，再去回想稚嫩的自己時可能就是淡淡一笑。

  感嘆一聲自己曾經的年少無知。

  那樣的畫面哪怕是想一想，趙信都會覺得可怕。

  雪風拂過。

  這幾日蓬萊下了好幾場大學，讓洛安城披上了一層銀衣。自欄杆向外望去，整個世界好似都被裹在一片銀色當中，外面的天也已經沉了下來，家家戶戶又掛上了紅燈籠，燈籠搖晃著在霧氣包圍下倒也別有一番意境。

  「誒，又下雪了！」

  院落中的幾個下人們又抬起頭，方亭下坐在石墩上認真學習的綿眠也抬頭看了一眼，之後就又收了心思去學習。

  坐在涼亭中的她桌子上放了許多書籍。

  這些書籍都是陳煜和王儻在離開時候給綿眠留下的，都是私商方面的書籍。也不知道綿眠是天生就愛學習，還是不想讓趙信失望，小曼不再的時候她都會乖乖的去學習私商的知識。

  很是刻苦用功！

  飄灑的雪花從空而落，雪不大也不急。從欄杆向外眺望，就看到府邸外一道倩影身跟著個蹦蹦跳跳的小丫鬟出現走進了府門。

  「綿眠，我回來了！」

  剛進門就聽到小丫鬟的呼聲，在認真看書的綿眠也抬頭露出燦爛的笑容。

  「你出去好久哦。」

  「嘻嘻，來的客人實在是太多了，我和小姐招待了好久。」小曼噔噔噔的跑進涼亭下瞪著大眼睛，「你也太用功了吧，看這麼多書。」

  「你看看綿眠，如果你有綿眠一半努力用功讀書，也不用一個年帳都算不明白了。」

  「我哪兒有，我不是都算好給小姐了麼？」

  「那不是綿眠算的？」

  小曼耷拉下腦袋沒再言語，不多時就又笑吟吟道。

  「綿眠，咱倆堆雪人去吧，別看了……你都看了一天的書了。」

  「我……我還差最後一點，這本書就可以看完了，你再等我一下好不好。」綿眠的聲音軟糯糯的，跟小曼那種如百靈鳥似的清脆截然不同，這也能看出兩個人的性格，一個活潑開朗很是外向，另外一個比較溫婉內向。

  小曼就坐到綿眠的身旁，伸出頭看著桌上書籍。

  「行，我等你！你要是有空的時候教教我算數，今年的年帳我說什麼都要自己算出來，讓小姐好好誇誇我！」

  輕緩的腳步聲自樓梯而來。

  不用看，趙信也知道來的人會是誰。微微歪了下頭，一縷雪銀色的身影走進視線，在她身後還有幾個不小的雪腳印。

  差不多跟趙信相隔半米時，她停了下來跺了跺腳。

  「相公這一天可感無趣？」

  「就算是無趣也總比招待那些賓客要愜意的多。」趙信微微一笑，「夫人這幾日辛苦了，其實……我覺得你根本就不用過去的。」

  「怎麼能不去啊。」

  傅夏趴在了欄杆上，看著外面飄灑的雪花。

  「那些賓客都是衝著你來的，至少咱們倆當中得有一個出面吧，不然難免會被人說閒話的。到時候，被傳出去說咱們冷落了他們，把你傳成黃德才那樣的人又該如何？」

  「他們不敢。」趙信道。

  「這從來都不是敢不敢的事情，他們就算不敢，心中頗有微詞也跟說出來其實也是一樣的。」

  「你有些太過在意旁人的看法了。」

  「相公，不是我太在意，是你……有些太不在意了。」傅夏忽地回頭，眼中伴著淡淡的感嘆，「可能相公是仙人世家，所以對凡人的種種不是很在意。也有可能，相公生性灑脫，不願意去理睬這些瑣事。我不是的，我從小就生在一個大院子裡，也是從小看著爺爺叔伯這樣做，我從小就知道的一句話就是人言可畏。流言有的時候就像是一把劍，能夠殺人於無形。你是我的相公，我不願聽別人在背後議論你，更不想他們在心中詆毀你，做這些事情我心甘情願。」

  趙信微微笑了笑，在欄杆上趴了下去。

  雪花飄落。

  欄杆前的兩人沉默了半晌，望著四周綿延的院落。小曼已經帶著綿眠跑到院落中去堆雪人，肉球也跟在他們的身旁用肥碩的身軀拱雪。

  趙信不由得微微一笑，旋即瞥了一眼傅夏。

  「夫人也做了一件雪狐衣。」

  「年前在荒野區捕了條雪狐凶獸，本想著是年夜的時候跟相公一起穿雪狐衣去赴宴的。」

  「夫妻裝！」趙信微微一笑，「被我的浣絲深衣給妨礙了？」

  「也不能那麼說吧，主要是年前他們也沒有趕工出來，昨日才聯繫了我去取貨。」傅夏低語道，「這幾日感覺相公好像都是心事重重的。」

  「你不也是？」

  趙信倚靠著欄杆側身。

  「這幾天夫人也是心事重重，是碰到什麼事情了？」

  「還好吧，都是一些瑣事，不過……感覺也推不了了。」傅夏輕聲低語道，「我回來的時候也是打算跟你說的，我……得回荒野了。」

  聽到這些的趙信點頭。

  他並不意外。

  算算日子，傅夏已經在家中待了半個來月的時間，至少趙信認識她，還從未見她一直在府中待這麼久不去荒野。

  「有任務？」趙信低語。

  「有一些小活吧，早就答應好了要去幫忙的。」傅夏笑著開口道，「本來我是想等著跟相公過了正月十五再去的，可是那面催的實在是太緊，推脫不得。只能跟相公說一聲抱歉，不能再府中跟你過節了。」

  「今天才初九啊，六天的時間回不來麼？」趙信驚訝道。

  「嗯……」傅夏沉吟片刻後低語道，「這一些獵殺的目標比較棘手，蹲點的話就會耗費不少時間。我們打算的就是長線作戰，一點點的將目標給磨死。」

  「實力很強？！」

  「很強！」

  「什麼境界？」

  「差不多半步尊級左右吧。」

  「半步尊級？」趙信皺了皺眉看了傅夏許久，「怎麼突然接這麼危險的任務，你不是才武宗麼，跨了三個大境界，不能不去？」

  「不能。」傅夏搖頭道，「答應好的，而且之前他們也幫了我不少忙，雖然目標是半步尊級，但是聽說因為爭奪地盤的關係，被另外一頭尊級凶獸給傷的不清，現在是我們動手的絕佳時機。」

  「把握麼？」趙信道。

  「還是比較有把握的吧，這一回去的人裡面有兩個真身境，還有七位王級和十幾個宗級。」傅夏笑著開口，「對付一個受了重傷的半步尊級凶獸還是蠻簡單的，如果順利的話可能我正月十五之前可以回來，到時候還可以跟相公一起過節。」

  從傅夏的語氣中也聽的出來，應該是沒有什麼商量的餘地了。

  微微聳肩，趙信攤手道。

  「好吧，注意安全。」

  「看相公的神情，是在為我而擔心？」傅夏微微一笑，趙信不置可否的聳肩道，「當然啊，就算是朋友這種關心也是正常的，不是麼？」

  一聲朋友，讓傅夏神情一黯，旋即又露出燦爛的笑容。

  「祝我好運啊！」

  「希望夫人旗開得勝，任務順利。」趙信眉眼中噙著笑容，傅夏點了點頭，又看了趙信許久，突然伸出手抓住趙信的衣領，輕輕的拍了拍，「我走了。」

  「好。」

  驀然轉身，傅夏頭也不回的跑下樓，站在欄杆前的趙信就看著那道雪白的背影將，消失在橘紅色燈照出的光暈之中。

  正在下面堆著雪人的小曼也抬起頭。

  「姑爺，小姐幹嘛去了？」

  「她去荒野了。」欄杆前的趙信低語，本來還興高采烈堆著雪人的小曼頓時就哭喪個臉，「怎麼又走了呀，現在還在過年呢。」

  「這時候為小姐祈福就好了，知道麼？」

  「我日日都為小姐祈福呢！」小曼皺著瓊鼻道。

  趙信微微一笑，慵懶的伸了個懶腰。耳畔的叮咚一響，讓他看了一眼虛擬屏幕，看到最上面的消息，他就又朝著下面喊了一聲。

  「好好在下面堆雪人吧，姑爺要閉關修煉，別打擾我知道麼？」

  「閉關修煉？！」小曼眼中迸發出絢爛的色彩，「哇，聽上去好厲害的樣子啊，姑爺您真是個大俠！您放心吧，我肯定不去打擾您，也不讓其他人打擾您，可是您得記得吃飯呀。」

  「好……我會記得的，你們倆好好玩吧。」

  話落，趙信就轉身回到房間，將房門插上後點開了虛擬屏幕。

  屏幕的最上方消息赫然是銀靈童子。

  內容……

  師尊出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