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城。

  一間獨棟的上四下一的別墅，二樓餐廳的王慧抬頭看了眼一眼周沐言和邱元凱眉頭緊鎖。

  「你們想說不能弄個討論組說麼？」

  「以為衾馨看不到？！」

  王慧緊鎖著眉眼低斥，周沐言舌頭舔著牙床沒有做聲，邱元凱也神情黯然。

  噔噔噔……

  樓上傳來腳步聲，眾人抬頭就看到趙惜月從樓上走了下來。

  「怎麼樣？」

  王慧眼中有些焦急，趙惜月搖了搖頭。

  「你們幾個，可……」王慧咬住嘴唇怒斥，眼中都開始有淚光在涌動道，「柳言姐不知去向、左藍也不知所蹤，你們明知道的衾馨她才剛好一點，你們是想要她的命麼？」

  「我們，我們也想老五啊！」邱元凱道。

  「就你們想，就你們想他，你們想你們去討論組裡說，你們在朋友圈裡說什麼，拿朋友圈當你們自己的家麼？」王慧雙眼死死的瞪著他們，「你們能不能考慮一下衾馨的感受，當時她聽到澹臺統帥親口說出趙信疑似戰死時，她都情緒崩潰了。好好過個年，你們幹嘛又要提這茬。」

  「不是我們，是龐偉……」

  周沐言委屈的抓了抓頭，邱元凱拿起手機點開一個群聊。

  邱元凱：@龐偉，滾出來挨打！

  王慧深深的看了周沐言和邱元凱一眼後，抬頭看向站在樓梯上的趙惜月。

  「江佳、樂渝、青璃她們都在上面呢？」

  「在！」

  「衾馨呢，她又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裡了？」王慧長嘆了口氣，噔噔噔的幾步跑上樓，「過去看看。」

  三樓。

  江佳、肖樂渝、青璃都站在門外，王慧和趙惜月再回來的時候，蘇衾馨房間的門依舊緊鎖著。

  王慧朝著門裡面努了努嘴，其他人都不停的搖頭。

  「唉。」

  輕嘆一聲，王慧敲了敲房間的門。

  「衾馨，我們可以進去麼？」

  半晌都沒有得到回應的王慧輕按了一下門把手，就聽到咔嚓一聲房門被推開，她錯愕的回頭就好像是在說……

  門沒鎖，你們在外面站著幹嘛呢？

  其他幾人都做出攤手的動作，表示她們根本就沒敢這麼做。

  房間中一片漆黑，窗戶被打開著，從外面吹進一縷縷冷風。蘇衾馨坐在窗前，望著外面的夜空。

  「衾馨？」

  王慧又輕喚了一聲。

  依舊沒有任何回應，不由得讓王慧回頭露出茫然的神色。其他幾人都朝著前面努嘴，就在眾人躊躇不前時，窗前的蘇衾馨轉過身眼中伴著笑意。

  「你們在門口站著幹嘛？」

  看到蘇衾馨臉上笑容的剎那，眾人就都露出驚喜地笑。

  「衾馨，你……你沒事兒呀？」

  「啊？」蘇衾馨聽後一臉茫然，「你們在說什麼呀，我能有什麼事兒？年夜飯不是都吃過了麼，我就回房間坐一會啊，這不……也到該睡覺的時間了麼？」

  「你……你發了個動態。」

  「啊？」

  坐在窗前的蘇衾馨驚呼一聲，點亮自己的屏幕看了一眼自己的朋友圈，頓時瞪大了眼睛。

  「呀，我發錯了，本來……我想發只有趙信可見的。」

  「衾馨，你……你真的沒關係吧？」王慧輕聲低語，蘇衾馨笑著搖了搖頭，又看向外面的星空，「我真的沒事的，就是……剛剛看相冊，看到了好多我和趙信以前拍的照片。本以為我們倆可以在一起好久好久，如果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天，我……沒關係，我就是有些想他了。」

  眾人都跟著沉默，就看著蘇衾馨的背影，看著她看外面的星空。

  突然間，一聲幽幽的低語傳來。

  「你們說，趙信他……還活著麼？」

  「肯定還活著呀。」江佳猛地開口想都沒想就點頭道，「趙信怎麼可能會有事兒呢，衾馨，那幾塊兒帶血的土壤不能代表什麼的。你應該最相信他啊，他就是個打不死的小強，他怎麼可能會死。」

  「可是我這兩天夢到他了，我覺得是他在給我託夢。」

  「假的！」

  王慧突然高呼一聲，旋即用手一拽將李道義給拽了出來，「我師兄精通周易正義，周易本義，增刪補易，卜筮正宗，命理探源，易林，奇門遁甲，在他們那個道觀是出了名的能掐會算，你不信你問他。」

  被拽來的李道義一臉茫然，看到王慧和其他幾人的眼神瞬間噴發出一股浩然正氣。

  「沒錯，我就是神算子，我前段時間給趙信算了一卦，他還活著。」言語間，李道義還豎起一根大拇指，也知道是為了表達什麼。

  「我也絕對他會活著。」

  蘇衾馨突然婉顏一笑道，「我會一直等他，等到他回來為止。不管是一年、三年、五年，還是十年、二十年，我都會一直等。」

  「我們陪著你一起等。」王慧正色道。

  「好啊，咱們一起等趙信回來，總有一天……我相信，他會回來的！」蘇衾馨深深吸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柳言姐和左藍到底去哪兒了，她們也幾個月沒有回來了。唉，反正不管怎麼樣，咱們都得振奮起來，咱們得守住現有的一切，到時候等趙信、柳言姐他們回來的時候，將更好的交到他們的手裡。」

  「說的沒錯！」

  此時，群聊中……

  龐偉正在不停的被艾特鞭屍。

  邱元凱：@龐偉，你說你是不是有病，現在好了，衾馨嫂子情緒剛稍微穩定點，你就在朋友圈裡面說那些屁話。

  邱元凱：你千萬別來冰城，弄死你！

  崔紅影：蘇衾馨那姑娘現在怎麼樣啊，我看到她發的動態了，她……哎呀，怎麼還能提到趙信呢？

  溫嵐：衾馨姐，她又……

  丁成禮：？？？

  丁成禮：什麼情況啊，我剛才看蘇衾馨的發了個動態，用不用我去一趟你們那啊，我和丁寧現在就能過去。

  秋雲生：……

  畢天澤：老丁啊，這你得問龐偉啊，他沒事兒閒的跑到蘇衾馨的朋友圈底下評論，為什麼空著那麼多位置，你說腦癱不腦癱啊？！

  梁志新：絕了。

  龐偉：……

  龐偉：你們幾個真是逮到一個就是使勁噴啊，我承認我是說錯話了，提到趙信的不是你們宿舍四人組麼？

  龐偉：我招誰惹誰了？

  畢天澤：……

  龐偉：@畢天澤，就你說的最多，好傢夥說的那個詳細，都快趕上背景介紹了，要不是看到你的評論，蘇衾馨會那樣？

  幾人在群聊中吵個不停，周沐言坐在座椅上看著群中的一條條的消息吐了口氣。

  周沐言：行了，別吵了，你們不煩得慌麼？

  周沐言：你們要是真的不服誰，就現實約一下打一架不就行麼，在這裡吵什麼啊，說實在的，我也想五哥了。

  邱元凱：六子！

  周沐言：五哥到底去哪兒了，那束光……跟五哥到底有沒有關係啊，為什麼會在地窟里找到五哥的血啊？

  周沐言：啊？！

  周沐言：你們誰能告訴我，我真的也快要瘋了。

  周沐言：為什麼呀，如果五哥還活著他為什麼還不聯繫咱們啊，哪怕他跟咱們說一句話也好啊。

  「六子。」

  邱元凱放下手機抓住周沐言的衣服，周沐言緩緩抬頭看著邱元凱眼眶中滿是淚水。

  「凱哥，我……我真的害怕五哥他死了。」一瞬間，周沐言的眼淚嘩的一下就流了下來，邱元凱深深的吐了口氣將周沐言摟到懷裡，重重的拍了兩下他的肩膀，「六子，放心吧，你五哥沒那麼容易死。」

  「我想他了。」

  被邱元凱抱著的周沐言哽咽不止，邱元凱也眼眶泛紅長嘆一聲。

  「我……也想他啊。」

  ……

  「呼……」

  一縷濁氣，在口中噴出時化作白色的霧氣。

  王焉垂眸看著屏幕上蘇衾馨的動態，桌上的煙盒飄了起來一根煙從煙盒中倒出被他叼住，又朝著半米外的火機伸出手的。

  桌上的打火機顫了兩下就飄到他的手中。

  房間中，火苗『熋』的一聲從打火機中噴出，王焉咬著菸嘴兒裹了幾口，打火機就又飄落到桌上，從他的口鼻中也噴出一口青白色的煙氣。

  「什麼時候開始學會吸菸了？」

  推門鐵皮房門的秋雲生看著坐在窗前的王焉低語一聲，又看了一眼房間中的火爐，火爐中的煤炭都已被燃的通紅，他拿著鉤子在裡面捅了兩下，就又冒出些許火苗來，讓房間中也多了幾分暖意。

  「不嫌冷啊，這鐵皮房又不禦寒。」

  「武者，有什麼怕冷的。」王焉看著鐵皮房的窗外，在百米之外就是一座座哨塔，武者站在哨塔上警戒。

  哨塔的探照燈打向遠方，外面是一層通電的電網。

  黑夜下，時不時的就能聽到凶獸咆哮和地窟妖魔長嘯的聲音，不少妖魔都會循著燈光找來，撲在電網上被活活電死，還有些體格稍大的就會就哨塔上的警戒人員餵上幾顆穿甲彈。

  砰砰砰！

  邊崗沒有鞭炮，這槍聲倒是像極了鞭炮。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學會的，可能是參加了趙信追悼會的時候吧。」王焉又吐出一口煙霧，將菸蒂碾滅在菸灰缸里，「秋哥，是不是我的錯覺啊，我怎麼感覺上面特備盼望著趙信死啊？」

  「胡說。」秋雲生低斥道，「趙信是人族英雄，怎麼盼望著他死。」、

  「那為什麼追悼會辦的那麼草率？」王焉仰面看著外面的夜空，「明明沒有找到屍首不是麼，就是一些帶血的土壤，就證明他死了？然後對所有人宣布這個消息。在我看來，至少應該找個一年兩年吧，等也得等一年兩年吧？就……就死了，對外宣布，趙信，戰死！可笑不可笑啊，憑什麼啊？」

  王焉的聲音突然顫抖，手咚咚咚的拍桌子大喊。

  「我就想知道憑什麼！！他們憑什麼三個月的時間，找都沒有去找，就憑藉著一個布片和幾塊帶血的土，就給我的恩人立了個墓碑，憑什麼！」

  「你知道我這段時間上訪了多少回？！」

  「我告訴他們，趙信沒有死，我要他們撤回他們的這份猜測，我跟他們說給趙信五年的時間，他一定會回來的！」

  「他們……不聽。」

  坐在椅子上的王焉眼眶泛著淚花，抓著香菸又給自己點了一根，一根煙裹了三口就裹進去一半。

  濃濃的煙，從王焉的口中噴吐出來。

  「我……前幾天跟武裝組巡邏的時候，進了一趟京。」

  「去看一眼趙信的墓。」

  「放滿了各種花啊，酒啊，煙啊，還有傻了吧唧燒紙錢的，紙錢兒的灰還在那留著呢，估計得是一座金山吧。」

  「好大一堆。」

  「我當時看到一腳就給那些全都給踢碎了。」

  「祭奠？」

  「誰讓他們祭奠的？」

  「趙信，他拿我當兄弟，他是我的恩人。我在大學的時候被人欺負，是他站出來替我說話。我媽的飯館沒有生意，他天天帶人到飯館來吃飯。我……念力覺醒的時候，在我念力爆發紊亂時，也是他站在我的身旁。我欠他大恩啊，秋哥，我欠趙信的我根本還不清的。」

  「如果，我是說如果……」

  「組織不敢帶人進魔族領土，我說給我一批尖刀，我殺進去進行搜救。如果組織上不允許，我可以自己前往搜救，他們……又給我駁回了。」

  王焉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流了下來，鼻涕和口水沾在香菸上。

  他抬手指著外面……

  「第二天，就把我調到大西北來了，我要是知道會這樣，我當時就不會進體系。」

  「我竟然要眼睜睜的看著恩人疑似遇難卻不去救援。」

  「然後，接受他戰亡的消息？」

  「哈哈哈哈……」

  「我真是個廢物啊，我真是個廢物！」王焉一巴掌狠狠的打在自己的臉上，不到半分鐘臉就腫了起來，他指著自己的手機屏幕，「你也看到群里的消息了吧，他們想趙信，我也想，我比他們更想！我現在恨不得就回洛城地窟舊址，可是我不能走啊。我有任務在身，我必須鎮守西北。現在，你瞧我人模狗樣的，混了個小團長，秋哥……這小團長一點也不自由啊。」

  「我欠趙信的恩，我這輩子都還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