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泉路入口。

  看到趙信的剎那，白語、薛玉、郭霜都不禁發出驚喜的驚呼聲。就在話音剛落，白語就皺眉朝薛玉看去。

  「你那麼激動幹嘛？」

  「呃……」驚喜中的薛玉頓時被問住，有些侷促的咳嗽了一聲，反問道，「那你又激動什麼？」

  「我喜歡趙信啊。」

  哪怕是半秒鐘的遲疑都沒有，白語就很坦然的說了出來。

  「怦然心動，這件事我們閻羅王城都知道。」

  ？？？

  薛玉聽的腦袋都空白了一下。

  這麼直白？

  好歹你也是地府的閻羅，他就是個凡塵的凡胎，喜歡還能說的這麼理直氣壯的。

  嘶！

  瞧瞧那神情，好像還很得意。

  閻羅不要面子的？

  「你看什麼，你激動什麼還沒說？」白語秀眉緊蹙，死死的盯著薛玉的臉，微微抬著下巴等待著薛玉的回答。

  「他對我有恩，能平安無事我當然開心。」薛玉凝聲道。

  「是嘛？」白語看了薛玉兩眼也沒再糾結此事，目光又投降趙信的方向笑吟吟的跑了上去，「趙信！！」

  薛玉和郭霜、郭雪也跟著迎上，站在她們身後的姚仙兒抱著肩膀輕聲呢喃。

  「這小子，就知道他命硬的很，進了一趟黃泉路還能活著出來。」

  搖頭一笑，姚仙兒就也朝趙信走去，可還沒走出幾步就看到白語她們都停了下來，待到她定睛向趙信看去時。

  眼神空洞，雙眸無光。

  曾經那雙好似擁有著漫天星辰之輝的眼眸，現在沒有任何靈氣。走在黃泉路的石路上，就好似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軀體，如行屍走肉，又如牽線木偶。

  幾乎是瞬間，姚仙兒就快步衝到趙信身旁。

  左手扣住他的手腕，輕輕一拽，右手掌心印在他的眉心。

  魂魄還在。

  三魂六魄都沒有缺失。

  「趙信！」姚仙兒雙手放在趙信的肩膀搖晃了一下，旋即就看到雙眸無神的趙信緩緩抬頭，「姚仙兒大姐頭。」

  哪怕是他開口，他的眼眸依舊是那樣空洞。

  臉上儘是牽強的笑容。

  看到趙信這副模樣，姚仙兒就感覺心臟驟然一痛，眉眼中縈繞著凝重。

  「趙信，你怎麼了？」

  「沒什麼呀。」趙信依舊是那牽強的笑容，眼角的餘光也在看到了白語幾人後，緩緩回頭面朝著她們露出微笑，「你們怎麼都來了。」

  「趙信……」

  看到趙信此時的模樣，白語的語氣中也充滿了關心。

  「你，你還好吧？」

  「好啊！」趙信的嘴角微微上揚，「我能有什麼不好的。」

  「我……我聽說洛城被地窟襲擊了？」白語抿著嘴唇低語，貝齒咬著嘴唇低下了頭，「抱歉，我沒能幫到你。」

  「啊……」

  趙信有氣無力的應了一聲，笑著聳了聳肩。

  「沒什麼好道歉的，你們地府的地獄封印不是也被破了麼。你身為閻羅，鎮守地府是應該的。如果地府的厲鬼流落到凡域，凡域的情況會更糟糕。怎麼樣，地獄的厲鬼都鎮壓了麼？」

  「已經稍微控制住了。」白語輕聲回答。

  「這就好。」

  聽到答覆的趙信像是放心似的點了點頭，如喃喃自語般的低聲輕笑。

  「控制住就好啊。」

  話落，趙信整個人都變得沉默。在這期間所有人都沒有做聲，足足半分鐘，趙信才緩緩抬頭低聲道。

  「帶我回凡域吧。」

  「那……你的朋友們呢？」白語低語。

  朋友！

  就在趙信聽到這兩個字的瞬間，沒有任何神彩的雙眼驟然眉頭緊鎖閃過一抹厲色，雙拳也跟著握緊。

  很快，他的拳頭又緩緩鬆開，低聲笑道。

  「什麼朋友？」

  「我……我聽郭霜說，你的朋友遇難，你來地府是想要將他們的魂魄帶回去的。怎麼樣，找到了麼？」白語抿著嘴唇道，「還是說你被孟婆攔住了，沒關係，我可以帶你過奈何橋進黃泉，把你的朋友帶回來。到時候我再給他們添上五十年陽壽，好麼？」

  在白語堅定還縈繞著些許期待的眼神下，趙信笑著搖了搖頭。

  「算了。」

  旋即，他就一聲不吭的向前走了數步。

  「我要怎麼出去。」

  「趙信！」白語咬著嘴唇，在充斥著關慰的語氣中還有著幾分痛心，「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我真的……」

  「嗯？我怎麼了？」

  趙信打起精神有些露出錯愕的神態，望著白語那糾結的小臉嘆了口氣走到她面前，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小腦袋。

  「我很好，不用擔心我。」

  「真的沒關係的，我可以帶你進黃泉，如果孟婆敢攔我，我就讓白馳宰了她，我是地府的閻羅，鬼帝之下我最大！」

  「真不用。」

  趙信笑著搖頭，一旁的郭霜、薛玉眼中都縈繞著擔心，唯有姚仙兒在觀察了趙信半晌後，緩步走了上去。

  「我帶你回去，跟我走吧。」

  「好。」

  應了一聲，趙信就跟在姚仙兒的身後離開。白語、薛玉、郭霜和郭雪，就站在原地看著他蕭瑟的背影，看著他跟姚仙兒從黃泉路消失。

  凡域！

  夜，沉了。

  當趙信和姚仙兒從黃泉路重回凡域時，凡域已是星光點點。他們不是回到之前進到黃泉的停屍間，而是一片鄉郊荒野。

  星空好似披著一層帷幕，昏昏沉沉。

  世界沒有任何聲音，唯有怡人的晚風吹吹拂著人的心靈。

  「大姐，謝了。」

  趙信微微一笑，轉身欲走。

  剛走沒幾步的他，被姚仙兒抬手拽住肩膀。

  「怎麼了？」趙信不解的側目回頭，姚仙兒看了他一眼低聲道，「你知道這是哪兒麼，你就要走？」

  「這……」

  趙信這才朝著周圍看了兩圈。

  「哪兒啊！」

  「雷城城郊。」姚仙兒輕聲低語道，「不是你們洛城安置區的城郊，是對面的那處城郊。」

  「嗷。」

  趙信混不在意的應了一聲。

  「這也行，我能回去，反正……都有地圖嘛，都是小問題。」

  「你還想自己回去？」姚仙兒看了趙信一眼，「你就在這等著吧，我已經聯繫了畢天澤，他和梁志新會來這裡接你。」

  「不用那麼麻煩的。」

  聽到姚仙兒竟然聯繫了畢天澤他們，趙信頓時皺著眉有些不情願的嘟囔了一聲。還沒等他話音落下，他卻看到了姚仙兒略顯沉重的雙眼。

  她什麼都沒有說，就那樣默默的看著趙信。

  「幹嘛，這麼看著我。」許久，被盯的實在有些不自在的趙信輕聲開口，姚仙兒皺眉拽住他的手臂就朝前面走。

  「喂，你要幹嘛？」

  被拽著的趙信瞪眼驚呼，他分明看到前面就是懸崖，再往前走的話他們倆就要跳崖了。

  然而……

  姚仙兒依舊拽著他，離前面的懸崖也越來越近。

  「大姐，我還沒想死！」

  直到，來到懸崖的邊緣，姚仙兒直接坐了下去，小腿懸在懸崖外，又拽了下趙信的手臂，皺眉下眉眼。

  「坐啊。」

  趙信沉吟了半晌，在姚仙兒的示意下坐了下去。相對姚仙兒的那種泰然，他坐的還是相對靠內的。

  「呵，你竟然會怕死啊。」

  待到趙信坐下，姚仙兒才輕哼了一聲冷嗤。

  「剛才看你那樣子，我還以為你要死了，就算是讓你跳崖，你眼睛都不會眨一下。沒想到，你倒是惜命的很。」

  趙信沒有做聲，只是蠕動著嘴唇看向懸崖外的星空。

  在這期間，姚仙兒也沒再出言刺激趙信，身體後仰雙手撐著地面，小腿在懸崖上晃來晃去，看著頭頂的滿天星辰。

  夜幕下，趙信和姚仙兒誰也沒有講話。

  就默默的欣賞這這片夜景。

  「朋友遇難了？」

  許久，姚仙兒才側目看著趙信的側臉低聲輕聲開口。

  「嗯……」趙信微微點頭，姚仙兒聽後又問道，「誰啊，是咱們學校的學生麼，我認識麼？」

  「不認識吧。」

  趙信跟姚仙兒的共同好友就局限在江南武校，偶爾還有徐夢瑤這些，他們都活的很好。

  像橘六九、郭泰……

  他們，姚仙兒都是沒有見過面的。

  「你很重要的人？」姚仙兒又凝聲問道。

  趙信沒有應聲，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

  「你應該是到了奈何橋，看到孟婆了吧。」姚仙兒側目開口道，「以我對你的了解，你絕對不是那種半途而廢的性格。」

  「嗯。」

  「沒帶回來，是魂魄不在地府麼？」

  「是。」

  「怪不得。」姚仙兒瞭然的笑了笑道，「我就說嘛，你這種樂天派的人怎麼會突然這麼萎靡。給你講個我的故事吧，你要不要聽？」

  趙信沒有應聲，姚仙兒看了他一眼就自顧自的開口道。

  「我啊，如果按照朝代去追溯，應該是商周時期了。我從小性子就很野，你知道的，那時候的女孩子都應該是詩書禮樂，我不得已那些，整天就跟個假小子似的到處躥。之後，等我長大了，我也沒像其他的女子那樣出嫁，反而跑去參軍了。」

  「我一直覺得自己很有本事，能當個女將軍。」

  「可惜……」

  「我校尉都沒混上，就在一場戰役里被亂箭射死了。」

  「我們那個年代很封建迷信，相信牛鬼蛇神的那一套。我被帶到地府之後很忐忑，當時勾魂使給了我兩個選擇，要麼轉世投胎，要麼在王城中生活。」

  「我選擇了後者！」

  「因為我很討厭封建時期，對女人的偏見。而且，我也不服氣，我一直堅信我可以創出一份偉業，既然到了地府，我還回凡域幹嘛。要挑戰就挑戰難的，我就要在地府幹出一片天地來。」

  「我，就成了流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