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橋下,厲鬼嘶鳴。
偏偏……
趙信清寡的低語卻是那般清楚。
孟婆,會死麼?
若非是真的到了沒有辦法的地步,趙信真不想說出這句話。這樣說了,就代表他和孟婆徹底的站到了對立面。
他要殺了孟婆,硬闖黃泉!
聽到趙信的低語聲,坐在椅子上的孟婆愣了一下,旋即啞然失笑。
「你……想要殺了我?」
話落,孟婆的眉眼中莫名的縈繞出一縷可笑。
「凡人,切莫在此行愚昧之事。退回橋下,我依可認你未曾踏入黃泉路,你執念於此,可執念未必就能有果。」
「黃泉,晚輩非去不可。」
至此,趙信還是彬彬有禮的拱手,踏足上橋面的他也未曾向橋前挪動半步。
「前輩您還未曾告知晚輩,孟婆,到底會不會死。若晚輩想的不錯,孟婆……其實應該也是會死的吧。」
若孟婆真乃不死之身,那些厲鬼也就不會那樣不顧一切的想要殺她。
千萬歲月!
縱使厲鬼再過愚昧,知道孟婆不死也不會再做那等蠢事。然而,至今他們還在試圖抹殺奈何橋中孟婆,就足以證明……
孟婆,會死!
「會!」
奈何橋上孟婆也沒有掩飾。
「孟婆當然會死,若非如此這些厲鬼又怎會前仆後繼的試圖弒神。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我就再告知你一些你該知道的。奈何有言,誰若能弒殺橋上之神,之便可繼承此神位。雄為孟公,雌為孟婆,若你能將我殺之,奈何橋以後你來做主,黃泉,你也進得。可是……你應該也知道,萬千年來,孟婆依舊是孟婆。」
話中深意,趙信已是瞭然。
這萬千歲月之中,無數厲鬼想要弒神奪位,可孟婆之位從未有變,代表的不是厲鬼的平庸無能,而是橋上這位孟婆大人實力的通天徹地。
趙信妄圖弒神,就如痴人說夢。
「晚輩知道。」
輕輕拱手,坐在座椅上的孟婆也微微點頭。
「我看的出你眼中執念,你若想以挑戰者的身份過橋,那就來試試吧。也讓我看看,你到底有何本事。」
話落,孟婆的手前突兀地多出一茶壺。
如碧波般的仙茶從壺口倒在杯盞之中,孟婆也是手指端著杯盞,未曾再看趙信一眼。
她……
根本就沒有將趙信放在心上。
一位是坐鎮奈何橋萬千歲月的女神,一位是從凡域世俗而來的肉體凡胎,兩者之距如天塹鴻溝。
根本就沒有任何可比性。
趙信也深知如此,他更不會去在意孟婆對他的輕視微微一笑。
「得罪了!」
嗖!
雙生劍出現在趙信的掌心。
驟然間,奈何橋之上突然傳來轟然巨響。這巨響乃是趙信氣海靈元釋放而出時的爆炸聲,也在這剎那間,趙信的腳下八卦圖光華大盛,洶湧狂暴的靈氣更是從他的身體如決堤而出的潮水洶湧而出。
呼嘯而出的風暴,將虛空中生著翅膀的鬼怪掀飛。
坐鎮木椅的孟婆微微抬眉,眼中不見半點凝重,儘管髮絲被呼嘯而來的狂風吹的凌亂,雙眸卻默默看著趙信劍刃緩緩出鞘,右手三指端著杯盞還悠哉的抿了一口仙茶。
「破!」
劍刃驟然出鞘,銀藍色的劍芒如璀璨的流星瞬間劃破長空,直奔孟婆而去。
抿著仙茶的孟婆微微抬眉,端著杯盞的手前傾,劍氣在碰到杯盞的一瞬間就恍若化作星光一般潰散。
「如果這就是你的實力,那我必須要說一句,你需要為你魯莽付出代價。」
孟婆梨渦淺笑,將杯盞放到桌上,美眸噙笑緩緩低語。
「晚輩一直都很清楚,此時的晚輩未必是前輩您的敵手。」誰料,看到自己的劍氣被那樣輕而易舉就抵消的趙信,眼下竟也噙著笑容,「您是坐鎮奈何橋上的孟神,晚輩只不過是凡域一介凡人,單憑晚輩這微薄之力又怎能弒神。」
「我是要將你現在的話,當成你魯莽後的致歉麼?」
「您可以這樣想。」
「哈哈哈……」聽到趙信如此坦然的回答,孟婆突然笑了出來搖頭道,「凡人,你不會以為在知道差距之後,你的一句致歉就可以讓你的性命留下來吧。」
「不!」
手握劍刃的趙信垂眸一笑。
「不入黃泉,晚輩誓不罷休!」
「那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何意?」孟婆眼中縈繞著好奇的不解之色,站在橋上的趙信沉吟了半晌道,「前輩覺得,晚輩剛才的劍氣如何?」
「平平無奇。」孟婆低語。
她不是在故意打擊趙信,而是以她的眼界來看,那確實是一道沒有什麼值得過多探討的劍氣。
如果,方才的劍氣就是趙信實力最具體化的證明。
她很失望!
那種劍氣對她而言不痛不癢,甚至都不如這萬千歲月中一直找她麻煩的那些厲鬼。
「您再細看看。」
趙信笑著提醒,孟婆微微挑眉朝著奈何橋下的深淵看了一眼。被她抵消的劍氣,並沒有徹底消失,而是如星光一般墜落向深淵下的岩漿。
她確實已經很用心的去感受這劍氣中的不同尋常。
可惜……
「有什麼值得在意的麼?」孟婆低聲道,「我該說你的劍氣很有觀賞性,抵消之後也能如星芒般彌留……」
咚!
座椅上的孟婆突然神情一凝,眼眸凝望著落下的星芒。
就在這時,孟婆眼角的餘光突然看到一縷刺眼奪目的光束,驟然回頭就看到趙信腳下八角星芒陣光華大盛,在他身後的七星星圖更是星光耀眼。
剎那間,孟婆瞳孔驟然收縮發出驚呼。
「你……你竟然是掌星使!」
之前的混不在意頓時被驚愕取締,旋即她整個人都搖身一變化作一條十數丈的黑色蟒蛇,試圖躍入橋下。
眸眼都已化作星河的趙信,眼中噙著笑意。
「從一開始,晚輩就沒想過跟您交手,或者說……晚輩從沒有膽大妄為到認為自己能夠弒神。」
「把那些星芒攔下!」化作黑蛟的孟婆凝聲大嚷。
虛空中生著翅膀的鬼怪頓時都朝著深淵下的岩漿俯衝,趙信卻是露出一笑。
「前輩,來不及了。」
「爆!」
轟!!!!
橋下深淵爆炸不止,那一點點絲毫不起眼的星芒,此時卻是爆發出巨大的衝擊力,無數星芒就好似鏈鎖一般爆炸不止。
咔!
咔!
咔!
伴著星芒的爆炸,捆綁著厲鬼巨石上的鎖鏈竟也在爆炸的衝擊中出現了一絲絲裂縫。
「凡人,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待到此時,孟婆的眼中終於被驚慌占滿,聲音都不復之前的淡然。
做了什麼?
趙信,心裡當然清楚的很。
這……
才是趙信剛才那一劍最終的目的。
弒神。
他現在還做不到。
想要單打獨鬥殺了孟婆邁入黃泉,根本就是痴人說夢。然而,在這孟婆橋的橋下,不是就有著他最好的幫手麼?
儘管不足以將鎖鏈炸斷,卻已經足夠了!
只要鎖鏈有一絲裂隙,那些被捆綁著的厲鬼、妖獸,在岩漿中煎熬了不知多少歲月的他們,心中對孟婆的怨恨已無以復加的他們,都足以憑藉那份怨念將鎖鏈崩碎。
待到那些厲鬼破開鎖鏈恢復自由之時,就是趙信機會到來的時刻。
「這些鎮壓在奈何橋下的都是地獄厲鬼,有的實力都在鬼王之上,如果他們都破開鎖鏈,就算是我也不能……」
化作黑蛟的孟婆話音一滯。
她知道了。
趙信從一開始打的就是這個目的!
瘋子!
這凡是是個瘋子!
「凡人,如果這就是你那一道劍氣的目的,那麼你確實得逞了。」
盤旋在半空中的孟婆,看著奈何橋下的畫面微微低語,「被鎮壓在奈何橋下的這些厲鬼,一同出手哪怕是我也未必會是對手。可能,我今日確實會葬身於此。但,你也犯了大罪了。如果這些厲鬼湧入地府,地府必將大亂。你強闖奈何橋進黃泉路,可能就算你敗了,我也會饒你一命。可是現在,就算是地藏王菩薩為你求情,鬼帝也絕對不會對你留情。」
砰!
砰!
砰!
岩漿巨石上的鎖鏈相繼斷裂,被捆在巨石上厲鬼和妖獸也都發出振聾發聵的咆哮聲。不少俯衝下去的鬼怪,有些都直接被從鎖鏈掙脫的厲鬼撕碎。
就算孟婆看到了這一幕,她也已經沒有辦法去阻止了。
如果這時候她衝到奈何橋下的深淵,她估計是必死無疑。站在奈何橋上,她可能還有一戰之力。
這些厲鬼……
可是有不少都被鎮壓了萬千歲月,實力與她也不逞多讓。
「晚輩深知前輩仁慈,可惜……黃泉,晚輩非去不可。如有冒犯,還望前輩恕罪。晚輩也深知此舉惹了大禍,但晚輩沒有別的選擇。」面對著孟婆聲嘶力竭的嘶喊聲,趙信輕吐了口氣,「當然,如果前輩不幸遇難,晚輩會以祠牌供奉,此生不斷您牌前香火。」
「你以為你還能活麼?」孟婆凝聲道。
站在奈何橋上的趙信面露輕笑,緩緩低語。
「生,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捨生而取義者也。前輩,當晚輩踏入黃泉路那一刻,就從沒想著能活著回去。既知必死,晚輩自當……向死而生。」
話落,趙信手中的劍刃就好似跟腳下的星芒陣和背後的星辰共鳴了一般。
劍刃之上燃燒著藍色的火焰。
旋即趙信握著劍刃朝著虛空中的孟婆輕輕拱手。
「前輩,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