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我的評價是，一坨狗屎
蛇喰麗四人攜手走進紀伊國屋書店，此時已經有不少人來到這兒，幾乎人手一本《絕歌》，或坐或站，或乾脆倚靠在牆邊，安靜翻閱著這本少年犯的自傳。
和北川秀每次出版新書時的情況不同。
雖然書店裡有三分之二的讀者在看《絕歌》，但發聲討論的人基本沒有，臉上的表情大多也是平淡或失望。
蛇喰麗四人在店員的指引下來到一個大書架前，上面擺了滿滿三排的《絕歌》。
四人紛紛伸手，各自拿了一本《絕歌》，見書架旁的角落還有空位，便走到那邊直接倚著牆翻看了起來。
她們都是經歷過北川秀各種神作洗禮的讀者，尤其是夢子，身為北川秀的枕邊人，在這一年多的薰陶下，對文學作品的要求又拔高了許多。
人的審美往往會因為周圍的環境和人而發生大幅度的變化。
一年多前，夢子還奉大島光為心目中的偶像，覺得《人間三十年》是一部非常不錯的作品。
就算是後來抄襲模仿北川秀的《1973東京往事》，至少也在合格水準線之上。
可現在回頭再看，她對《1973東京往事》的評價只剩下一個字——「屎」。
《人間三十年》和北川秀的作品相比，也只能得到一個「平平無奇」的評價。
翻開《絕歌》。
率先映入夢子眼帘的是典型的中二少年式語句。
比起《且聽風吟》的絕美文風，《絕歌》里充斥著大量意義不明，看似華麗，實則無用的文字。
譬如開篇，作者就開始強行堆砌一大堆無用的意象，似乎想要表達著什麼，但夢子一看，心裡升起的第一反應卻是「跳過」。
「少年時的A喜歡躺在原始森林伸往水面的粗闊樹幹上，抽著紅萬寶煙，不斷循環著這首松任谷由實的《砂之惑星》，那是他給自己建造的秘密花園。
他將對生命的渴望，從心底迸裂開的孤獨感，還有那深深令他屏息的死亡的力量，都埋葬在這裡。」
整本書的前半部分，大概只有這麼一句話稍微讓夢子覺得有些感覺。
然而這句話卻是此書的編輯落合美砂寫的批註.
書里由東慎一郎自己寫的部分，充斥著獵奇、血腥、暴力，以及和他年齡相匹配的不成熟文字。
看這樣一本雜亂不堪的自傳體小說，夢子覺得是在污染自己的眼睛。
看了約五分鐘，實在忍受不了了，她「啪」的一下合上了小說，將其塞回了書架。
同樣失望和無語的蛇喰麗也合上了書，嘴裡還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好爛，好幼稚的書，我還以為日本太田至少會幫他修繕一部分呢。」
「聽說那小子極力反對任何人修改他的書，還義正言辭的說，如果出版社和編輯擅自改動他寫的部分，他就立即撕毀合同，找新的出版社合作。」
一旁剛把手裡的那本《絕歌》塞回書架的眼鏡男低聲沖她說道，隨後又立即補充了一句，
「啊，這個是聽說，聽說而已。」
他在國分寺家庭裁判所工作，對少年A的事格外了解。
這並非傳聞，而是當時那位名叫落合美砂的美女編輯氣沖沖離開通訊室後，很快就在裁判所傳開的真實情況。
據說因為這個，落合美砂都有些後悔跑來找少年A合作了。
畢竟她好歹也是一名專業編輯，什麼樣的文字可以出版，她心裡還是有數的。
少年A自己寫的玩意兒狗屁不通，中二氣息濃厚，放到市面上，即便有案件熱度加持，也很難激起多大的浪花。
奈何落合美砂怎麼勸都沒用，最後只得作罷，原封不動的把這坨屎給端到了讀者們的臉上。
後果也可想而知。
在安靜的書店裡，蛇喰麗說著諷刺的話，非但沒有引來其他讀者的不滿，反而得到了大多數讀者的肯定。
「只有腦子壞了的人才會買這種書看吧？」
「開什麼玩笑？這種文字，這種水平，這樣的人也能出版小說，那我也行吧？」
「嘿，你還真別說。除了內容真實可靠外，其他真就和屎沒什麼區別！」
「你別侮辱屎行不行？」
《絕歌》發售前聲勢浩大，然而一經面世，鋪天蓋地的差評很快就襲來了。
加上東慎一郎在家庭裁判所的傲慢和囂張，很多人本就對他不滿，《絕歌》在實體書店的口碑沒半天就徹底跌落谷底。
日本這個國度其實非常有趣。
他們的市面上充斥著各種變態、獵奇的作品，也有一些作者本身屁股就不乾淨。
譬如《浪客劍心》的原作者，因為戀童癖和涉嫌持有多張兒童色情DVD而被捕入獄。
但作品過硬的情況下，即便是這種創作者，依舊有不少腦殘粉為其辯護，類似隔壁小仙女腦殘粉那種「我家哥哥就是XD而已，怎麼了嘛」的感覺。
可惜，東慎一郎人品不行，作品更加不行。
當然，口碑風評這種東西，很多時候並不能代表什麼。
就像很多作品叫好不叫座，最後也只能淪為業界毒瘤，沒有人願意再找這樣的作者合作。
實體書店內的顧客和網民對《絕歌》各種不滿與嘲諷，但在一些報紙雜誌上，文藝春秋請了專業水軍和文學評論家，反而誇耀它的人更多。
「這確實是一個有心理缺陷的人渣，為能受虐而施虐。倘若真像他所說備受煎熬惶惶度日，這也是他應得的。同時他真的很幸運，有一直無條件愛他的家人，少年所的人也以最大的耐心引導其走上新生。但撇開作者而言，寫得真的很好，唉。」
「拋開作者身份不說，作品是難得一見的好作品，作者年僅十四歲這點更是令人驚喜。也許假以時日，他能成為第二個北川秀也說不定。」
「我們不應該帶有偏見色彩去看一本小說，文學作品應當與作者相互獨立開，單論作品，一名國中生能有這樣的文筆和創作能力，這是文壇的幸事。」
不要臉的文學評論家們在收了錢後，真是什麼話都敢往外說。
看著報紙上這些屁話，如今已是名氣不菲的森哲太郎在看過《絕歌》後，氣不打一處來。
他已經等不了北川老師的《告白》了！
森哲太郎提筆，準備好好噴一噴這本爛書。
可拿起鋼筆後，他忽然發現，這些日子寫了太多讚美北川老師的稿子，讓他一時間竟然忘記了怎麼噴人。
腦海里瞬間翻湧出的全是好話。
怎麼把老本行給忘記了呢？
不過很快，他就想起了另一名不知姓名，但很對他胃口的網上文學評論家。
那位朋友只認真發過一篇文學評論稿，當時他噴的是乙武洋匡，用的標題森哲太郎一輩子都忘不掉——
《五體不滿足，下體大滿足》。
多有攻擊性.不是，多麼犀利的語句啊！
森哲太郎乾脆放下鋼筆，打開雅虎日本論壇，在自己的關注人中找到了那位文學評論家「身高一米七，腿長一米二」。
大概是那篇《五體不滿足，下體大滿足》太火了，這位朋友在發帖數量不多的情況下，還有近5000名關注者。
而實名上網的森哲太郎，即便頂著「第一北川吹」的金字招牌，也不過8000關注者。
就是這個暱稱，有點讓人一言難盡。
不過這位朋友一看就是他的同道中人！
在他為數不多的帖子裡，不是在吹捧北川老師，就是在和詆毀北川老師的網民對噴。
森哲太郎刷新了一下網頁，隨後陡然發現，「身高一米七，腿長一米二」發表了一個新帖。
帖子發在論壇文學版塊上沒多久，就有超過100名網民紛紛跟帖評論。
而且這帖子不知道為什麼，竟然被論壇官方給置頂了！
森哲太郎曾經找人聯繫過雅虎日本論壇的運營工作人員，他們說想讓官方置頂你的帖子，要麼鈔能力，要麼有名氣。
前者明碼標價，置頂時間以小時計，一小時1萬円，且長期處於有價無市的狀態——能出得起這個錢的人不在少數，現在看到論壇各大版塊流量不錯，很多企業都把GG打到這了。
而像「腿長一米二」這樣，一發帖不到五分鐘就被官方置頂，顯然不是內部員工，就是有頂級鈔能力。
這個價格，森哲太郎也從熟識的朋友那兒聽說過。
一次100萬円，還得和雅虎日本高層交情不淺才行！
森哲太郎點進帖子一看，頓時明白為什麼會這樣了。
這篇評論稿，創作人是「腿長一米二」，還有一個聯合創作者，暱稱是「河出書房頭取」。
這個網民的真實身份是河出靜子，這是人所共知的事了。
上次她聲稱北川秀拿了芥川獎，她就請全體網民吃飯，雖然最後北川老師沒拿獎，但河出靜子還是在網上大方散財了一波。
比起其他財團的老頑固們，年輕的河出靜子聽取了北川秀的建議，開始重視起網際網路的影響，在其他老闆還沒怎麼關心這個產業時，就已經在廣大網民心目中塑好了大方女富婆的形象。
可以說是完美贏在了起跑線上。
帖子第一樓則被一個「我只想賺錢」的傢伙占據了，他發的東西也和評論稿無關，而是一句「腿真的有一米二嗎？看看腿照。」
這種抽象言論在1996年的網絡上還是太過超前了，頓時打開了一眾網民的新世界。
就這一樓，下面的跟帖都超過300層了。
大家發現，原來網際網路真的很隱匿！
也不用在網上表現的那麼真實嘛！
北川秀根本想不到，自己只是習慣性的水一水帖子，調侃下死傲嬌，竟然無形中推動了日本網絡文化的發展！
不久後，「看看腿照」就入選了1996年年度網際網路詞彙前十！
森哲太郎也有趣的跟了幾句，隨後又看回帖子。
然而看到第一句，他就被蛇喰麗可怕的攻擊性給嚇到了。
「草擬粑粑，還真有人是這種罪犯的擁躉？難以想像各位是如何與這位連環殺人犯共情的。
身為一個有道德底線的人，您自己有無同理心啊？為了文藝春秋給的那點錢，你們真是連臉都不要辣，人渣！
請睜大眼看看受害者的父母被迫承受二次傷害，他們看著書中自己的骨肉被如此殘忍的虐殺，卻還是堅持做個正直善良的人，被記者問及痛處也表達的很有涵養。
試問下，你們可以做到嗎？
居然還有人說什麼『撇開人看書還不錯』，你是沒把這書看明白還是出生時泥麻麻忘記把你腦袋給生出來了啊？
我的建議是多喝點泔水補補你的豬腦子。」
文學評論稿好歹也屬於文學作品。
森哲太郎寫稿子時，就算想噴人，也儘量用優雅的文字，這樣不顯得自己粗俗和沒文化。
但這位「腿長一米二」朋友，上來一句「草擬粑粑」，直接就把他給整不會了。
這稿子通篇充斥著低俗之語，可讀著讀著，森哲太郎意外覺得很帶感！
「原來文學評論稿還可以這麼寫啊！草擬粑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