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蛇(二)

  第172章 蛇(二)

  確實,兩人之前一直看著前方那些與鹿相關的古物,企圖找出正確的那艘船,卻一直沒有回頭看過——他們剛剛離開的湖心島呈現扁平的等邊三角形,與蛇頭形狀吻合,島的最東邊也是三角形的頂點處,恰好有兩顆高聳的水杉,從他們的角度看過去,就像蛇吐出的信子。💛🐜 6➈𝔰hⓊⓍ.ᑕ𝐨ⓜ 💋♟而那條通向湖心島的木棧道,木紋古樸而少見,在稀薄的陽光下映出淡淡的金色,像極了蟒蛇身上的花紋。

  這顯然就是一條巨大蜿蜒的蛇,狡猾地蟄伏在霧氣籠罩的湖面上,靜靜地等待著敵人離開他的身軀,踏上一條搖曳的小舟,然後他就能立刻調轉身體,掀起驚濤駭浪,張開血盆大口將掙扎的敵人吞噬。

  想到自己正站在一條巨蟒之上,何姒的身體僵住了,她甚至無法找到自己的聲音。

  而此時,原本溫柔的風變大了,恰好從木板間的裂縫中穿過,帶來一陣尖銳的呼嘯聲,如同蟒蛇吐信的嘶嘶聲在腳底響起,何姒邁起灌了鉛般沉重的右腿,移動了一步。

  「咯吱」。

  木板輕微的顫動聲在何姒聽來就像驚雷,水面也隨著這顫動暈開層層波紋,接連的變故觸發了她的查爾斯邦納綜合症,她覺得腳下的木板開始遊走了。

  「救命!」何姒強忍著恐懼,在心底輕輕呼喊,理智告訴她這種恐懼是不合理的,可她無法抑制自己突然出現的幻覺和緊隨而來的巨物恐懼症。她想封閉自己的感官,通過對外界的屏蔽紓解占據身體的焦慮感,可她捨不得那個在她腦海中迴蕩的聲音——阿姒,深呼吸,阿姒。

  隨著這陣輕柔的呼喚,何姒覺得自己的雙腳離開了冰冷的地面,她身體被打橫抱起,進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讓人心安的檀香充盈鼻腔。

  「我很討厭蛇,特別是巨大的蟒蛇。」何姒的聲音帶著嫌棄。

  「看出來了,」秦鑒的聲音倒是很愉快,「不過,先是鶴身上的蛇頭,再是鹿身上的蛇角,那個小姑娘是真的很喜歡蛇。」

  真變態啊,何姒腹誹了一句,乾脆把頭也埋進了那個懷抱,像一隻暫時收起爪子的貓科動物,帶著鼻音悶悶地說:「想吃口香糖了。」

  「看出來了,小九,來幫忙。」秦鑒更加愉快了,還帶著一絲柔軟的寵溺,示意小九從他衣袋中叼出一物。

  何姒則覺得一點清涼之感在檀香中瀰漫開來,她抬起頭,看了看小九,又看了看秦鑒,滿眼不可思議:「你竟然還帶了口香糖?」

  「對啊,還是薄荷味的。」

  何姒不知該說些什麼,只覺得心裡一陣熨帖,她將口香糖放進嘴巴里,熟悉的甜味從舌尖擴散到指尖,令她陶醉地眯起了眼睛。再睜眼,發現秦鑒正低頭看著她笑。

  「謝謝。」何姒突然覺得臉皮微微發熱,這陣心虛戰勝了心中的恐懼,她從秦鑒身上跳了下來,結結巴巴地問道,「確……確實很像蛇,可……可好像沒有變化,會不會是巧合。」

  「我也這樣想過,因為這姑娘很喜歡蛇,兩個房間最終發起攻擊的生物都與蛇有關,所以無意識地把木棧道設計成蛇的模樣也有可能,只是,阿姒,你再想想,我們是不是忽略了什麼東西?」

  「被忽略的東西……」何姒認真思考起來,思緒隨著棧道往回延伸,回到鹿苑,回到鶴所,回到蠶絲離開指尖之時,她突然想起了剛進鹿苑時與秦鑒的對話——這裡和你記憶中的模樣有何不同。

  有何不同?我們忽略了什麼?

  是壁畫!剛剛通過的兩個房間中她都只顧著制服那些生物,卻忘記了天花板上那兩幅引魂升天的壁畫——按照秦鑒的解釋,那兩幅畫才是真正帶他們去見言言的機關。

  可是,何姒環顧四周浩渺煙波,空空如也,不由地皺起了眉頭,壁畫會在哪裡呢?難道……她重新打量了一遍視線里的一切,目光來到自己腳下的木板上,眼神由疑惑變得認真。

  「壁畫在?」

  秦鑒自然也注意到了何姒的眼神,不等她說完,就立刻點了點頭:「只是還未被激發,水、酒、光,某種媒介,或者就在木板的背面。」

  「這也……」何姒不知該說些什麼,匪夷所思,卻又理所應當。

  秦鑒卻當何姒還在懷疑,提議道:「若是還有懷疑,或許可以讓小九前去一探。」

  「不用。」何姒說著擺了擺手,她相信秦鑒的判斷,何況在這四野茫茫中,這是最合理的解釋了,只是,到底要如何讓壁畫顯形呢?何姒的目光又回到了船上,「只有這六艘船了,我們還遺失了一環才能觸發機關,難道答案還是在這些與鹿相關的文物上?」

  不對,何姒搖搖頭否定了這個猜測。不能再讓思緒陷入到鶴與鹿之中,上一輪開門太快,顯然超出了言言的預期,也讓她看到了秦鑒對古物的研究。她再次拋出完全相同的設定,絕不是為了小說結構的對稱,而是誤導。何姒自顧自想著,如果我是言言,就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利用敵人的思維定式重創敵人。

  如果不是文物的話,或許是船本身?何姒眼睛一亮,朝幾艘船湊近了一點,想從船體上找到被忽視的答案,可耳邊卻響起了小九的低鳴。

  「沒有異常嗎?」沒想到小九已經查探過了,何姒聽著小九的情報陷入了沉思——我到底還忽視了什麼?

  「如果我們並沒有忽視而是多慮了呢?」就在何姒百思不得其解之際,秦鑒說話了,「我還是認為船隻是障眼法,無論乘坐這六艘船中的哪一艘,最後都只會迷失在無盡的迷霧之中,而要破解迷霧,唯有騰蛇。」

  「唯有騰蛇可以乘霧,」何姒念叨了兩遍這句話,臉色一變,指著自己腳下的木棧道說道,「你想讓它變成蛇!」

  「它本來就是蛇。」

  何姒咽了咽口水,確定秦鑒不是在開玩笑,才問道:「既不是古物,也不是船,你想如何讓它化蛇?」

  何姒問完,如往常一般開始期待秦鑒給出答案,誰知那個男人臉上卻第一次露出了苦笑,猶豫半響還是搖了搖頭說道:「那個小姑娘的腦洞太難琢磨了,我沒有萬全之策。」

  何姒倒也沒有失望,只是試探著問道:「要不……我來武鬥?」

  眼前人破罐子破摔的樣子頗有幾分范宇的風範,秦鑒不由失笑:「又不怕蛇了?」

  「誒,這……」剛剛那番思考轉移了何姒的注意力,讓她短暫地放鬆下來,可如今一提,何姒又覺得腳底發麻,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站到秦鑒身後。

  「還是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