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雲巔之上，生死勿論

  「吁——」身後馬蹄陣陣。

  眾人回頭。

  頓見一匹通體火紅的寶駒奔來。它停在宋臨面前，鬃首不停頂著他的胸口，躍躍欲試。

  「你也要去？」宋臨不禁問道。

  「吁吁——」火麟駒連連點頭。

  這段時間被關在客棧里，可把它憋壞了。小傢伙一直乖乖的，就等著今天呢！

  「好吧，走。」

  宋臨大笑，牽著亢奮的火麟駒，與眾人乘船換渡，往湄洲主島而去。

  一個時辰後。

  朝陽照遍江岸，波光粼粼，眾人在一處渡口停下。

  湄洲盛島到了！

  「看！雲巔！」

  鳶尾一聲高呼，興致勃勃指著天空。

  宋臨抬頭望去。

  一片片純白的雲彩似被天仙揉碎，飄蕩在百丈高空。化作一座座雲台，風颳不走，雨落不熄。

  「好神奇。」

  宋臨眼中似有風雲之氣閃過。

  在別人眼中那只是一團團雲彩，在他眼中卻好似看到一縷縷風雲流轉的規則，水氣升化，化作風、化作雨、又化作雲……

  「可是，這區區幾片雲彩，又如何能承載人的重量呢？」

  第一次出門的陳希，好奇地發出疑問。

  這裡可沒有沉劍淵那無數穿空的飛劍石。

  葉流雲道：「時間還沒到，過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說話間。

  一名面頰微凹，看起來有幾分落寞的中年人，走到幾人身前。

  「可是楊清源、葉流雲少俠當面？在下百花宮行走，彭越。」他在三米外停住腳步，禮數周正。

  是他。

  宋臨一眼認出來人。

  正是數日前他在百花地宮下，遇到的那位心地善良的執事。

  「是我們。」

  葉流雲點頭。

  「百花宮早為各位備好銘牌序號，請收好。」彭越說著，雙手遞上五塊金邊銅牌。

  「多謝。」

  宋臨等人各自接過自己的牌號。

  他的正好是第一千號，鳶尾的是一千零一，陳希是一千零二。

  葉流雲、歸秀兒分別是第八與第十三。

  「為啥你們的這麼前面？」鳶尾一鼓眼睛，有些不服氣。

  這時。

  彭越在一旁解釋道：「三位第一次參加登雲巔，便只能按順序牌號。葉少俠、歸女俠在上一屆，分列第八與第十三，便保留了過去的牌號。」

  「想不到吧？」

  歸秀兒似有似無看了陳希一眼，輕哼道：「有這個排名，早上我們是不需要上場的！」

  「真了不起，可惜前十都沒進。」

  陳希低聲嘀咕了一句。

  「伱——」歸秀兒登時橫眉。

  「幾位，今屆盛會仍由百花宮操辦。我們已專門準備了觀禮台，可隨我前去。」彭越伸手一引，主動在前方帶路。

  「那就麻煩彭執事了。」

  宋臨點頭，牽著火麟駒跟上。

  目光不經意間打量，這頗有幾分滄桑的中年。

  這幾天。

  笑江湖沒有再找過他。而他也未曾得到機會接近這與徐盛蘭有關的人，卻不想在今天對方主動送上門了。

  「彭執事，這幾日你都會跟在我們身邊？」

  宋臨與彭越開始閒聊。

  「是的，幾位少俠有任何事，都可吩咐老夫。」彭越道。

  「你看起來也沒多大年紀，為何自稱老夫？」

  「我今年已有五十一。」

  「您倒是顯年輕。」

  「已經老了……」

  彭越行事作風給人感覺一板一眼，有問便答，沒人詢問他便安靜待在一旁。百花宮派他引路，確實讓人十分舒適。

  前方人群漸漸密集。

  少頃。

  眾人走入一片巨大的島中湖，周圍林立一座座巍峨禮台，仿若古人觀星之用，每一座皆高達十丈，視野開闊，似可觸摸天空。

  往天空看去。

  一片片漂浮的雲台映入眼帘，看起來竟也不覺很遠。

  「這裡便是九泉瀑了。」

  彭越指著那島中湖。

  忽然似偏頭看了一眼天上，目光微閃。

  「站住。」

  天空傳來一聲鷹唳。

  一男子騎著雄鷹從天空而來，頓時吸引了許多人的目光。

  麻煩上門了？

  眾人紛紛抬頭看去，竟有幾分興奮。

  「你，就是楊清源？」

  一個身影從上方探出腦袋，面容黝黑，頗有兇相，年紀輕輕便有幾分粗獷之美。

  「你是？」

  宋臨迎著朝陽，微微眯起眼睛。

  「雪鷹崖——陳景泰。」那人一臉傲然。

  「你聽過？」

  宋臨轉頭看向葉流雲。

  「什麼雪鴨的，沒聽過。」葉流雲搖頭。

  「好膽！」

  陳景泰從半空一躍而下，落在幾人身前。

  如此動靜頓時引來許多人圍觀。

  只見那陳景泰上下打量宋臨一番，又看了一眼他身旁的火麟駒。

  眼中露出一絲不屑。

  「我道是什麼英雄好漢，盡會欺負女子，原來不過罡氣都不是的廢物。便連坐騎……都如此不堪。」

  「……」

  宋臨一陣無言，「這位英雄，我與你有仇？」

  「你欺負澹臺仙子，便是與我有仇。」

  陳景泰挺起胸膛，目光似有似無看了一眼遠處某個觀禮台。

  宋臨、葉流雲對視一眼。

  恍然道：「原來……是一條狗啊！」

  「放肆！」

  陳景泰大怒。

  「楊清源，不管你有什麼理由。今日我在這裡，你便休想踏上九泉瀑。一個雷音境的廢物——不配！」

  無腦的舔狗。

  宋臨不禁索然無味，正要抽刀打發了這蒼蠅。

  「吁——」

  誰知他才剛抬起手，身邊一匹火影突然衝出，雙蹄立起朝陳景泰踏去。

  是火麟駒！

  這傢伙見風使舵的本事，素來有一手的。

  「孽畜！」

  陳景泰冷笑一聲。

  『唳——』頭頂的雄鷹頓時化作一隻利箭，迎上火麟駒的馬蹄。

  噗嗤~~血肉飛濺。

  陳景泰頓時臉色狂變。

  一雙火紅的蹄子踏碎無數血肉，徑直朝他襲來。

  情急之下。

  他甚至來不及開口，雙手握拳一招回首望月，轟向臨空而來的蹄子。

  轟！

  只聽一聲慘叫。

  陳景泰承受不住馬蹄傳來的巨力，轟然砸入地面，看得眾人瞳孔震動。

  待塵煙散去。

  他的雙臂已斷成一節一節，胸膛凹陷，一幅有出氣無進氣的樣子。

  「咳~咳咳~~你們……」

  他失神望著頭頂的馬頭，目光不可置信。

  「聒噪了半天，原來連我的馬都打不過。」宋臨平淡的聲音響起。

  陳景泰自坑中憤怒抬頭。

  竟見他已經領著一批人，朝觀禮台樓梯走去。

  「可惡！」

  「踩碎他。」宋臨的聲音冰冷刺骨。

  「吁——」

  火麟駒興奮抬起雙蹄，轟然踏入深坑。

  轟隆隆~~大地震動。

  一片片碎肉、骨頭，伴隨著石子濺落。一代少年『英雄』陳景泰……就這般被打成了英雄碎片。

  「好一匹寶駒。」

  一處觀禮台上。

  天水宮的妙生一，笑吟吟拉著澹臺玄音的手，「聽聞劍齋有一匹雲海鹿，乃天南三大頂尖坐騎，澹臺妹子為何不騎出來？」

  「世俗一脈，並無資格使用雲海鹿。」

  澹臺玄音輕聲道。

  「可惜啊……據說那靈獸可騰雲駕霧，堪比山上仙真。真想見識一番呢。」妙生一遺憾嘆了口氣，「不過這火麟駒，看起來也有幾分潛力。」

  澹臺玄音定定看著遠方。

  他好像又變強了。

  剛才那一縷似有似無的殺意，仿若世上最鋒銳的劍。陳景泰去惹他，死有餘辜，給雪鷹崖招惹了天大的麻煩。

  那……自己呢？

  這一次論劍，有希望勝過他麼？

  少女眼中閃過幾分茫然。

  而後。

  她又一次堅定了自己的劍心。

  將那個身影、將他的有情之劍，再次深深印刻心底。

  「入情關，破情關，渡情關……得劍心通明之境，我一定能超越他的。」她已將他當做，自己的試劍之石。

  咚~~

  在許多有心人的注視下。

  宋臨等人剛登上觀禮台，便聽到一聲悠揚的鐘聲。

  「巳時至，九泉升！」

  嘩嘩~~

  平靜的島中湖，忽然似一股股沸水翻滾。『噗——』九道泉水忽然破開水面，如天柱一般升入雲層，看得許多第一次來的人目瞪口呆。

  「好壯麗呀！」

  鳶尾不禁張大了嘴，雙手捧臉。

  「為何鐘聲一響，泉水便升起了？」陳希問出了眾人的疑惑。

  此時。

  那九道呈圓形分布的水柱越來越粗，終於徹底升至天空最下方的一層雲台。水天相接，水霧如幕，壯闊的天地奇景讓人心曠神怡。

  「並非因為鐘聲，而是時間。」

  一旁的彭越適時解答道：「每逢九月九巳時，這九條地下水脈便會噴發，形成水天相接之奇觀。因此風雲榜之爭，才會選在這一日。」

  「這便是『九泉瀑，登雲巔』的由來。」

  「水脈爆發的第一日，九泉瀑會連接最下方的三十二座雲台。第二日，九泉瀑水力逐漸增強，連接第二層十六座雲台。第三日，八座雲台。」

  「第四日，眾風雲種子決出前四，兩兩決鬥。最後在第九日，九泉合一，登頂雲巔——決出魁首。」

  「數千年來，無人知曉這一奇觀生成的原因。只知此地還叫百花盪時，便有了此等異象。」

  眾人頓時恍然。

  數千年前？

  宋臨心頭一動。

  猶記得當年，厲易朽曾與魔師在百花盪一戰。如今滄海桑田，他早已找不到當初二人決戰的山巔，莫非便是在這裡？

  他們打穿了九泉水脈？

  還是說……後來的另一個『魔師』，有其他布置？

  思緒紛飛之際。

  咚~~

  又是一聲鐘鳴，遠方傳來一聲高喝。

  「登雲巔——開始！」

  「請各位根據銘牌上方位標識，登上雲台。違規者，取消名次！」

  方位標識？

  宋臨低頭看去，自己的銘牌上除了『一千號』，還刻了個『九·一』字。

  「我是九·一。」

  「我是十八·三。」鳶尾道。

  「我是七·七。」陳希道。

  「前面的號數，代表方位。楊少俠你是這一台，鳶女俠是這一台，陳女俠是這一台。後面的號數，代表第幾批上場。」

  彭越一一指著天空的雲台。

  接著道：「第一戰，是為群雄爭渡。一千多人混戰分列三十二座雲台展開混戰，每人需勝過三人，繳獲三枚銘牌，方可下場。待早上的比斗結束，可剩五百餘人。」

  「葉少俠、歸女俠身為神府種子，卻是無需參與早上的混戰。」

  「接著便是下午的雲巔之戰。剩餘的人捉對而戰，一連四場，決出晉級的三十二個名額。」

  聞言。

  宋臨笑道：「看來這一屆的天才不少啊。」

  那所謂的九泉瀑，可不是腳踏實地。

  想在九道水柱上站穩，至少需要罡氣之上的修為，或將雷音境修至極為精深的程度。

  「諸位，還有問題不明白嗎？」

  彭越古板地問道。

  「還有一個問題。」宋臨解下腰上的破刀，抬頭看著天空。

  此時。

  數百個身影已然飛躍水幕，踏著波濤逆流而上，一個個登上雲巔。

  宋臨能感覺到。

  許多奇特的目光，正在上方注視著自己。

  混戰？

  有點意思。

  「楊少俠請問。」彭越微微躬身道。

  「九泉瀑上，能殺人嗎？」

  宋臨目視雲端，仿佛看到了一個個無主的命格。

  彭越聞言，微微一怔。

  回道：「雲巔之上，生死勿論。」

  「好！」

  宋臨朗笑一聲，手握長刀，踏空而起。

  腳下憑空生出一朵朵風雲之氣，托著他的身體，一步步朝著雲端之上走去。

  今天。

  愚刀傳人要大開殺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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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