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猶如平地一聲驚雷起，偏偏雲苓的語氣慢悠悠，仿佛是在討論中午這頓飯的菜色如何。
一時間，三人也不清楚這件事到底要不要緊？
她們仨互相對視，你看著我，我看著你，嘴裡嚼著的食物胡亂吞咽下去，面面相覷，啞口無言。
這事兒似乎是很重要的吧？
但她怎麼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
其實雲苓憂慮的狀態已經過去了，自從知道她的藥獲得了審批資格後，便已成竹在胸。
即使是失敗了，也像她說的那樣：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二樂也。
能力有限，不再奢求。
「你們不吃了？還有這麼多呢！」
褚菘藍還是沒忍住，直言相問：「你這段時間白天晚上都不見人影，就是忙這個去了？」
雲苓頷首。
「我不太懂你們醫藥行業的什麼研發啊……但是這種藥是說搞出來，就能搞出來的嗎？」她嘴角抽動，不知如何形容這種難言的情緒。
沒等雲苓張嘴回復，蘇暖就激動地替她說了：「怎麼可能？一款藥物的研製，起碼得好幾年吧？再加上審批上市，十多年也是有的！哪有這麼容易？」
她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越發肯定最初的那個猜測——雲苓這個人，上輩子絕對沒有出現過！！！
屠思梓卻沒有像她倆那般大為震驚，似乎更加篤定地堅信，雲醫生就是有這種超於常人的能力，所以一點也不稀奇。
雲苓拿出手絹擦擦嘴，斯斯文文，給人感覺還以為她吃的是什麼山珍海味，實際上只是一葷三素的家常菜。
飯後，她又千叮嚀萬囑咐：「最近，你們都帶好口罩，勤洗手，注意衛生，少和別人接觸，按時喝我給你們準備的預防藥。」
褚菘藍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趕緊轉移話題：「你還沒說為什麼他們焦頭爛額，你就不用解釋這件事了？」
雲苓緩緩舒氣，微微打了個嗝：「不是說不用解釋啦，主要看大隊長的態度。」
蘇暖疑惑：「這跟大隊長有什麼關係？」
「村里人對外人的信任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就算這傳言再深入人心，只要大隊長主動給我機會澄清，那就代表了他的立場。」
「相比於剛來半個月不到的醫生，你覺得村里人是會更偏向大隊長還是他們？到時候就算我不上去解釋，大傢伙兒也知道，這些話以後就不好傳了。」
「但是事情剛發生時，我剛把診所和方案的管理權要回來，所以他自然不會幫我，反而有可能火上澆油地再添一把柴。目的就是為了讓我低頭，說不定還能把權力當作籌碼交回去，以獲得他為我說話的澄清機會。」
「要是他發現醫護小組解決不了村里疫情，反而有愈演愈烈之勢，他就不會這麼穩如泰山了。其實這就相當於他手裡少了個可指揮的替代品，地位由主動變被動，所以我需要的，只是等而已。」
褚菘藍沒考慮到這裡面這麼多的彎彎繞繞，一腦袋漿糊，迷茫地說：「可你還是利用這段時間研製了新藥，所以還是想治病救人的吧？」
雲苓理所當然地回：「治病救人是我身為醫生的責任，他們堵死了一條路，但我還有千千萬萬條路可以走。我總不能因為賭氣，就放任那些人的性命不管吧？」
褚菘藍卻絲毫不在乎，大大咧咧地闡述自己的觀點：「那就不管唄！反正救了，你也沒落好；不救，也不關你的事，是他們醫護小組的責任。」
「你說的確實沒錯。」雲苓也不否認，畢竟這是最現實的情況。
如果褚菘藍是患者，她樂不得能攤上雲苓這樣的大夫；可她是雲苓的好朋友，自然就要站在好朋友的角度替她著想。
她實在認為，雲苓太累了。
一天24小時，卻要做完用48小時才能完成的事情。
而且也不見她落下別的任務，每晚照常固定和她一起完成三小時的學習。只不過人家學的是她完全看不懂的物理與機械，而她，還在堅持不懈地攻克外語難關。
褚菘藍心想：這人和人的差距怎麼這麼大啊？
還有，同樣是家庭條件好的女孩子，怎麼錢莉整日裡就知道吃喝玩樂？
不過，她可真羨慕……
話又說回來，褚菘藍再清楚不過，雲苓是勸不動的。
如果能輕而易舉地被說服，反而就不是那個堅守本心的她了。
吃飽喝足，事情已了。
蘇暖先行離開，畢竟家裡剩下一堆亂糟糟的事情，等著她去處理。
雲苓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想著等晚上再翻開小說，了解一下女主最近的動態。
褚菘藍吃的最多，所以主動承擔起收拾殘羹冷炙的責任，然後便安逸地躺在窄床上小憩。
「思梓，你還有什麼不懂的嗎？」雲苓將她提出的疑惑進行解答後，耐心地詢問。
屠思梓抿嘴，她突然生出一股茫然。
本來她是打算跟著雲苓，認識些毒草、毒蘑菇，到時候，直接把姓宋的全家一起送上西天，大家同歸於盡算了。
但是，雲苓這麼輕鬆地處理好了一切，而這些麻煩，和當初自己遇到的厄運相差無幾。
為什麼她能解決，自己就不能呢？
這些對比和挫敗，令她加重了內心的不自信。是否是她真的不行，所以做什麼事都做不好，就活該被欺負？
屠思梓捏著手裡的本子和鉛筆，慢吞吞地問道：「雲醫生，你說……我學這些，有什麼用呢？」
雲苓沒多想，出於最實際的功能考慮，直言：「起碼，受傷的時候，你還能給自己包紮。」
屠思梓回想：「可是我受傷的時候並不多……」
雲苓轉頭，眼神中帶著點迷惑。
她們最開始的兩次相遇，一次在醫院門口，面色蒼白；一次倒在宋家門口，血泊淋漓。
——小傷不斷，大傷未愈。
直到現在，雲苓還在持續不斷地開中藥，幫助她調理身體，包括但不限於營養不良、宮寒體虛、氣血兩虧……
她無奈地順著解釋：「無論是人為還是意外，我們當然要儘量避免自己受傷了，能不生病就不生病，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
「意外的傷害很難避免吧？」屠思梓也不能準確預測自己忽然摔了一跤，又吞吞吐吐地問，「那……人為的，該如何避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