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57
農曆十一月初七,冬至,大雪紛飛。
大金中都西苑外的一處普通的民居中,一位老者站在門前望著屋外鵝毛般隨風飄舞的雪花。
這位老者身上的衣物雖說不上破,但一個舊字卻總是跑不了的,領口袖口一些地方明顯都能看到磨得光亮,有的地方甚至還開了線。
但舊雖然舊,可卻收拾得很乾淨,在加上老者本身就氣度不凡,居然將這身舊長袍穿出了龍袍般的氣度。
正當這位老者左手提起右手背後,似乎準備吟詩一首的時候,就聽屋內傳來了一個女人的聲音。
「官人!你怎麼又敞著門!?屋裡這點熱乎氣都被你放光了!」
光聽這聲音似乎是個中年美婦,可隨著聲音的主人走出來,卻是個臉上帶著嚇人刀疤的女人。
若是仔細觀察的話,這女人的眉眼可都還端正,非常符合這個時代的審美,若有某位才子將她畫下,搞不好也會留芳千古也說不定……然而那些刀疤毀了一切。
老者回頭看了那疤臉女人一眼,沒好氣道:「一首好詩,卻被你這婆娘給生生打斷了……晦氣晦氣!」
原本老者負手而立的時候還看不出什麼,可等他這一開口那聲音卻異常的年輕,在仔細看他的手、臉上的皮膚……這哪是什麼老人!?明明就是個飽經風霜的中年人而已!
「好詩?好詩能當飯吃嗎?好詩能當柴燒嗎?放光了熱氣晚上凍死啊?」疤臉女人埋怨道。
「娘子說的是……」那蒼老的中年人嘆了口氣,苦笑著對著疤臉女人拱了拱手,「辛苦了娘子了。」
「說什麼傻話。」疤臉女人湊到近前,整了整中年人的衣領,「嫁給你是我天大的福分。」
「……」蒼老的中年人,抬起粗糙的大手,輕輕的撫摸著女人臉上的刀疤,「娘子……」
「行了!別發痴了,還不趕快把門關上!」疤臉女人又開啟了碎碎念的模式,「昨日就沒送碳來,家裡的碳也不多了,今日再不送碳來的話,明日飯都沒的吃了!」
「……」蒼老的中年人聞言長嘆了口氣,「我明日再去求一求那額爾登布……」
「別去!」疤臉女人怒道,「去了他們又要羞辱於你!」
「怕什麼,無非就是些鑽褲襠、扮女人罷了……大丈夫養兒育女怕什麼折辱?」蒼老的中年人笑道,「這麼多年了,忍忍也就過去了。」
「可最近他們卻變本加厲……我怕!官人!我怕啊!」疤臉女人用力攥著拳頭,望著中年人一臉擔憂,「我怕你……下次再去就回不來了!」
「……」
蒼老的中年人拉過疤臉女人,輕輕的抱著她,在她耳邊輕聲細語的安慰著,不過在女人看不到的時候,他的神色卻漸漸變得堅定起來。
有的時候,選擇活著要比死去需要更大的勇氣,而這麼多年來他若是只受些折辱,又怎會蒼老成這個樣子?
可若他真的選擇一了百了,那麼他懷裡這個女人該怎麼辦?他可是知道那些人的手段有多麼的變態與惡劣。
蒼老的中年人很清楚,那些人不會讓他死掉的,最多只是受些折磨罷了……他若是死了,那些人可沒辦法跟大金皇帝交代。
正當那中年人思考著明天怎麼去應付那位難纏的額爾登布時,忽然聽見院子內傳來一聲輕響,仿佛有什麼東西落在了雪地之中!
蒼老的中年人猛然回頭,就見一個小包裹靜靜的躺在牆邊的雪地上,而接下來他眼睜睜的見到又有一個包裹從院外飛了進來。
中年人隨手拎起個棍子匆匆來到牆邊,沒理會地上的包裹對著牆外低聲喝問道:「什麼人!?」
「……」
牆外的人沒有出聲,只是又有個包裹被扔了進來。
然後過了許久,牆外再沒了半點聲息。
「官人……怎麼回事?」疤臉女人也走了上前,有些害怕的拽著中年人的衣襟小聲問道。
「不知道……看看是什麼東西。」中年人搖了搖頭,隨手撿起一個包裹,打開一看裡面都是黑乎乎的東西……
「這是……碳!?」疤臉女人驚喜道。
「……」中年人沒有答話,而是迅速的找到另一個包裹將其打開,就見這個包裹里放著一小袋米、一小袋面,幾塊臘肉和一些筍乾和蘑菇干……除此之外居然還有幾個小調料包!裡面裝著包括鹽在內的各種調料!!
「肉!!」疤臉女人驚喜道,「這是誰送來的!?」
「……」中年人繼續保持沉默,支起耳朵左右聽了聽,發現沒別的動靜之後快速的拎著三個包裹進了屋,然後重重的關上了大門……屋內迅速的暗了下來。
「官人?你說這是怎麼回事?」疤臉女人輕聲問道。
「我也不知道……」中年人搖了搖頭,然後打開了最後一個包裹。
就見包裹只內裝著幾套一副,拿起來抖開一看居然是幾套又軟又厚實的棉衣!!
只見這些棉衣上面還擺著一個小紙條——看來這就是對方帶來的消息了!
中年人目光一凝,慎重的將那紙條打開,就見上面歪歪扭扭的寫著幾個字:
「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看完之後中年人將紙條仔細檢查了一番,發現上面的確就只有這麼幾個字。
「官人,這是什麼意思!?難道……」
那疤臉女人顯然也是識字的,在困境中突然見到這麼多物資,而且都是他們現在急需的東西……這讓她的心中升起了一絲希望。
「不,先別想的太好。」蒼老的中年人搖了搖頭,「別忘了之前的教訓。」
疤臉女人聞言微微一嘆,:「之前也不光是教訓,至少我們把金芮送出去了……希望她能脫離苦海吧。」
「希望如此……」蒼老的中年人也嘆了口氣,拿起紙條就扔到了灶台中。
兩人微微沉默了一會,不過疤臉女人很快又高興起來:「老爺!有了這些吃的,咱們又能頂個好幾天了!」
「是啊。」中年人的臉上也露出了一絲高興。
雖然物資不多,但都是他們最急需的東西,更不用提還有那幾條臘肉……肚子裡有點油水的話也不容易餓了,省著點吃能撐更長的時間。
……
西苑外,一處大路上。
幾個挑夫踏著大雪艱難的向前走,而其中一個體型比較纖細的挑夫頻頻回頭向後望去。
「別看了,注意身份……你現在是個挑夫。」肖恆的聲音在她旁邊響起。
「嗯。」那體型纖細的挑夫點了點頭,繼續邁著沉重的步伐繼續向前走。
不用說,這體型比較纖細的挑夫當然就是北宋公主趙金芮殿下。
來了這段時間之後,肖恆開始大肆收買各種消息人士,尤其是注意收集來自草原上的情報。
當然這樣的行動肖恆也是得到了完顏琴的點頭的……雖然完顏琴不看好肖恆的工作,但這麼個小小的要求他也沒必要反駁。
而在肖恆買到的海量的各種無用信息之中,就有西苑外的巡邏情況、當值長官以及武器配備等等的零散的、「毫無價值」的情報。
可正是這些細小的,從各方一點一滴匯集而來的情報促成了肖恆他們此次行動,肖恆還特意為這一系列的行動起了個代號——「迎春花行動」。
是的,這次「投餵」並不是僅此一次的,而是一系列行動的開始。
當肖恆了解到公主殿下的父母目前狀態堪憂、各種你生活物資匱乏的時候就意識到他必須出手了……一方面當然是要保證供應,不要讓那兩位在這寒冬之中凍餓而死。
而另一方面……則要帶給他們希望。
沒錯,就是「希望」。
尤其是當肖恆了解到了公主殿下的父母是如何獲得生活物資的時候,他設身處地的帶入了一下……發現那種在困境中的絕望壓得他都有些透不過氣來!
就連假想帶入都有如此巨大的壓力,可想而知那對夫婦此時究竟在經歷著什麼樣的心靈考驗……肖恆害怕他們因為絕望而產生輕生的想法,這才破例送了些似是而非的消息進去。
冬天到了,春天還會遠嗎?
其實不遠了。
節氣歌中的最後一句是「冬雪雪冬小大寒」,而冬至就是第四個字,在冬至之後還有小寒、大寒這兩個節氣,也是節氣歌裡面最後的兩個節氣。
那過了這兩個節氣之後是什麼?
是立春。
所以從節氣上來講,春天只有一個半月了……
……
南方的臨安,秦氏造船廠。
一艘剛剛完成海試的大船靜靜的停在結實的水泥棧道旁,無數大小一致的木桶堆積在棧道上,一個巨大的機械臂在工人的操縱下慢慢的將這些木板箱一組一組的吊上船,而船上的水手們則不停的將這些木桶滾到船艙里中去。
這艘船,正是海閻王號的同型運輸艦,只是由於其尚未有正式船長的緣故,所以這艘船也尚未命名。
不過雖然還沒有正式的艦名,但它的弦號卻已經確定了——HY001,也就是海運一號的意思。以此類推海閻王號的弦號為ZJ001,也就是戰艦一號的意思。
由於設計中的管退炮也尚未完成,所以此時海運一號上也就沒有了任何的武裝力量……不過海運一號本身就不是武裝船,所以這趟行程還是要海閻王號來護航的。
碼頭上人來人往,一桶桶的貨物不停的裝載到海運一號上,整個過程顯得極為緩慢。
其實最初肖恆是準備搞類似後世那種大型貨櫃的,然而後來發現這種問題很多……
後世的貨櫃可都是直接放在甲板上的,光是這一點對於風帆船來說就已經是不可完成的任務了。
而後肖恆又想著縮小貨櫃的尺寸,可這又帶來了另一個問題——不好搬運。箱子太大了搬不動,箱子太小了整艘船的四重就增加太多了,而若是箱子不大不小……搬運起來也是非常耗費人力的。
直到此時肖恆這才知道為什麼大航海時代的各種貨物都論「桶」。當時在玩遊戲的時候他覺得一桶香料也就罷了,為什麼連瓷器和鐵器都要論「桶」?
現在他知道了,因為在同樣力量的情況下,一個水手能搬運的桶要比箱子大得多……至於原因也很簡單,箱子得搬,而桶只要滾就好了。
那過了這兩個節氣之後是什麼?
是立春。
所以從節氣上來講,春天只有一個半月了……
……
南方的臨安,秦氏造船廠。
一艘剛剛完成海試的大船靜靜的停在結實的水泥棧道旁,無數大小一致的木桶堆積在棧道上,一個巨大的機械臂在工人的操縱下慢慢的將這些木板箱一組一組的吊上船,而船上的水手們則不停的將這些木桶滾到船艙里中去。
這艘船,正是海閻王號的同型運輸艦,只是由於其尚未有正式船長的緣故,所以這艘船也尚未命名。
不過雖然還沒有正式的艦名,但它的弦號卻已經確定了——HY001,也就是海運一號的意思。以此類推海閻王號的弦號為ZJ001,也就是戰艦一號的意思。
由於設計中的管退炮也尚未完成,所以此時海運一號上也就沒有了任何的武裝力量……不過海運一號本身就不是武裝船,所以這趟行程還是要海閻王號來護航的。
碼頭上人來人往,一桶桶的貨物不停的裝載到海運一號上,整個過程顯得極為緩慢。
其實最初肖恆是準備搞類似後世那種大型貨櫃的,然而後來發現這種問題很多……
後世的貨櫃可都是直接放在甲板上的,光是這一點對於風帆船來說就已經是不可完成的任務了。
而後肖恆又想著縮小貨櫃的尺寸,可這又帶來了另一個問題——不好搬運。箱子太大了搬不動,箱子太小了整艘船的四重就增加太多了,而若是箱子不大不小……搬運起來也是非常耗費人力的。
直到此時肖恆這才知道為什麼大航海時代的各種貨物都論「桶」。當時在玩遊戲的時候他覺得一桶香料也就罷了,為什麼連瓷器和鐵器都要論「桶」?
現在他知道了,因為在同樣力量的情況下,一個水手能搬運的桶要比箱子大得多……至於原因也很簡單,箱子得搬,而桶只要滾就好了。
其實按照肖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