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蜀江不遠,三條江水交界之處就是夔州城,而過了夔州再往西去,穿過整個四川盆地才能抵達益州——也就是四川府的治所所在……秦薦練兵之處也就在那裡。
所以入蜀之後肖恆他們還要走一段時間才能抵達益州。不過肖恆他們要回來的消息事先已經通過驛站送了信,此時秦大人應該已經得到了這個消息,只是現在還不知道河對岸究竟有什麼安排。
肖恆等人在蜀江江邊徘徊了一陣,終於看到了江上飄過一艘渡船。
當然他的船是一艘很小的木船,總共也就能裝一人一馬。
俗話裡面的車船店腳牙之中,「船」指的主要就是這些擺渡的小船。
將客人拉倒江中心把人一殺,往水裡一扔,行禮馬匹可就都歸船夫所有了,而乘船的客人卻連個屍體都要餵了魚。
在渡江這件事上肖恆還是很謹慎的,這一路上遇到大一些的河流阻路基本都是繞路找橋……這一方面是因為煤氣車的自重,但這不是最重要的,畢竟標準漕船就能裝的下、拉得動煤氣車。
肖恆主要的顧慮就是害怕遇到這些黑心的船家,若是損失點財物倒還罷了,若是損傷了人員……哪怕是個小兵都能讓肖恆肉痛不已。
不過蒙圈擺渡是唯一能夠渡江的手段,想要過江就不得不用。
「餵——那船家——來這邊——」
一個士兵遠遠的喊道。
「哎——」
船家遠遠的應了一聲,慢慢的將船搖了過來。
這蜀江有多深肖恆不知道,但顯然不是那種傳統的撐杆所能觸碰到底的。
從後世的資料來看,此江段的水深應該在3到40米,而江面寬度則為200到1100米。
不過後世的資料放在現在不一定準確,畢竟隔著幾近千年的時間,無論是降水情況還是當地的地質條件,在這千年之中定然會發成翻天覆地的變化,說是滄海桑田也不為過,所以現代的資料只能作為參考。
對於肖恆他們目前的工業基礎來看,在3米甚至5米深的水位上建造一條水泥橋還是有可能的,但若是再深一些,也不用40米,只要在10米左右他們就束手無策了。
就在肖恆思考著今後如何架橋這個問題時,那船夫已經搖著小船靠了岸。
只見這人身披蓑衣頭戴斗笠,低著頭的時候只能看到他雜草樣的鬍子……下半身穿著褲衩打著赤腳,拘謹的站在肖恆等人面前表現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船家,你這船……能載馬過河嗎?」肖恆和善的問道。
那船家看了看肖恆他們的馬:「只有馬還勉強能過,車就不行了。」
「馬能過便好。」肖恆點點頭,然後對著老張班長道,「一會你帶兩個人分批過去,中間注意安全,盯緊了這船夫……可千萬別陰溝裡翻船了。」
「是,我會注意的。」張班長笑了笑,來到那船夫面前,「一會你就送我過河……但恕我冒犯了。」
「?」那船夫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張班長帶人按倒在地,然後將這船夫渾身上下搜了個遍。
「……」
那船夫遭到突如其來的狀況到也沒喊沒叫,任憑張班長等人搜身……從上到下都搜了一遍,甚至連他的嘴裡都檢查了,最後張班長將從他懷裡搜出來的匕首交給肖恆來看。
肖恆拿著那把匕首看了看,又摸了摸匕首的刀鋒感受了一下它的鋒利程度,然後蹲下來在那船夫面前問道:「你做船夫還帶刀做什麼?」
「防身。」船夫努力的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雖然這個被按在地上的笑容有些扭曲。
「這樣啊……」肖恆想了想,回頭命令道,「把那船拖上來,檢查一下船底,還有船內有沒有什麼暗格之類的地方。」
「是!」
張班長帶人把渡船拖了上來,這艘小木船被十幾個人壯漢反過來掉過去的檢查了半天,除了發現船底側面有個鐵鉤之外什麼東西都沒發現。
看到那鐵鉤之後,肖恆忽然笑了,拎起那船夫道指著那鐵鉤道:「這是做什麼用的?」
「栓繩子……」船夫的眼神有點閃爍。
「這樣啊。」肖恆點點頭,親自給那船夫整理了下蓑衣,回頭命令道:「把船放下去吧。」
木船重新回到了江水中,而張班長也在那水線下的鐵鉤拴上了繩子,這條繩子繞了一圈回到了船上……浙江作為他們的安全繩。
那船夫也沒看明白肖恆他們在搞什麼鬼,直到張班長在他的雙腳牢牢的捆住掛上了重物,又在他的腰間系了跟繩子連在那安全繩上。
張班長也在自己腰間繫上了根繩子,正在他準備將他自己也連接到安全繩上的時候,肖恆忽然說道:「找個靶子開一槍。」
老張微微一頓,忽然明白了肖恆的意思,將那船夫拉了過去讓他看著,然後隨便找了塊大石頭開了一槍。
「碰!」
硝煙過後,大石四分五裂……
這一槍用的是鋼芯穿甲彈,原本是為了穿透板甲而開發的,打這種石頭的效果簡直好極了。
那船夫被火槍的威力嚇了一跳,頓時畏懼的看著張班長的槍口。
「只要你乖乖聽話別動什麼歪腦筋我就保證你的安全……」張班長一邊說,一邊拉著那船夫上了船,並綁好了安全繩。
肖恆就在一邊看著並沒有插嘴……除了開槍的命令之外並沒有更多的命令了。
至少從目前為止,張班長做的他覺得沒什麼問題。但儘管如此肖恆也沒有大意,帶著其他士兵在河岸邊架起了火槍,若是出了萬一出了問題至少要保證第一時間擊斃那船夫。
雖然……江面如此之遠,能直接擊斃的概率比較低,但肖恆能做的也就這麼多,畢竟他們現在連條船都沒有。
等過江的時候,張班長端著槍一絲不苟的盯著那船夫,只要對方稍微有點異樣他就準備扣動扳機。而除了張班長之外,他身後還坐著另外一個士兵,當然士兵腰上也系上那裡安全繩。
終於,渡船離開了岸邊……那船夫在槍口之下老老實實的搖著船,而岸邊的肖恆他們也打起了精神緊盯著那在江面上漸行漸遠的小舟。
時間就在所有人的緊張之中慢慢過去了,直到渡船終於停在對面岸邊的時候肖恆等人這才鬆了口氣。
渡船放下了那名士兵,隨後張班長又盯著船夫讓他搖了回來……
就這樣一次只渡一個人或者一匹馬,連續來回許多遍這才算是將三人三馬都渡了過去。
肖恆他們遠遠的看著對面已經變成了個小點的張班長几人重新匯合,解開了那船夫的束縛並付了錢,最後向江這邊敬了個禮就上了馬,直奔夔州城而去。
而那終於獲得了自由的船夫,則像驚弓之鳥一樣快速的逃離了這片江面,向下游的方向划去。
「公子,你說這船夫……是不是?」留在岸邊的老李班長問道。
「不好說。」肖恆搖了搖頭,「這江面也太寬了些,若是他到了江中心來個殺人越貨什麼的估計也沒人能發現……即便不殺人,威脅客人多付些錢的事估計也沒少干。」
「只是我很在意的是那個鉤子……那個鉤子是做什麼的呢?」肖恆眉頭輕皺。
「莫不是有東西不敢見人,掛在水裡拖著吧?」老李猜測道。
「也不是沒有可能……」肖恆搖了搖頭,「算了,反正已經都過去了,不去管他……倒是咱們得找個地方落腳了。」
「讓我看看……這附近好像沒什麼太大村落。」老李翻起了地圖。
「我們的補給品還夠嗎?」肖恆忽然問道。
「車上常年保持10天以上的口糧。」老李答道,「另外上次買的那壇泡菜還有不少,若是只吃泡菜和米飯的話,堅持10天一點問題都沒有。」
「這樣啊……」肖恆想了想,「……找兩個人去周圍探探,若是沒有比較大的村落我們就在這裡露營好了。」
「是。」老李領命後,點了幾個人騎馬離開了,而剩下的人則開始生火做飯。
天色漸晚,外出的探馬一一返回……除了帶回一些臘肉之外並沒有尋到大一些的村鎮,而小村子裡的條件可能還不如露營呢!至少這衛生就是一大問題。
「公子,不如我們就再此露營吧……」老李建議道,「那幾個村子都是泥胚房,院子裡跑雞跑狗的……味道很大,也很髒。」
「也只好如此了。」肖恆早就想到了這個問題。
即便在後世,一些偏遠地區的聞聲條件都一言難盡,更何況是這封建王朝?即便好多高檔旅店其衛生狀況也不咋地,就更別提這些偏遠山區的小村子了。
好在外出的探馬們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穫——至少他們補充了肉食不是?
切了些臘肉做了個臘肉飯,用剩下的雞蛋和乾貨做了蛋花湯,最後配上泡菜就算是不錯的一餐了。
吃完飯肖恆帶著眾人開始紮營。
四輛馬車分別停在四個方向作為頂點,中間支起帳篷,用砍來的樹枝做了簡易的行軍床,再鋪上厚厚的落葉和棉被就算是營房了。
另外煤氣爐也生起了火,煤氣機帶動車上的小型發電機給整個營地供上了電……另外四輛馬車上面也架起了探照燈,在入夜之後也能提供大量的安全視野。
分好值夜順序之後,眾人就在這個簡易營地「艱苦」的中過了一夜。
……
第二天清晨,肖恆打著哈欠去河邊刷牙,在他身邊的是同樣睡眼輕鬆的秦幼萱。這野外的夜晚睡起來可沒那麼踏實,所以不光是他們倆,其他士兵們也沒怎麼睡好。
當肖恆洗涮完畢之後,其他士兵們已經把探照燈什麼的都收好了,煤氣爐那邊也熄了火……肖恆吃了早飯之後覺著有些困就回車上補覺去了。
一覺睡到中午,肖恆是被臘肉飯的香氣熏醒的……然後這才發現又該吃中午飯了。
「對岸還沒動靜嗎?」肖恆端著飯隨口問了一句。
「沒有。」老李也端著飯碗蹲到了肖恆旁邊。
「按理來說他們應該已經到了才對……難道是秦大人那邊沒有準備?」肖恆感到有些奇怪。
之前的信件肖恆已經把他們帶了多少人和什麼物資都告訴秦大人了……到現在肖恆他們雖然沒意識到過江的問題,但秦大人肯定是知道蜀江難過的,畢竟肖恆送他的那幾輛馬車他也得帶過江去不是?
就在肖恆打了個哈欠準備再回去睡一覺的時候,陣陣馬蹄聲忽然讓他徹底清醒過來。
「警戒!」
執勤的士兵大喊一聲,肖恆也連忙拿起獵槍爬上了馬車,向著遠方馬蹄聲傳來的方向望去。
難不成是什麼強人?
還是昨天放走的那個船夫帶人回來報復了?正當肖恆腦袋裡瞎想的時候,馬蹄聲忽然停住了,隨後一大堆人牽著馬從遠方走了過來。
「前面可是秦家車隊?」對方喊道。
肖恆仔細看了看對面的人,發現這些人基本上都穿著公服,不是捕快衙役就是弓手,看樣子應該是府里的人。
「正是!」肖恆回應道。
「在下夔州捕快楊孝見過肖公子。」說著,對方遠遠的施了一禮。
「我的人呢?」肖恆依然沒有放下戒備。
「肖公子的人在路上,應該很快就到……」那捕快似乎也知道肖恆他們這邊有戒心,所以只是遠遠的站在那裡等著。
不過很快肖恆就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公子!」
老張他們幾個直接騎著馬跑了過來,而他們走的時候是三個人,現在卻多了一個人……
……肖恆定睛一看那人居然還是個熟人!
「老馬!?你怎麼來了?」肖恆見到熟人直接把槍一扔,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幾步來到老馬面前使勁的拍了拍他的手臂。
一別半年多,老馬的精神頭還不錯,而且看上去似乎比之前還好了……
「老爺原本也要來,還是被人攔下了……現在就在江對岸等著呢。」老馬看到肖恆也很親切,憨厚的說道,「老爺說您戒心重,怕您跟當地人起衝突,就讓我先過來了……」
「戒心重……」肖恆面無表情,心中暗暗的又給秦薦記了一筆。
戒心重有什麼不好!?尤其是在這陌生而又充滿了惡意的年代,有點戒心怎麼了?
只是肖恆不知道的是老馬還是說得委婉了,秦大人倒不是怕他跟人起衝突,秦大人怕的是他的人有去無回栽在肖恆手裡……
……
PS:上一節過蜀江是益州為筆誤,應該是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