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臨安府到四川府,直線距離大概有1300多公里,而考慮到有些地方需要繞路,再加上不是所有河流上都有橋,實際距離大概要走1600到1700公里。
若是在後世,即便不坐飛機純走陸路的話也只需要兩天。而若是完全不休息的話,只要一天時間就能開到。
然而以南宋這個路況,就算用現代車輛來跑,平均時速也絕對沒辦法超過50公里,而且考慮到有些橋樑根本無法承載汽車的重量……兩天時間是絕對不可能了,至少也要翻一番的時間。
而對於古人而言,走陸路就意味著絕大多數情況下都要靠兩條腿來走路。這樣一天時間走個三、四十公里都算走得比較遠的了。
按照這個速度,從臨安府到四川府怕不是要走一兩個月!
若是有特殊需求的話,換馬不換人地傳遞消息,在各地驛站的支持下傳遞消息的時間能縮短到一星期以內,若是特別快的話也許三四天就能收到信了。
不過這麼送信的代價太大了,一般情況下的普通的信件還是要送半個月左右的時間。
肖恆他們剛從臨安府出來的時候,由於路況非常好的關係,時速差不多能達到30多公里每小時。
這個速度對於馬車來說已經非常不錯了,所以儘管他們沒有急著趕路,而且天黑了就歇息,但一整天的時間也走了200多公里。
隨著距離臨安府越來越遠,官路上的路況也漸漸變得差了起來。不過好在最近一段時間也沒怎麼下雨,這土路雖然坑坑窪窪,但多少還可以接受。
這下子就體現出帶減震系統的馬車的優良之處了,在這種路面上若是使用傳統的那種硬懸掛結構,跑這麼長時間人都要顛散架了。
而在這改良的四輪馬車之中,雖然偶有顛簸但對肖恆來說還能接受。
肖恆這次出門帶了兩個班共計24名士兵,雖然一輛新型馬車就能攜帶12人以及他們的裝備,但一直以來都沒出過院門,正好接著此次機會使用一下這馬車,看看它還有什麼可以改進之處。
而那輛煤氣車則主要承擔了運貨的職責,基本上所有的後備彈藥都裝在煤氣車上。
而肖恆這輛的後半部分是貨倉,存放著糧食、衣物、毯子等等,而前半部分則被改裝成了臥鋪車廂——就像後世軟臥車廂差不多,而且由於沒有上下鋪的關係,空間還是比較大的。
此時閒著無聊的秦幼萱從行李中拿出琵琶,看著曲譜學著彈了起來。
肖恆則躺在對面鋪上看手機——當然在外人看來他就是在發呆。
「晚上想吃什麼?」肖恆忽然抬起頭來問道。
「官人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我都可以。」秦幼萱放下琵琶笑道。
「我……沒什麼特別想吃的。」肖恆想了想道。
這個時代在飲食方面還是比較匱乏的,尤其是出了臨安府之後,就算是比較大的酒樓其菜品也要遠遜於臨安府的小酒樓,肖恆昨天中午吃了一次之後甚至認為都不如美食廣場上的那些小吃。
「那……」秦幼萱琵琶也不彈了,開始思考今天晚上吃什麼這個嚴肅的問題。
而肖恆看那琵琶有趣,就伸手拽了過來隨意撥弄了兩下……那音節亂七八糟的,跟彈棉花也沒什麼區別了。
「噗嗤……」秦幼萱笑了起來,從肖恆手裡要過琵琶道,「官人不是你這麼彈的!」
說罷,秦幼萱稍微給肖恆講了講琵琶的基礎技巧,給肖恆聽了個一臉茫然。
「你現在都會彈什麼曲子了?」肖恆問道。
秦小姐也是剛學琵琶不久,不過她彈琴的造詣比較高,至少樂理什麼的都懂,現在改學琵琶之後雖說不上是水到渠成,但進步速度也還是很快的。
「彈的得好……官人若是想聽我就厚顏彈奏一首好了。」秦幼萱說道。
「那我就洗耳恭聽了。」肖恆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找了個枕頭靠著。
秦幼萱稍微準備了一下,深吸了口氣就開始撥弄琴弦……頓時清脆的音節就從她的指尖流淌出來,雖然肖恆沒聽過,但調子還是比較悅耳的。
至於唱詞,肖恆有些沒聽懂,反正就是個咿咿呀呀的小調。偶爾聽懂一兩個詞,也大概就是郎情妾意之類的美好詞彙。
「啪啪啪……」
等秦小姐彈完了之後,肖恆立即鼓起掌來。
「好聽,真好聽。」
「……」秦小姐臉蛋紅撲撲的,雖然知道自己彈得一般唱得也普通,但耐不住有人捧場啊!這種被自己心上人呵護的感覺讓她覺得這一刻幸福極了。
「借我一下……」肖恆又要過了琵琶,稍微調了調琴弦,試著按照吉他的方法彈了幾下……還別說,還真彈出了調調來。
「咳咳,現在輪到我了……獻醜獻醜。」肖恆清了清嗓子,仿佛歌唱巨星一般向四處不存在的觀眾行禮,給秦幼萱逗得嬌笑不已。
「讓我想想怎麼唱來著……」肖恆用手機打開歌詞,然後輕聲唱道,「晚風輕拂澎湖灣,白浪逐沙灘……」
一曲外婆的澎湖灣,唱得秦小姐瞪大了眼睛。
如此新穎的曲調,如此放蕩不羈到絲毫不考慮韻腳的歌詞……可就是如此簡單直白的東西反而很容易調動起人的感情來,比起坊間流行的那些咿咿呀呀的小調可還耐聽多了。
「好好好,太好聽了!再來一首!」秦幼萱也學著肖恆的樣子捧場道……當然她是真心捧場,雖然肖恆彈的不咋地唱的也一般,但問題是她從來沒聽過這種調調。
「再來一首?嗯讓我想想……」肖恆會的不多,上網搜了下把紙短情長的曲子搜了出來,然後開口唱了起來。
這首歌與澎湖灣不同,歌詞講的是男女之情,而且由於兩人現在的關係有些曖昧卻也沒有挑明了的關係,秦小姐聽這首歌的時候代入感格外的深。
「紙短情長啊,訴不完當時年……喂!你哭什麼!?」
肖恆唱到一半嚇了一跳,只見秦小姐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淌。趕緊扔下琵琶湊了過去,誰知秦幼萱順勢就撲進了他的懷裡。
「不哭不哭……我真是不該唱這玩意。」肖恆有些懊惱道。
「不,要唱!」秦幼萱抬起頭,看著肖恆道,「我喜歡聽你唱。」
「好好好……」肖恆連忙哄她。
「現在就唱……」秦幼萱難得的撒嬌道。
「……」肖恆苦笑不已,溫柔的抱著秦幼萱,在她的耳邊輕聲的哼唱。
「紙短情長啊訴不完太多漣漪……」
一首歌曲反反覆覆的也不知長了多少遍,最後終於把她給哄睡著了。
肖恆小心翼翼的把她放在床上並蓋好被子,這才稍微鬆了口氣,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肩膀,穿上鞋子跳下車去。
等肖恆離開之後,秦幼萱忽然嘆了口氣,喃喃道:「幼萱啊幼萱,你可真沒用……沒關係,還有機會,加油!」
……
肖恆自然不知道車廂里發生的事,在車廂里呆的時間長了筋骨都有些生鏽了,所以他活動完身體也沒回去,而是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公子。」那作為車夫的士兵起身敬禮道。
「劉哥,不必多禮。」肖恆看著眼前這位漢子,自然的搜索出了他的資料。
這位劉志也是北方來的逃民。
一直以來北方的民眾基本都被當作金人的奴隸和養殖的牛羊。金人在南侵的時候路過了劉志的村子,順手就把他們給搶了……
按理說劉志他們的村子應該已經算作是金人本身的地盤了,但問題正出在岳飛身上。
像劉志他們這樣的村子,在岳飛北伐的時候可是出過死力氣的,而後金宋雖然停戰了,但他們這種臨近大宋的村子基本上都是處於三不管的狀態。
也正是因為如此,金人根本就沒拿他們當自己人,在南侵的過程中順手就把他們給洗劫了
像他們這樣的例子還有不少,以至於臨安府外的歸正人比從應天府跑來的百姓還多!
肖恆與劉志稍微聊了聊他們的訓練狀態、士氣等等問題。最開始都是肖恆在問而劉志在答,不過也許是因為肖恆的態度比較平等的關係,劉志也漸漸的放開了。
「公子,聽聞蒙元要南下了是嗎?」劉志問道,而這個問題也是肖恆體系內所有軍事人員最關心的問題。
「沒有那麼快,至少也要等大金被滅之後了。」肖恆答道,「況且金人還未必會輸呢,就算他們輸了萬一蒙元不打我們也是有可能的。」
「……」劉志聞言知道肖恆只是在安慰自己就連忙解釋道,「公子,我不是害怕,我是在想……若是蒙人來了,我們給他們打回去不就完了嗎?為什麼非要逃跑?」
「打回去?」肖恆笑著搖搖頭,「那你覺得我們憑什麼能把他們打回去?就憑上次打金人的那次表現?」
「是!金人說起來厲害,可在咱們面前連手都沒還!」劉志自豪的答道——他也參與了那一場戰鬥,所以他驕傲也是應該的。
「但你知道嗎?若是金人不走的話,我們可能也拿他們沒什麼辦法。」肖恆忽然說道。
「這?不能吧?」劉志微微一愣,「我們不是把他們打得……」
「打的很狼狽沒錯,但同樣的我們也耗光了所有榴彈,就連平江府儲存的燃燒彈也消耗得七七八八了。」
說到這裡,肖恆微微的頓了頓,指著劉志身上的彈藥袋說道:「你也參與了那場戰鬥,你說說打到最後你身上還有多少彈藥?」
「……不到一個基數。」劉志忽然發現了問題所在。
「不錯,這只是一場騷擾性質的戰爭。火槍兵基本上都沒怎麼開槍……然而即便如此你們所攜帶的四個基數的彈藥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若是在正面戰場,你們已經需要撤下去進行補給了。」肖恆答道。
「……」劉志呆住了,他從來沒在這個角度上思考過問題。
「而且你知道那一晚上我們扔出去多少銀子嗎?上千兩!而且這還只是騷擾性質的戰鬥,如果是擺明車馬的正面戰鬥,一天下來差不多就要消耗五、六千貫都不止!」
「而且錢的問題還不是最重要的問題,最大的問題是我們的火藥產量一直都沒辦法提高太多,畢竟生產火藥是有風險的。以我們現在的後勤水平,根本經受不起正面戰場的消耗。」
劉志只剩下聽了,連話都說不了。
事實就是這樣,當戰爭進入到火器時代之後,後勤補給的地位就越來越重。
其實無論在哪個時代,戰爭都是綜合國力的較量。而現代戰爭尤其考驗後勤能力。
肖恆折騰了這麼長時間,也不過是剛剛折騰出了一個工業化的雛形罷了,想要大規模的生產槍枝彈藥、車輛火炮等等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而在這種情況下,肖恆的部隊只能維持一場中低烈度的衝突……別說是蒙元和大金了,就算是跟南宋小朝廷打一場正面戰爭,肖恆都沒有穩贏的把握。
當然,這只限定在正面戰場上。
以個人而言,肖恆在短短半年內積蓄起來的財富已經多到令人難以想像了,然而站在國家層面上,肖恆現在賺的這點錢根本連零頭都算不上!
在有記載的數據中,北宋財政收入峰值在1.6億貫,南宋財政收入的峰值也有1億貫!
這可是一年一億貫!
而在肖恆現在所處的這個年月,南宋的財政收入應該比歷史記載的峰值還要再高一些——畢竟肖恆所在的這個時間點,南宋續命了上百年,工商業的發展更加成熟發達,所以財政收入更多一些也就順理成章了。
所以,即便肖恆將所有的收入都拿出來建設軍隊的話,若是都按照現在這200多人的裝備水平的話,頂多也只能再擴軍600人左右。
這麼點人連跟蒙元大軍較量的資格都沒有。
兩人聊著天,肖恆也慢慢的給劉志灌輸一些現代戰爭的理念,而就在這個時候,遠方忽然傳來陣陣馬蹄聲。
聽到這急促的馬蹄聲後,車隊立即停了下來,並且作出了防禦姿態。
遠方的馬隊也發現了肖恆他們,稍微評估了一下肖恆他們這邊的威脅之後,馬隊悄然繞了個圈子,遠遠地繞過了肖恆他們這段路,然後繼續向前狂奔。
看著遠去的馬隊,肖恆不禁陷入了沉思。
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遇到這種陌生的馬隊了,一般老百姓家哪來這麼多馬匹?可看這些人的行為卻也不像馬匪強盜之類的,倒是令人心生疑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