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晚。
白天早些時候,兩位小姐帶著小蝶那丫頭將那二層小樓收拾出來。物件還是用的舊物件,但鋪蓋卻都換成了新的。
肖恆和老馬將牛和馬匹也牽到二層小樓的院裡,暫時沒時間搞馬廄牛棚,也只能讓它們先對付一宿。
隨著夜幕降臨,整個園子就只剩下二層小樓的院子還有燈光。
肖恆左手拎著個包袱,右手拿著手槍,在院子裡巡視著。
包袱里裝的是竹筒和破碗。
看到哪裡能走人他或是丟下個竹筒,或是用石頭支起個破碗。有些陰暗的樹叢里,他還拉上了繩子,繩子上面穿上了竹筒。
等肖恆回到小樓時,樓上還亮著燈。
兩位小姐和小丫頭的聲音透過樓板隱隱傳下來,似是聊得興奮,而裡間的老馬則早已經打起了呼嚕……他這忙了一天想是累壞了。
肖恆沒打擾他,悄然鑽進自己的鋪蓋里,將手槍塞到枕頭下面,手也放到枕頭下面閉上了眼睛。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肖恆先去檢查了一圈自己放置的「陷阱」,它們都好好的沒被觸動。
當肖恆再次拿著撕碎的柳條虐待牙齦的時候,忽聽耳邊響起「叮咚」的電子音,打開手機投影一看原來是毛巾到貨了。
洗完臉後肖恆點了收件,從包裝里拽出一條毛巾就擦起臉來……這一接觸皮膚頓時就感到不一樣了,現代工藝生產的毛巾柔軟、厚實、親膚、不劃臉。比起又刺又硬還不怎麼吸水的粗布手巾,用這毛巾擦臉簡直是種享受。
……
趁著天色尚早,肖恆牽著馬就出門了。
今天他要去鐵匠鋪。
碼頭這邊多的是木匠,碼頭車來船往,總有用到他們的時候。而鐵匠就比較少了,有也是僅能修修補補,像柴火爐的燃燒室、糕點模具這樣的這種大物件還得去臨安城。
一路縱馬狂奔,靠近城門行人變多了這才減緩了馬速,慢悠悠的隨著人流向前走。
等到了城門前時人流已經比較擁擠了,肖恆索性下了馬,在路邊攤上買了兩個大包子啃。
忽然,肖恆耳朵動了動,向旁邊望去。
那邊兩個小販正在閒聊:
「……聽說了嗎?最近可有星宿下凡呢!」
「聽說了,但我是不信的。」
「如何不信?」
「星宿下凡定有異像,我卻沒見這異像,自然是假的。」
「嘿,這你有所不知,前幾日還真有異像……那一天烏雲密布雷鳴電閃,上千金人正在追殺我大宋百姓,可就在這時忽有天火下落!燒得金人人仰馬翻……」
說到這裡,那小販忽然住口不言,笑眯眯的看著旁邊的同伴。
「茶博士,來兩碗茶湯吃吃。」那人掏出兩枚銅錢兒交於路邊賣茶水的,回頭道「哎您繼續說呀……」
「只見那星宿身高丈八有餘,赤目橫眉,蒜鼻獅口,胸上長滿了黑毛,手捧一柄金絲大環刀,對著那金人大喝一聲:『呔!敢屠我百姓殺我兒郎,哇呀呀呀……氣煞我也!』說罷口吐金雷手放火焰,打得那上萬金人抱頭鼠竄……」
「……等那星宿殺退了金人,一擺手中方天畫戟,大笑三聲竟是踩著五彩祥雲歸天而去!此時那雲也散了,雨也停了,無數百姓跪地高呼蒼天有眼……」
「嗝……」
肖恆吞下最後一口包子,不禁被那前言不搭後語的小販氣笑了……也虧另外那人聽得進去,甚至還連連追問不已——等這哥們學會了,估計「星宿下凡」的故事又該添加一個新版本了。
不過這種事肖恆向來是不在意的,也沒心思去糾正人家,等他進了城就去尋了鐵匠鋪,跟那鐵匠一起研究了半天模具的式樣,待到午時這才打道回府。
就在肖恆等著出城門的時候,忽有所覺回頭觀望……可惜到處都是熙攘的人群看不出什麼異常,這就縱身上馬絕塵而去。
等肖恆走之後,牆角後面轉出一個尖嘴猴腮的人來,嘴裡還喃喃道:「嘿,倒是巧了……差點被他發現。」
若是肖恆在此定能認出這人就是之前的那個莊宅牙子。此人看著肖恆真的離開後,也就匆匆離開穿街過巷來到一處民宅。
這牙子左右看了看,上前打門:「篤篤篤……陳大哥可在?」
不多時,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從裡面走出個滿臉絡腮鬍的彪形大漢。
「原來是趙賢弟,可打探清楚了?」
「清楚了。」
「好……裡面談。」
那絡腮鬍將牙子讓了進去,又探頭出來左右觀望一番這才將木門合上。
這房間沒有窗戶,內里烏漆墨黑的,只有豆大的一點油燈亮著,幾個漢子正借著這點光亮磨刀……磨的是二尺三寸的殺豬刀!
「探清楚了?」
幾位磨刀的漢子都抬起了頭。
「探清楚了……那錢大麻子灌了幾碗黃湯就找不到北了,連他媳婦屁股上的痣在都講了個通透。」尖嘴猴腮的牙子笑道。
這錢大麻子正是那仁和縣的衙役。秦小姐過割房產的時候,也是他將這牙子招過去的。
「如何?那幾人什麼來頭?」絡腮鬍大漢關心的問道。
「錢大麻子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但賣她房產的卻是當今四品大員張子期張舍人。」那牙子有些擔心的問道,「如何?」
「……按說這中書舍人也不過是個清貴的閒官兒,可這張子期卻是正當紅,北邊的事一了搞不好就要向上動一動。這……」一個書生模樣的傢伙從裡間走了出來。
「呦,小諸葛,您也在呢?」牙子欠了欠身。
「嗯。」那小諸葛手背後轉了兩圈,一屋子人的眼睛也跟著他轉了兩圈。
忽然,小諸葛站定不動:「陳彪,你到底有幾分把握?」
「十分!」絡腮鬍子自信答道。
「果真十分!?」小諸葛追問。
「果真十分!」絡腮鬍咧嘴一笑,「總共就兩個帶把的,還有一個是糟老頭子……若是這都拿不下,那我兄弟三人不如撞死算了。」
「……做了!」小諸葛一拍大腿,定了下來。
「可那張舍人……」牙子反倒有些猶豫了。
「張舍人不足為慮,他手下沒兵沒將的不過是一介書生……」說到這裡,小諸葛忽然笑道,「弄不好這張舍人還得謝我們呢!」
「此話怎講?」
「若是你家妹妹來找你了,你捨得給她安排到城外去?就算安排到城外去了,連個下人家丁都不派又是什麼意思?」小諸葛智珠在握,「所以我斷定這家小姐的死活他必不會管。」
「現如今金人勢大,軍中戰馬急缺,就連三四等的劣馬都要六、七十貫一匹,若那些戰馬具是上等戰馬的話……官價都要1080貫嘍!!」
「此時金人未退可算是天賜良機,只要做得乾淨利落……你我皆有一場富貴!」
「好!!」
「干他娘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