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金人糧食損失殆盡,緊餘數個小倉的糧食預計不足3日之用。」
「報……金人派出大量人員打馬草,顯是馬料告急……」
「報……金人大帳前吊死上百人,也許與昨日營嘯有關……」
「報——金人挖坑埋屍,屍體數以千計……」
天剛剛亮,秦大人就分別派出了不少探馬去搜集金人大營的情況。隨著探馬們的回歸也帶回了一條條新鮮出爐的情報……而秦大人越是聽就越覺得後頸發涼。
原本他也只覺得燒了糧草已經算是非常不錯的豐功偉績了,但他沒想到的是昨夜的死亡人數居然過千了!而以此為依據來判斷的話,傷者的數量要更多……而且這還不算沉亂逃跑者!要知道每當營嘯發生,最主要的戰鬥力損失就是大量人員的潛逃……可以說經此一役金人可以算是傷筋動骨了!!
這可是金人!!
這可是與秦大人血戰了近半年的金人大軍!!
就算打了這麼長時間秦大人自己都沒給金人造成這麼大的損失呢!而且自己還損失了那麼多人員、物資……自己可是坐擁一府之力都還只是勉強抗住了金人的進攻,可這位來歷成謎的肖公子居然每次只帶三四十人,一共也不過出動了一百多人就將那強大得不可一世的金人打成這般模樣!!
這是何等的妖孽才能做到如此程度的?
隨著探馬們的匯報,秦大人甚至聞出了一絲金人要跑的味道……
……這就成了?
秦大人站在城牆上,任憑北風吹拂著他的衣襟,完全想不懂肖恆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別說是秦大人了,就連陳將軍都被肖恆的戰績給嚇傻了,當著自己屬下時他還能保持住自己的威嚴,等他打發走了所有探馬之後,臉上的震驚就再也藏不住了,看著秦大人的眼神也有些閃閃爍爍的。
「嘖,你想說什麼?幹嘛這幅表情?」秦大人被陳將軍那欲言又止的樣子給氣笑了,「你我二人雖名義上是上官下屬的關係……但這麼長時間來我可是拿你當了心腹的,有些事情你但說無妨。」
「是……」陳將軍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表情有些太明顯了,用手搓了搓臉收起了那略顯誇張的驚訝之後,陳將軍看著秦大人試探著問道……
「那肖公子……他是人咳咳……是什麼人啊?」陳將軍花在嘴邊卻改了口。
說到這裡秦大人不由得陷入了回憶:「什麼人啊……我原本以為他是個趨炎附勢之徒,又或是貪圖幼萱的容貌,不過既然他能入得了幼萱的眼,估計還是有些才情的。」
「可惜,事情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秦大人苦笑道,「我沒想到的是就連公……就連表小姐都對他言聽計從。」
一邊說著秦大人一邊搖頭:「我還以為這人是個能說會道的騙子,但不成想居然是個不出世的奇人……以他這番功業,想來即便是諸葛再世也不過如此了吧?」
聽到秦大人的話後,一直跟在秦大人身後的白髮老者忽然開口道:「聽說……這肖公子在臨安說書的時候的扮相就是諸葛孔明。」
秦大人和陳將軍都將目光轉了過去,一起看著他。
「你想說什麼?」秦大人皺眉問道。
「我是說……這肖公子就算不是諸葛在世,那……那也應該是個星宿下凡吧?」白髮老者悄悄的說。
「子不語怪力亂神!」秦大人聞言頗為不喜。
「可是……」白髮老者向四周看了一眼,看到沒有人後這才湊近了些壓低了聲音說:「……我跟表小姐帶來的那些兵丁聊了聊,發現這些人不久之前還是普通的農戶呢!」
「什麼!?」陳將軍大吃一驚,而站在讓旁邊的秦大人表情也明顯帶著些不敢相信的猶豫。
「此事千真萬確!這些兵丁都是肖公子在歸正人里找的……而且要的都是拖家帶口的壯年漢子。」白髮老者再次將聲音壓得更低:「大人,這肖公子莫不是對這些兵丁使了什麼法術不成?不然怎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訓練出如此的精兵?」
「休得胡言亂語!」秦大人擺擺手,「此事斷不可能!」
「可是……我聽那些兵丁里私下聊天,都認為肖公子是下凡的星宿呢!還記得之前那白蓮教跳出來大肆發展教眾,不知在打什麼主意嗎?聽說那些人打著星宿的名頭招搖撞騙,被肖公子給撞破了呢……原來肖公子就是當初那賜金丹之人!」
白髮老者最初也是看肖恆很不順眼的,倒不是為了別的,主要是這傢伙似乎有供自己從小看到大那顆白菜的意思……他可是從小看著幼萱長大的,看著她一點點的出落得亭亭玉立,突然不知從哪蹦出來個野小子定會讓他感到非常反感。
不過隨著接觸的越深,白髮老者不自覺的就被那些肖恆的狂熱崇拜者——那些兵丁所洗腦了,再加上那一件件確有其事並且與之前傳說完全吻合的事跡,白髮老者越發的相信肖恆就是那下凡星宿本人了。
「……」
金丹活人之事即便秦大人遠在平江府也是知曉的……可見當時這件事究竟鬧到多大。而現在白髮老者說得這麼確定,確是然秦大人和陳將軍都有些不敢肯定了。
也許……這世界上真有神鬼之事?
話題聊到這裡,三人面面相窺,都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僵了半天,秦大人不由得嘆了口道:「走吧,我們去找那肖公子問問看。」
在走下城牆之前,秦大人回頭看了看遠方亂成一鍋粥的金人大營……這原本應該是個出擊的好時機的,若是能在平江府城下打一場漂亮的大勝仗,那麼接下來也許應天府都能收回來也說不定。
只是考慮到現在城內的氣氛和其他將軍們手下士兵的士氣,秦大人不由得嘆了口氣,搖著頭走下了城牆。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不過金人昨夜的營嘯事件終究還是讓秦大人鬆了口氣,至少今天金人是絕對沒有能力攻城的……所以他們一行三人就來到肖恆他們住的院子,準備和肖恆談談。
可是,還沒等他們進入院子,就被站崗的哨兵給攔下來了。
「……你不認識我了?我是秦薦啊!我來找你們家公子的!」
「抱歉,在得到新的命令之前,誰都不能進去!」守門的士兵嚴詞拒絕。
「……」
看著那幾個荷槍實彈的士兵,秦大人回頭看了看這個小院……沒錯啊,是他的地盤啊!可這些人為什麼敢不聽話呢?
秦大人很是尷尬。
名義上來說,只要在這平江府內的人都應該歸他管……
可眼前這幾位就是不聽他的,而他又拿這些士兵沒什麼辦法——別說這些人還效忠於公主殿下,就算不是他也沒辦法的……難道還能拿下他們問罪不成?開玩笑!這可是40多人就能搞得金人炸營的隊伍!說是天兵天將也不為過了!現在這平江府里還有誰手下的兵能比這些人厲害的?
「我們有軍情要務要與肖公子商量。」陳將軍一看就連秦大人都吃癟了,自己不由得上前一步和顏悅色的商量道。
「抱歉,不行。」士兵見陳將軍靠近,不由得微微抬起了槍口。
「……」陳將軍自然是見識過這些武器的威力的,頓時止住了腳步不敢再往前一步。
一時間居然就這麼尬住了。
也不知道這肖公子是怎麼訓練的,這些兵怎麼都跟糞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這回秦大人的面子可真是丟到姥姥家去了。
好在這種丟人的狀態也沒維持太久,一身白衣的公主殿下恰好從院子裡出來,看到這邊的情況就奇怪的問道:「秦二叔,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來……找肖公子。」陳將軍趕忙回答,算是勉強保住了秦大人的顏面。
「這些人是客人,放他們進去。」公主殿下回頭命令到。
「是!」幾名士兵立正敬禮,讓開了路。
公主殿下雖然不負責訓練,但她卻負責晚上的夜校……這裡每個士兵都算是她的弟子,所以她在軍中的威望僅次於肖恆,而肖恆給士兵們下發的操典之中也明確規定了,當肖恆犧牲或是不在場的情況下,由公主殿下代理軍權。
「二叔你們先去,肖公子就在旁邊的廂房裡……我出去一趟。」公主殿下說道。
「最近城裡可是有些不太平,要不要我派兩個人……」秦大人還沒說完,就見公主殿下後面跟著兩個團練士兵,頓時就卡住了。
不過公主殿下倒是沒多想,笑著拍了拍自己腰間的長劍道:「放心,不會有事的。況且我還有這個!」
說著公主殿下從腰包中掏出一把雙管手槍晃了晃。
「……」
等公主殿下離開了,秦大人等三人這才來到肖恆的房間外……然後他就發現一個問題——這裡也有兩個面無表情的士兵在門口站崗!
「那個……」陳將軍上前一步剛想解釋點什麼,沒想到那兩個士兵迅速的端起了獵槍指著他。
「退後!」
「……」陳將軍聞言攤開雙手示意自己沒有威脅,然後緩緩退後了兩步……等他離開了警戒範圍之後,那兩個士兵這才放下了武器,不過依然還是非常警惕的望著他們。
這可咋辦?
陳將軍很是費解——門外站崗的那幾個團練士兵還能溝通,這兩個乾脆就向木偶一樣連句話都說不上……
其實這是因為他不了解肖恆他們這邊的內衛體系的關係。
大門外這種地方站崗的,一般都是在仙雲台服過役的。在仙雲台那裡主要的矛盾不是敵我矛盾,所以這些士兵都經過專門的話術訓練,就算拒絕也不會讓人感到不舒服。
而像肖恆或是公主殿下臥室門口這種地方,一般都是由最警惕的、最精銳的兵擔當……當然經過昨夜之後,士兵們內部則多了個潛規則——只有手中見過血的人才能有資格給肖恆或公主殿下站崗。
所以他們的警戒程度遠不是門口那種半門衛、半服務性質的守衛所能比擬的。
這該怎麼辦?
等被!
三人只好等著肖恆自己醒來或是公主殿下回來。
然而這一等就等到了日上三竿。
當肖恆迷迷糊糊的從床上爬起來,揉了揉凌亂的頭髮推開房門時……他就被嚇醒了。
只見秦大人、陳將軍以及那個白髮老者正坐在院子中間的空地上喝茶……
等看清來人之後,肖恆這才長長的打了個哈欠,坐到他們身邊問道:「幾位這……挺有閒情逸緻的啊?」
「……」秦大人瞪著他、陳將軍瞪著他,白髮老者雖然不好意思但也偷偷的瞄著他。
「哎哎哎,怎麼了?你們怎麼都這麼奇怪的看著我?」肖恆一臉懵逼。
「是這樣……我們本來想找你,可你的衛兵不讓……」陳將軍率先開口道。
「衛兵?」肖恆愣了愣,忽然仿佛想到了什麼一樣猛的回頭,就見那兩名士兵依然筆直的站在他的門口,仿佛木頭人一樣一動不動。
「稍息……」
「嘩……」
剛剛還仿佛是木頭人的兩名士兵頓時快速的兩腳分立與肩同寬。
「立正!」
兩名士兵立即收回右腳,將雙管獵槍的槍托輕輕放在右腳邊,身體挺直。
「院內更改為綠區,不需要安排額外警衛。」肖恆命令道。
「是!」
「解散!」
「……」
剛剛還繃緊的士兵頓時放鬆下來,與肖恆打了個招呼之後拎著各自的槍械去後院營房休息去了。
「好了,沒事了……你們怎麼這麼看著我?」肖恆一回頭,就見秦大人和陳將軍的表情都奇怪得緊。
「說是繁文縟節吧……可解散之後卻很隨意,不知肖公子為何如此治兵?」陳將軍虛心請教道。
若是陳將軍手下的士兵,要麼就是全程緊張低聲下四的,要麼則是比較親近的親信,就隨便了些。
可肖恆這邊一方面極為嚴厲,可以看得出那些動作都是經過千百次的訓練的……可一旦解散之後,對肖恆卻絲毫沒有普通士兵那種極致的討好之意。
就仿佛……他們只是普通的同僚一樣。
「這個嘛……解釋起來很麻煩,不如你們先說說為什麼來找我?」肖恆問道。
「那金人大營已經徹底亂了……不知肖公子下一步如何計劃?」
「下一步嘛……」肖恆想了想,「……就看他們怎麼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