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鏘看到穿著單薄的顧暖坐在地上,不發一言,猶豫半晌,抬腳走了過去蹲下,小聲地叫著「顧暖,要不去我家坐著等吧?」
話音落下,遲遲沒有反應。
一旁的包猛冷不丁地道「你不覺得顧暖肩膀上的血很奇怪嗎?簡思雨都是皮肉傷,按理說不應該有那麼大一灘紅才對。」
言鏘心下一凝,突然眼尖地注意到顧暖臉色不自然的潮紅,試探性的去探額頭,才發現燙得厲害!
「顧暖,顧暖,你醒醒!」言鏘一邊叫著,一邊推著顧暖。
然而只是輕輕一推,顧暖的身體緩緩卻向一旁傾倒。
言鏘神色一慌,眼疾手快地將人扶住,包猛也急了地去敲門。
「老秦!快出來!顧暖要不行了!」
聲音剛落,大門瞬間拉開。
一臉焦急的秦峰霆,擠開言鏘,摸著顧暖滾燙的額頭。
果然,他的猜想是對的。
這丫頭,又逞強!
每次都是這樣,總是攪得他內心不得安寧!
秦峰霆又氣又心疼地將人攔腰抱起,去了自己的家。
小心翼翼地將肩膀那兒的衣服給剪開,露出血肉模糊的傷口,秦峰霆不忍直視,閉眼深深嘆氣。
顧暖,你到底要把我逼瘋到什麼程度才肯罷休。
為什麼這麼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你為什麼不替我想一想?
難道說
我對你而言,其實並不重要?
秦峰霆眼尾發紅,吁出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轉身去拿取子彈的醫療器材和消毒的藥品。
昏過去的顧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一片白茫茫的,什麼也看不清,她只能漫無目的地到處亂走,忽然身後一隻冰沁的手抓住了她。
顧暖回首望去,是穆染!
她垂眼一瞬,眼帘輕顫著,揚起嘴角,展露笑顏,眼中含著淚花,緊緊將穆染抱住,嘴上抱怨道「真是的,你跑哪裡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言鏘和包猛都說你死了,我才不信,你這不好好的嘛,看我回頭不罵的他們狗血噴頭!」
穆染回抱緊顧暖,抿唇笑著,「你怎麼又受傷了,我不是叫你要保護好自己的嘛。」
顧暖抿緊輕顫的唇,淚水卻止不住地往下落,哽咽著問「那你呢?你為什麼會傷成這樣?」
穆染埋首在顧暖脖頸中,不怨不悔地道「當時緊急,我想保護她。」
顧暖肩膀微微顫抖著,抽泣著道「你可真傻。」
穆染忽然想起那個小丫頭傻裡傻氣的,總是一副桀驁不服的模樣,眉宇間皆是寵溺。
「值得。」
顧暖鬆開懷抱,穆染抬起手輕柔地擦著她臉上的淚珠,「顧暖,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想拜託你替我照顧好她,這是我唯一的請求。」
顧暖看著穆染越發透明的身體,肉眼可見的慌了起來,「你要走了嗎?!」
穆染卻笑看著她,「真遺憾,要是早點認識你就好了,這樣我們就能有更多更多的美好回憶。
記住,我的左手有六根指骨,記住了」
天邊大亮。
床上的女人睜開了雙眼,腦海中不斷迴蕩著穆染離開前的那句話。
顧暖張望著四周,眼中划過茫然,掙扎著坐起身來,不料牽扯到肩膀上的傷口,她疼得皺緊眉頭,倒吸涼氣。
床尾處傳來沉穩的呼吸聲,顧暖垂眼望去,只見那人如劍的眉宇微皺,夾雜著幾分疲憊,英俊的側臉,輪廓完美得無可挑剔,高挺的鼻子,厚薄適中的紅唇緊抿。
顧暖摸著肩膀處的繃帶,心中惦念著穆染,輕手輕腳地下了床,不想吵醒睡夢中的秦峰霆。
臨走前,她回眸滿含愧疚地看了一眼床尾處的人。
敲響言鏘和包猛家的門,言鏘看到臉色慘白,尚未恢復氣血的顧暖,有些擔憂地道「你都這樣了就別亂跑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顧暖抬手制止,「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我想麻煩你帶我去見把唐刀送到你們手上的那人。」
這是還沒死心啊
言鏘嘆了口氣,很想抓著她的肩膀搖晃,告訴她清醒點,穆染真的已經死了。
但一看到帶著傷,氣色慘白的顧暖臉上寫著執著,言鏘終究還是心軟了下來,「好,我帶你去就是了。」
顧暖緊皺的眉頭鬆了些,揚唇淡笑道「多謝。」
言鏘聞言,又是一聲輕嘆。
以前怎麼沒發現,她這麼執拗。
從基地大門出去,言鏘和包猛帶著顧暖來到他們日常集合的地方。
地點是在一個小型公園裡,裡面聚集了雜七雜八的人,天災降臨,物資鏈斷裂後,滋生了各種為謀生的團伙。
公園石像下站著幾個人,正準備要離開,言鏘快步跑上去打招呼,溝通了幾句後,那幾個人齊刷刷看向顧暖這邊。
顧暖適時走上去,禮貌地點了點頭「你們好。」
為首的男人頷首,「事情我們都大致明白了。」
隨即,男人扭頭看向旁邊的人,神情淡漠的道「小雲和小雪你倆跑一趟,帶她去昨天我們去過的地方,注意安全。」
被隊長叫到的兩個人站了出來,小雪沖顧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們這就走吧!」
「好。」
顧暖跟在兩人身後,走了幾步她又停下轉頭望著欲要跟上來的言鏘和包猛,「接下來我自己去就行,就不耽誤你倆的時間了。」
包猛不放心地道『「你身上還有傷,我倆怎麼——」
話未說完,言鏘拉住包猛的手,點頭道「我們知道了,你快去吧。」
顧暖揚唇笑了笑,跟著人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