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可以直接參與到產業託管事務中的准未婚夫?
裴湘微微一愣, 馬上就理解了老伯爵的擔憂,他這是不放心自己的兒子和多莉絲的擇偶眼光呢。
查爾斯·格拉斯頓顯然也意識到,已故的老伯爵特意安排這一手,是在防備他謀算女兒的產業。
這個認知讓他不悅,也有些被看透心思的惱怒, 所以, 他不等裴湘繼續詢問,直接起身離開了餐廳。
伯爵離開後,吃完早餐的眾人也跟著紛紛起身,離開餐廳去做自己的事情。
裴湘選擇到戶外散步。
她沿著石板小路慢慢前行, 左拐右拐,不一會兒就晃悠到了臥室窗戶下面的幾棵橡樹附近。
「多莉絲小姐,日安。」
「莉婭?」
裴湘聞聲回頭, 而後笑著招了招手:「怎麼站在角落裡?快過來,樹下沒有多餘的陽光,不會曬黑我的臉。莉婭, 今天早上沒有見到你, 我可失望啦, 誰實話, 我還是喜歡你的梳頭手藝。」
莉婭頓時面露榮幸之色。
等她走近後,裴湘才發現女僕領班莉婭的手上是纏著白色紗布的。
「早上的燙傷很嚴重嗎?」
「起了泡, 我剛剛去找諾頓醫生看過了,他給了我一些治療燙傷的膏藥,說是十天左右就能好。」
「這樣呀, 那麼,在你的傷痊癒之前,早上還是讓露西去我那裡幫忙吧,你得好好養一養,千萬別留下疤痕。」
莉婭很感激地答應了。
裴湘卻覺得,這個燙傷的時間有些巧合。
昨晚的謀殺者又是點壁爐又是燒爐子的,還要急急忙忙地撤掉炭盆,未必就不會被燙傷了。
「莉婭,正好遇到你,我和你打聽一下,若是我想派個男僕去倫敦幫我辦事,你有推薦人選嗎?」
莉婭沒有馬上回答,而是詢問裴湘:「多莉絲小姐,你需要什麼樣的幫手,是那種老實跑腿兒的,還是那種能說會道的?」
「我說不好呀,莉婭,你幫我分析分析。我之前在攝政街的帽子店裡預定了三頂帽子,但是昨晚,嗯,我做了噩夢,忽然就不喜歡之前的定製樣式了。我需要改動一些細節,寫信又說不清楚,所以得讓人親自跑一趟。」
「您做了噩夢?那真是太糟糕了,」女僕領班莉婭立刻眼含擔憂,她輕輕探身,湊到裴湘的跟前仔細端詳了一下她的面色,「多莉絲小姐,您現在感覺怎麼樣?還會被噩夢困擾嗎?如果你願意把噩夢講出來,也許心情就不會特別壓抑了。」
裴湘擰了擰眉頭,順著莉婭的話做出認真思索的表情。
「昨晚的噩夢,其實挺奇怪的,就是感覺飄飄忽忽的,然後好像身處火海一樣。我想跑出去,又睜不開眼睛,渾身沒有力氣。再後來,我好想被人抱起來,挪到了一個可以自由呼吸的地方。」
說到這裡,裴湘停頓了一下,注意到莉婭忽然低了一下頭,錯開了兩人的眼神交流。
「然後,嗯,我就不再做噩夢了。在夢裡,我看不清救我的人長什麼樣子,但我有個模模糊糊的印象,那人穿著一件漂亮的紅綠格子馬甲,臉上,好像還帶著面具。所以,我打算把我的新帽子改成紅綠格子款式,哦,我還要訂做配套的裙子和外套。」
莉婭因為裴湘的話露出十分多變的表情,一會兒擔憂,一會兒驚恐害怕,一會兒又表示慶幸。
等裴湘說完話,她立刻附和說,若是戴上了那樣的帽子,多莉絲小姐一定不會再做噩夢了。所以,必須儘快通知倫敦的商店,讓他們為伯爵府的大小姐加緊工作。
「多莉絲小姐,你可以把你夢到的那位英勇救人的騎士畫下來,然後讓男僕帶到攝政街去。那些裁縫和制帽匠常年和衣飾面料打交道,肯定會根據您的特殊要求,做出最優雅最引人注目的作品。多莉絲小姐,我由衷相信,您一定會得到許多名流的讚美和追捧的。」
裴湘立刻做出十分高興並期待的樣子,高聲稱讚莉婭是最貼心的的女僕,她簡直一刻也離不開她。
「那麼,莉婭,請快些給我推薦一位辦事利落的男僕吧,等我畫好了夢中見到的一切,哦,前提是我還記得那些片段,我就讓他馬上出發去倫敦。」
再次提及推薦人選,莉婭這次很痛快地說出了一個名字。
「湯姆·懷特,多莉絲小姐。我認為湯姆·懷特可以勝任這份工作,他是個非常勤奮的小伙子,也很有上進心,您把事情交給他處理,准不會出錯的。」
「湯姆嗎?」這個名字讓裴湘心底一動,她覺得自己漸漸抓住了一條線,「我記得他,他是上個月新來的男僕,對嗎?誒,莉婭,我還以為,那個,你會給我推薦威廉呢,畢竟……」
說到這裡,裴湘對著莉婭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曖昧笑容,好像在告訴對方,她已經聽說了女僕領班和男僕威廉之間的親近關係。
莉婭立刻收斂起臉上的隨和微笑,十分嚴肅地澄清道:
「多莉絲小姐,你不要聽信那些無聊的八卦,我和威廉之間十分清白,什麼多餘的關係也沒有。」
熱衷於談論男女緋聞的大小姐立刻狡猾一笑,快速問道:
「所以,你和湯姆之間有多餘的關係嘍?」
這原本是隨意打趣的一句話,沒曾想,莉婭明顯遲疑了一下,而後就抿著唇不說話了,兩頰升起淡淡的粉紅。
裴湘立刻捂住了嘴,誇張地左右看了看,眼角眉梢全是發現了大秘密的得意和快樂。
「莉婭,莉婭,原來是這樣,哈哈哈,我就說,你看威廉的眼神非常平淡,根本不是陷入愛戀中的樣子。果然,我沒有看錯。
「哎呀哎呀,可是可是,怎麼會是湯姆呢?一點徵兆都沒有!還有啊,莉婭,你了解湯姆嗎,他才來莊園一個月呢,他有積蓄嗎?他能給你一個家嗎?」
面對裴湘激動又關切的詢問,莉婭表現得十分羞怯靦腆。
但是,誰能抗住格拉斯頓大小姐想要打探八卦時的無邊熱情呢?特別是,她的這種熱情中並沒有多少惡意,純粹就是因為本身的好奇和對熟人的關切。
僅僅堅持了一小會兒,莉婭就斷斷續續地說出了她和湯姆之間平凡又浪漫的故事。並且告訴裴湘,湯姆為人踏實勤勞,為了多攢一些身家,給她一個體面的婚禮,他目前在莊園裡兼職了兩份活計。除了正常男僕的工作,他還利用休息時間,幫助園丁和儲物倉庫的看守人做些重體力的活計。
例如,每天清晨提前起床兩個小時,幫他們運送煤炭和各種食材到主宅。每天晚上晚睡一個小時,幫他們收拾廢品並傾倒各種垃圾。
裴湘笑吟吟地聽著莉婭講述湯姆·懷特的踏實肯干,心裡卻慢慢打下了雙重的問號。
這個莉婭,到底是真的在給湯姆·懷特說好話?還是在誘導我朝著某個方向思考?
不管對方用意如何,裴湘依舊錶現得十分真誠,她向莉婭保證,等她把夢中騎士所穿的衣服樣式畫出來後,就立刻吩咐勤勞上進的湯姆·懷特去倫敦城。
「你放心吧,我親自和傑森先生說,讓他找其他人代替湯姆的日常工作。」
「萬分感激您,多莉絲小姐,我和湯姆都會記得您的這份青睞的。」
兩人又說了幾句,就在橡樹下分開了。
裴湘繞著橡樹轉了幾圈,沒發現什麼特別的痕跡。
她猜,也許樹冠上面會有線索,但是這裡人來人往的,實在不方便她提起裙子爬樹,便只能無奈放棄了。
——倒也不必把所有證據找齊,只要確定幕後團伙就好。
——由於我的死而復生,那些害死多莉絲·格拉斯頓的兇手們根本無法受到法律的裁決。
——所以,我得自己調查,確定兇手身份和作案動機,而後再設下陷阱,讓罪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裴湘繼續散步,路過第二座小噴泉雕塑的時候,她刻意放慢了步伐,在心裡默默計算著時間。
果然,沒過一會兒,在另一條甬路的轉彎處,安妮·格拉斯頓的身影出現在裴湘的視線內。
「安妮,你這是要去哪裡?怎麼沒在琴房彈鋼琴?」
「多莉絲姐姐,我打算去看望溫斯特小姐。我剛剛聽莫里太太說,溫斯特小姐的病情好像有些反覆,早餐時,她一點胃口都沒有,還吐了,臉色白得嚇人。」
裴湘立刻擔憂地詢問:「諾頓醫生怎麼說?」
「醫生說溫斯特小姐的情緒起伏太大,應該是做噩夢或者被什麼驚嚇到了,感冒倒是沒有加重。」
「咦?溫斯特小姐也做噩夢了?」
裴湘掩口輕呼,真情實意地感嘆:
「我昨晚也做噩夢了,那太可怕了!天啊,我真同情像我和溫斯特小姐這般柔弱敏感的女子。我們的心靈是這樣脆弱,渴望得到安穩的保護,否則的話,一個半夜驚醒的噩夢,就足夠讓人食不下咽並且氣色虛弱了。」
安妮並不覺得自己的大姐擁有一顆「敏感脆弱」的心臟,相反,她有著比許多人都堅韌粗獷的神經系統,並永遠生活在自己的步調里。
果然,這人前一刻才感嘆完自己的「脆弱無助」,下一刻,就興致勃勃地揚起笑容,準備加入了安妮探病的行程里。
「多莉絲姐姐,你之前都沒有和溫斯特小姐講過幾句話,現在去看望她,會不會很突兀?而且你不是說過,不喜歡家庭教師這個職業嗎?你對媽媽說,看見當家庭教師就頭皮發麻,一定要保持距離。」
「哦,我確實說過那樣的話,安妮。不過,萬事都有例外的。」
裴湘用一種慢吞吞的語速說道:
「早餐的時候,我聽你和愛德華說,溫斯特小姐那麼崇拜我,學習我的生活習慣,甚至因此而生病了。當時,我就覺得,嗯,我有義務親自去探病,去向她表達自己的關心之情,並鼓勵她再接再厲。即便,這件事對我來說也是一次挑戰和考驗,上帝保佑,誰能想到多莉絲會這麼勇敢呢?」
安妮偷偷做了個鬼臉。
裴湘假裝沒看見,她笑著問道:「咱們要不要給溫斯特小姐帶些鮮花,她喜歡什麼花卉?」
「應該是茉莉花。」安妮飛快地答道。
「你確定嗎?我記得溫斯特小姐畫過鬱金香的。而且,她有好幾件玫瑰粉色的紗面裙子,哎,其實我一直想要提醒她的,她的膚色和發色並不適合玫瑰粉,果綠或者香檳色才會讓她看起來更加精神。」
安妮對於多莉絲在衣著打扮上的見解比較信服,即便這位長姐彈琴的技巧還不如十三歲的她,掌握外語的詞彙量不超過十五個,三年看不完一本嚴肅書籍,也搞不清印度和北非的地理位置。
「多莉絲姐姐,等溫斯特小姐痊癒了,我會建議她做兩條新裙子的。不過,溫斯特小姐非常喜歡茉莉花露,她經常往頭髮和衣服上噴灑,她每次給我上課,我都能聞到。」
「這樣啊,那今年聖誕節,我也許可以送她一小瓶上好的茉莉精油。」
「她會感到高興的。」
姐妹二人說著話,就來到了家庭教師溫斯特小姐養病的房間。
得到房間主人的應答後,兩人推門而入。
注意到安妮身後的裴湘,溫斯特小姐立刻露出了極其震驚的表情,仿佛在印證安妮之前的話。
即,一向討厭家庭教師的格拉斯頓大小姐能來她的房間探病,是一件多麼不可思議的事。
裴湘笑眯眯地點了點頭,心說,既然覺得她的到訪非常意外,那說不定自己還能發現一些來不及遮掩的線索。
她一邊問候溫斯特小姐的身體狀況,一邊觀察她的房間,很快,她的目光就定在了牆角的碳爐上。
溫斯特小姐始終蒼白著臉色,格拉斯頓大小姐的拜訪讓她感到手足無措。
「溫斯特小姐,你別緊張,」裴湘在碳爐旁坐下,似乎想要靠近房間的熱源暖暖手腳,「我聽說你做了噩夢,連早飯都沒有吃,還生著病,就跟安妮來看望你了,希望你能快些好起來。」
裴湘的話並沒有讓溫斯特小姐感到放鬆,她靠在床頭上,笑容僵硬,雙手捂著小腹。
這個動作,在三小姐安妮看來,是代表著侷促緊張,但是在裴湘看來,這是溫斯特小姐下意識地擺出了防備的姿態。
裴湘認真回憶了一下,發現多莉絲·格拉斯頓和家庭教師之間的過往交集很少,並不存在大小姐欺負家庭教師的現象。
所以,這個防備的姿態就很有意思了。
——而且,幹嘛捂著肚子呢?
——茉莉花的味道,昨夜忽然趕來送文件的秘書霍華德……
——還有,碳爐四周灰白色細軟的灰燼和殘餘著的燒焦動物羽毛的味道,像是剛剛燒毀過棉絮或者純棉織物。
裴湘沒怎麼掩飾她打量的目光。
「溫斯特小姐,女僕們對你的照顧還算周到嗎?這個爐子是一直燃燒的嗎?如果是的話,那可不太妙,我擔心你吸入了太多不乾淨的氣體,才導致病情一直反覆的。」
年輕的家庭教師勉強一笑:「多莉絲小姐,大家都很照顧我,我非常感謝上帝的仁慈,讓我遇到貴府這般善良慷慨的主家。這個爐子當然不會一直燒著,如果那樣的話,我這嗓子也受不了。」
裴湘恍然:「是呀,你負責教導安妮聲樂呢,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母親誇獎過你的琴聲和歌聲的。既然有這樣的出色才能,溫斯特小姐,請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保護好嗓子和彈琴繪畫的雙手。像這種點燃碳爐的工作,你一定要吩咐女僕去做,自己千萬不要插手,知道嗎?」
溫斯特小姐慌亂地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一定不會忽視裴湘的叮囑。
一旁的安妮則笑道:「多莉絲姐姐,你想多了,溫斯特小姐之前是鄉紳的女兒,之後家裡出事,她就來咱們家當家庭教師了。說不定,她從來沒有親手點過爐子生過火呢,怎麼會在生病的時候上手做這個呢?」
「好吧,就你知道得多,聰明的小安妮。我剛剛碰到了莉婭,她的手就被燙傷了,所以我就多操心了一點,好了好了,我不多管了。」
因為是來看望病人,所以姐妹二人沒有多停留,安妮放下探病的禮物後,又叮囑了幾句,就拉著裴湘告辭離開。
臨出門前,裴湘瞥了一眼掛在門旁的大衣和圍巾,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冷冷瞪視溫斯特小姐。這突如其來的變臉,讓對方嚇了一跳,鬆開的雙手立刻護在了小腹上。
裴湘挑了挑眉,翠眸瀲灩,留下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而後才轉身離開了家庭教師的房間。
——女士外套上沾了一根黑色的頭髮,短的。
——溫斯特自己的發色偏紅,女僕中沒有黑色短髮的存在,另外,男僕中也沒有。
——整個莊園裡,只有昨晚拜訪的秘書先生是黑頭髮呢。
和安妮告別後,裴湘看了看時間,覺得在外面停留的時間夠久了,便原路返回。
路過客廳的時候,她遇到了黑髮的秘書霍華德先生。
他又換了一套衣服,這次再靠近他,只能聞到男士香皂的清爽味道,仿佛她之前嗅到的那一縷淡淡的茉莉花香是錯覺。
「格拉斯頓小姐,我正巧要去找你,伯爵閣下吩咐我告訴你一些事情。」
裴湘請霍華德先生在沙發上坐下,自己也坐在了提花軟面高背椅上。
「請說。」
「是關於……即將來拜訪的幾位客人中的一位。」
裴湘歪了歪頭,嘴角不再彎出優美的弧度,她表現出一種非常明顯的抗拒態度。
「哦,關於那位不知姓名的、沒見過面的准未婚夫先生啊。」
霍華德微微一笑,用彬彬有禮的態度繼續說道:
「我相信老伯爵閣下一定不會看錯人的,他為小姐挑選的,肯定是值得依靠的可信紳士。您在他老人家身邊長大,一向知道他有多麼睿智慈祥,識人的眼光有多麼精準通透。之前被他讚賞器重過的年輕人,如今都飛黃騰達了。」
「這倒是實話,」裴湘耿直地點了點頭,「我一直記得呢,之前和你一起拜訪我們格拉斯頓莊園的幾個人中,祖父看好的那兩個,如今都是倫敦城裡的新貴啦。
「去年參加舞會的時候,我總能聽到夫人小姐們談論起他們的名字。霍華德先生,你也要努力呀,即便是給父親做秘書,嗯,說不定也能時來運轉呢。在我看來,你也是非常優秀的,知道好多我不懂的東西。」
霍華德儘量壓下心底的尷尬,無視了裴湘語氣真摯的稱讚,繼續之前的話題:
「格拉斯頓小姐,伯爵閣下的意思是,委託我提前告知你一些那位客人的信息。」
裴湘立刻前傾身體,目光明亮:「他長得如何?有一雙憂鬱的湖藍色眼睛和被美神親吻過的俊秀面龐嗎?」
「……抱歉小姐,我沒有親眼見過那位先生,但是,據說是一位很有派頭的紳士。」
「有派頭?」
裴湘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嘟囔著:「這可不是一個讓人感到高興的形容詞。人們誇獎一個女孩子的外貌的時候,實在找不到恭維詞了,就會說她文靜,友善,或者有淑女氣質?那麼,對於那位紳士來說,連一句『英俊』的評價都得不到嗎?」
霍華德挑眉,對於裴湘的抱怨並不感到意外,認識這位大小姐的人都知道,這姑娘一向喜歡漂亮的人或者事物,她曾經傾心過的年輕人,無一不是模樣出眾的俊朗青年。
然而,不等霍華德醞釀好合適的說辭安慰裴湘,裴湘便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算了,我早就不對祖父的審美抱有什麼期待了,反正,呵,也只是准未婚夫,一切都還沒有定下來呢。哦,對了,他叫什麼?出身如何?脾氣怎麼樣?」
「格拉斯頓小姐,那位先生的姓氏是福爾摩斯,邁克羅夫特·福爾摩斯先生。」
裴湘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福爾摩斯?!」
「是的,小姐,有什麼問題嗎?」
裴湘勉強一笑,她頂著霍華德疑惑探究的視線乾巴巴地說道:
「我好像聽說過,記不太清了。對了,他是長子嗎?他家裡還有其他的兄弟姐妹嗎?是不是那種十分喜歡說教的古板紳士?」
「據我了解,福爾摩斯先生是家中長子,他有一個弟弟,叫做夏洛克·福爾摩斯。至於福爾摩斯先生性格如何,恕我無法告知您,格拉斯頓小姐,因為我也不清楚。」
裴湘的內心深處有無數的小人兒在打架驚呼懷疑不可置信,但是表面上,她依舊維持著格拉斯頓大小姐應該有的表情,擰著眉頭,不甚愉快。
見此,霍華德從身邊的文件夾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在裴湘身旁的桌子上。
「小姐,這是福爾摩斯先生的資料,您可以先看一看。伯爵閣下的意思是,您若是實在不期待這份婚約,可以和那位先生私下裡講明白,然後,雙方再簽署幾分非常簡單的文件,就可以了。」
這話讓裴湘眉心一跳,她迅速把遇到福爾摩斯這件事帶來的震驚拋到了腦後,專心應對起目前的麻煩來。
——不管對方是不是故事裡的人物,我的生活都是真實的,所以,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不能讓任何人打亂我的步驟和節拍。
「還需要私下裡講明白嗎?父親不能直接幫我拒絕嗎?好麻煩,要是讓我的小姐妹們知道,我差點訂了婚,肯定要打趣我的。而且,訂婚的人選還不夠英俊時髦,說出去多沒面子呀。」
霍華德忍下了心底的不耐,溫聲解釋道:
「您祖父立下遺囑很周密,他……似乎過於擔憂你的未來了,覺得單憑格拉斯頓家族不能夠很好地庇護你,就請了福爾摩斯先生做委託人。據說,一開始是想直接定下婚約的,但是那位先生拒絕了,老伯爵閣下就用過去的人情當做條件。
「福爾摩斯先生無法,只能答應先和你見上幾面,相處一段時間,然後再決定訂不訂婚。但是不管如何,在您的財產託管人中,福爾摩斯先生都是十分重要的。即便,嗯,您將來另嫁他人,若是要想動用嫁妝的話,都需要得到福爾摩斯先生的允許。」
這一大段話擾得格拉斯頓大小姐迷迷糊糊的,她遲疑地說道:
「你的意思是,我的財產不是我的啦?歸那個福爾摩斯管了?然後,他還看不上我這個伯爵的長女?」
霍華德無奈一笑,而後點了點頭:
「目前來說,您的財產是由伯爵閣下和福爾摩斯先生共同掌管。當然,您若是嫁人了,就要看雙方的婚前財產協定了。
「但是根據老伯爵閣下的遺囑,福爾摩斯先生始終擁有管理和決策的權利。任何人,包括你自己,想要出售和抵押你名下的產業和珠寶,都要經過福爾摩斯先生批准。」
「這不公平!」大小姐氣呼呼地嚷道:「祖父給我的零花錢,為什麼要一個陌生男人代管?我一直以為,誰的錢就是誰的,我要自己管理我的財產。」
「這個……有關信託契約和婚前協定,格拉斯頓小姐,我和你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