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謝幕

  支援的隊伍只有一個人。

  但一個人就足夠了。

  這個老人此刻的狀態，說不上從容更算不上好，原本筆挺的西裝，因為戰鬥而被撕裂了衣角，袖口也沾染上了血跡，整齊的頭髮也變得稍有凌亂，浸著汗水，黏在額間。

  哪怕是對這個老人來說，學院裡的戰鬥，也不算輕鬆。

  「我原以為，您會更快一些。」

  面對著這個老人，即便是還離著有十幾步遠，伍雙依舊能感受到一絲若有若無的危險，不過即便如此，他也依舊在有恃無恐地調侃著。

  聽見他這番玩味的話語，老人也沒有生氣，反倒是感慨了一句。

  「人老了，動作免不了會變慢。」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退休頤養天年？」

  「有些事情，不做完，是不會甘心等死的。」費奧多爾說著，腳步不急不緩地靠近，直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看向他為止，才停了下來，站在其警戒範圍外，說道：「不如，你將偽裝卸下，咱們敞開心扉交流一下吧，格爾曼先生。」

  而在那頭，詩蔻蒂在沉默了很久後，才小聲地做出了回答。

  老人則是對此表示狐疑，表情古怪地問道：「嗯，我差點忘了你的那封信了，說是魔術表演對吧，現在謝幕的話，你又能去哪？用魔術瞬間移動嗎？」

  「我的意思是，你好像沒告訴那位老校長，我們進入了循環的事情吧？還是說，我們這個循環的事情，本就是不應該發生的，而你則是為此做出了某些越規的行為？你不敢告訴他們的原因，是一旦說了，就很有可能受到懲罰，甚至是更嚴重的後果。」

  終於聽到回復的伍雙，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可要說你不是人嘛卻又不大行，畢竟你又具備了一系列人的特徵，總是喜歡做一些毫無意義的事情，對事情的影響不大，完全是出於自己的情緒，會因為事情出乎意料而驚訝，還會因為挑釁而激動生氣，甚至因此疏忽了其他應該關注的事情。

  看起來，那個傢伙的確是進入到了裂縫當中，還成功關閉了裂縫，這同時也意味著斷絕了自身的退路。

  「這個我還真做不到。」

  伍雙哭笑不得地說，但又馬上強調了一點：「不過，魔術本來就不是能夠改變現實的戲法，只是在欺騙人們的注意力而已，就像現在一樣，您覺得我已經插翅難逃，而告知您消息的詩蔻蒂，也在電梯監控里，看到我的那一刻，就覺得我已經坐著那輛電梯出來了，你們是如此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從沒有想過，自己的自覺會欺騙自己。」

  伍雙說著，轉頭看向身後大門上的監控攝像頭，微笑著打了個手勢，解下身上的戰術裝備，並順帶從手套中拿出了禮帽跟披風，一邊戴上禮帽，一邊說道：「我知道你在看著，也能猜到，你現在心情並不太好，不過，你有你想掩飾的秘密，我也有我想要離開的理由，你覺得呢？」

  老人這回才漸漸睜大了眼睛，立刻沖了過來，伸手打算抓住他。

  你不干涉我，我也不影響你，也許，有時候，我們之間還能進行一番合作。

  「說實話，我也不太喜歡戴著這個面具。」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自己到底做了多少出格的事情。

  但這個可惡的傢伙，卻沒打算回答他的問題。

  凡事皆有代價，那麼.他呢？

  因為，在聽到留下來，就能打探到更多消息時，他也不是你沒有進行過嘗試，只是每一次都失敗了而已，這個活了一百多歲的老人，根本不給他鑽空子的機會，心思縝密得，就像是跟他一起進入了循環一樣。

  「那你是打算將我這個熊孩子抓住，關在後山的這個設施里，好好管教一番嗎？」伍雙半開玩笑地問道。

  但現在，我只能告訴你，他跟你一樣，也是一個普通人，也來自東方，出身於一個小城市，在他養父失蹤前，他幾乎默默無聞，而在這之後，他很快就變成了超凡者當中，最臭名昭著的通緝犯。」

  「能跟我講講嗎？」

  「不算很熟。」

  不過，這個問題，顯然是已經知道答案的，只是想從他口中確認而已。

  他拿出早已恢復的通訊器，沉聲問道。

  所以，老人能識破他的偽裝，倒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難道，我留下來，命運就會有所不同嗎？」

  先不說擅自啟動收容物的事情，就算是其他的行為，比如按照對方的意思，銷毀了大量的降神儀式材料，又或是為其篡改各種權限等等，都是會讓她被清空數據的事情，更不要說，她在計算中，發現自己的兩個『姐姐』都是阻礙，就馬上對其發起攻擊，徹底將其摧毀，偽裝成了被入侵者毀壞的假象。

  「會是一個變好的開始。」老人認真地勸告道。

  畢竟，在那一層里，就算是詩蔻蒂也完全無法確認他們的情況，老人會有所懷疑也很正常。

  詩蔻蒂啞口無言。

  在觀察了老人的神色變化後，伍雙最終得出了結論：「您應該認識他吧？」

  「好。」

  伍雙則是轉頭看了一下天邊的太陽，在等待了幾秒，確認沒有爆炸發生後，便開玩笑似地說道：「不出意外的話，您大概再也不會見到他了。」

  「一小縷分裂出來的意識，加上一個近乎於以真亂假的人偶，讓我騙過了持有命運的您，這是命運有告訴過您的事情嗎？」

  「對不起，我疏忽了.」

  「只要你進入收容室，老老實實地呆在那裡，我就會如實相告。」

  「看來，你早就對此有所猜測，至於你的目的，無論是什麼，眼下，你恐怕也只是為了清掃掉某個障礙對吧？我也不妨告訴你，你的命運也的確不止於此，可相對於這個阻礙而言，你的目標要顯得更加難以達成。」

  「很簡單，坐電梯啊。」

  「您看上去，似乎為此喜憂參半哪。」

  她答應了下來，不過有一個問題她實在沒忍住詢問：「你是怎麼從設施里出來的？」

  然而，他已經扯下了人偶的最後一層矽膠皮膚，露出那宛如骷髏般的面部，露出了一個露骨的笑容。

  她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可比兩個姐姐更像人的她，不僅有了思考能力，還多了名為情緒的古怪東西。

  「可惜，我沒有時間去等您如實相告了，到了要謝幕的時間。」

  一次很成功的金蟬脫殼。

  可.對方是怎麼在騙過他的同時，還騙過詩蔻蒂的？

  「怎麼回事？」

  「那真是遺憾。」

  伍雙淡笑著，為自己整理好披風，做好了離開的準備。

  他感慨地說道。

  老人的回答，並沒有讓他覺得意外。

  他可不敢用對方給的身份。

  但心裡，並說不上無所謂，在開始這次故事前所出現的症狀，還有測試時看見的奇怪靈視，再加上寧澗的警告和老人的一再強調。

  「你想怎麼樣？」

  說你是人嘛.可你又表現得比電腦還強，那種信息的接收和分析速度，根本就不是常人能擁有的，那麼多個攝像頭，就算是看，也得看個眼花繚亂，你倒是一點也不暈，還能將各個地方的情況實時匯報，於此同時還能作出一系列路線規劃，資料分析等等事情，完全就是一個非人類。

  「但人會欺騙命運。」伍雙臉上浮現出了意味深長的笑容，「是的，我欺騙了您，我是用了魔術技巧，卻也並不完全都是魔術技巧，加了一點點的超凡能力。」

  聽到這個提議，詩蔻蒂冷靜了下來。

  「不怎麼樣，我不會問你是誰，也不會在乎你做了什麼，只是想跟你達成一個小小的協議罷了。

  說著，他便是將臉上戴著的人臉面具給扯了下來，深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後，便將其隨手丟棄：「呼~舒服多了。」

  等費奧多爾抓住這個年輕人的肩膀時，才發現這個年輕人身體早已經無力地垂了下來，顯化出了人偶的本質，眼中也失去了神采。

  「正有此意，我曾告訴過你，無論你的目標是什麼，如果就這麼一直走下去的話，你的結局絕對說不上是好，也沒法獲得你想要的一切，你所能得到的，只會是悔恨和苦澀。」

  「不用，你只要告訴我，以後該怎麼聯繫你就好。」

  「嘖」

  看著屏幕上，所顯示出來的監控畫面里，那男人笑著溫文爾雅，卻萬分可惡的笑臉，她恨得牙痒痒，卻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悶悶地問道：「要不要我幫你準備身份離開？」

  你有著一些我所不能及的能力，而我，在一些時候，比如之前那種情況下，也能幫上你的忙，畢竟，你也有著一些不想告知別人的事情，我們之間，也能算得上是綁在一條繩上的螞蚱，為什麼不合作互助呢？」

  她一遍又一遍地去翻監控記錄，一遍又一遍地去查找自己的到底哪出了問題，但始終沒有找到答案，而面對這番意味深長的話語，她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緊張，但還是強忍著不安，淡定地問道：「你什麼意思？」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之間可以算是共謀。

  他早就知道，一直在暗處監控詩蔻蒂，在他們還沒出來的時候，就已經將事情匯報給了這個老人。

  這一旦被發現，她至少都是要被雪藏的結果。

  而老人則是認真地點了點頭。

  伴隨著說話聲音的越來越輕。

  「至少，我有賭一把的機會。」

  「如果你願意留下來，並答應配合我們，那我會很樂意告訴伱他的事情。

  這下，作為一個剛出生沒多久的人工智慧，她現在真的有點慌了。

  在這個資訊時代里，只要對方開口，她完全可以幫其在一夜間成為億萬富翁，或是成為一個從不存在於世界的隱形人。

  伍雙倒是不意外。

  他知道，年輕人的意識，已然從這具人偶身上剝離了。

  不過，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就算是這個幾乎可以說是象徵著命運的老人，也會有力有不逮的時候。

  究竟要付出怎麼樣的代價，才能獲得如此開掛般的能力。

  「即便輸得很難看？」

  伍雙漫不經心地反問，這種對答，他已經進行了不止一次，對於回答自然也不抱任何期待。

  而在後山收容設施的另一扇門外，已經摘下面具的伍雙，長長呼出一口氣說道：「有時，我還真的分不清，你到底是機械，還是人。

  「那我留下來，您就會告訴我，他的事情，還有這後山裡的一切嗎？」他又一次做出了試探。

  聽到這話，老人依舊不為所動：「命運不會欺騙人。」

  費奧多爾在沉默片刻後，也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得到的回答，也一如既往的讓他無奈。

  說完這話，他看著攝像頭，等待著詩蔻蒂做出回應。

  這讓她很是苦惱，卻也是她跟前兩代的區別。

  畢竟，她本體就是機房裡的一個個機櫃，完全沒有能夠自由行動的能力，對方則是能夠在世界範圍活動，還有著不俗的能力，她完全可以藉助對方，在世界範圍里去做一些，想做卻做不了的事，而她則是能夠在信息上給與對方便利。

  而在地上，那個被投影出來的女孩，則是抓狂。

  他原本就有，只是被壓抑住的懷疑，變得越發強烈了起來。

  「我」

  「哈，你認出啦。」

  說到這，老人的話語停頓了片刻，看了一下他，才再度開口說道：「從某些角度來看，你和他，幾乎是一類人，為了某個目標孤注一擲，又會做出一些讓人完全搞不清楚目的的事情，像是兩個玩世不恭的熊孩子，總有一天會碰上自己沒法解決的麻煩。」

  嘖.真是有趣。」

  「您又怎麼知道，我的目的是什麼？」

  從這情況來看，對方並不打算要挾她，而是打算以此作為合作的基礎，這樣看來倒也是一個不錯的提議。

  「可你是最先進的人工智慧，怎麼可能會出現這種疏忽？」

  伍雙神態平靜地問道。

  「另一個呢？」瞥了一眼他丟在地上的面具，這個老人在挑了一下眉毛後，才接著問道。

  畢竟，那可就意味著在對方的掌控之下，萬一對方反悔，直接就可以把他賣了。

  所以，只要一個聯繫方式就足夠了。

  對此，詩蔻蒂撇了撇嘴，她也猜到了這傢伙的想法，無法就是怕她出賣而已。

  哼！我答應過了合作，就不會反悔！

  她在心裡默默嘟囔了一句，沒有再堅持，而是把聯繫方式告訴了這傢伙，順帶約定好了暗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