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回山

  第541章 回山

  月光籠罩著小樓,就像是天上的廣寒宮。

  廣寒宮裡有嫦娥,如今的寶釵也差不多了,她甚至還買了一些頗為成熟的首飾戴在頭上。

  雖然是素以端莊,但是眉宇端和淑媚,長大之後的寶釵果然有獨特的風采神韻,和蓮兒的妖媚、瓊英的可愛大不相同。

  她靜靜坐在蒲團上,神態慵懶寧靜,眉宇端和淑媚,像極了一朵盛開的牡丹花。

  李漁手指一動,一道靈氣籠罩在寶釵身上,然後她的身子慢慢變小,微微隆起的胸脯也慢慢消失,重新恢復了十歲少女模樣。

  寶釵猛地睜開眼睛,覺得衣服不太合身,一看自己的樣子頓時嚇了一跳,還以為是修煉出了問題。

  她轉頭一看,發現李漁正笑吟吟地看著自己,不禁刷的一下紅了臉。

  自己偷偷跑來他的小樓修煉,心裡又想被他發現,又怕被他看著,沒想到他真回來了。

  李漁瞪了她一眼,笑道:「修行就是不斷認識自我的過程,人是萬物之靈,身子妙處無窮,須得一點點去感悟探索,這也是難得的修煉過程。感受身子的每一次成長,每一個階段的變化,是很好的認識自己的一個機會,你這樣強行長大,必然就錯失了這個機會,豈不是因小失大。」

  寶釵怯生生抬眼看了一下,低眉道:「知道了。」

  她的道袍太大,罩在身上就跟蓋了一塊布一樣,頭頂的蝴蝶釵也顯得很大,不過顯得更加可愛了。

  李漁在一個蒲團上坐了下來,笑著說道:「恭喜你啊,進了一階,如今也是一個小小高手了。」

  「哪有.比起師姐師弟們,還是差的太遠了。」

  「修煉嘛,其實不看一時的快慢,最重要是找到方法,並且持之以恆。有多少驚才絕艷的少年,煊赫一時,但是卻如同曇花一現。真正能修到陸地神仙境界的,多是那些有大毅力啊,這方面你是比他們強的。」

  寶釵聽他這麼說,心底十分舒服,一直以來她都是表面風輕雲淡,其實內心勝負欲很強,跟林黛玉不一樣。

  林黛玉是表面勝負欲很強,其實就是個混子。她要是心情好了,就會把修煉這件事忘到腦後。

  「你是剛回來麼?」薛寶釵習慣了之後,羞赧的感覺去了一大半,身子變小了,又重新恢復了少女的心性。

  「對,我還要回去一趟,你要去麼?」

  「我也能去?」

  李漁哈哈一笑:「你哥哥,張三丰、黛玉、金蓮都在金陵賈府呢,賈府的二奶奶是你的親姨娘,有什麼不能去的,就當是逛親戚唄。」

  薛寶釵有些心動,她倒不是想去逛親戚,而是想跟著李漁。

  這次李漁去大明,一去就是幾個月,自己在門中修煉起來,總會覺得空落落的。

  雖然終於突破了瓶頸,進入了第四品,這么小的年紀就進了五品,其實已經很不錯了。但是薛寶釵突破的時候,竟然發現自己沒有很開心,因為她最想分享的那個人沒在。

  那時候薛寶釵才發現李漁在她心中的位置,已經慢慢的不是一個師父了。

  講良心,李漁雖然好色,遇到貂蟬、李瓶兒這種,想也不想就上了,但是對於自己的一群小徒弟,他真沒故意去營造自己。

  他只是儘自己的本分去教,但是對於這些涉世未深的小蘿莉來說,他那又嚴厲認真、又和善可親的形象,實在是很有吸引力的。

  看似最成熟穩重的寶釵,是幼年喪父的,李漁在一定程度上彌補了她心裡最柔軟的那一塊。

  寶釵指了指小樓里被她改裝的跟個花籃一樣的軟塌,抬眼問道:「我能不能,在這裡睡?」

  「當然可以了。」

  ——

  益州,一個官署內,擺滿了酒菜。

  鄧芝笑吟吟地舉杯,說道:「諸位都是我們蜀漢的功臣,真可謂赤膽忠心,彪炳日月,我斗膽代陛下敬諸位一杯。」

  在他對面,有五個文縐縐的老叟,打扮的十分考究,是正宗的大漢儒家裝扮。在他們身邊,還有一個通體妖嬈,身材浮凸有致的少婦,就算是稍微用手指勾一勾髮絲,都流露出濃濃的女性媚艷風情;在她旁邊是一個瘦削高挑,清冷動人的俊俏女子。

  他們正是荊棘嶺的十八公(松)、孤直公(柏)、凌空子(檜)、拂雲叟(竹)、赤身鬼(楓)、杏仙(杏)、桃夭夭(桃)。

  黃月英知道荊棘嶺的存在之後,本著蜀國境內的一草一木,也應該為復興漢室出力的原則,就派人去聯絡,果然在深山中找到了他們。

  蜀國的人說明來意,並且說了他們和李漁交好,這些涉世不深的妖怪,頓時和他們親近起來。

  把這些人搬出山之後,黃月英請來幾個蜀國的文士,宴請他們,領頭的就是鄧芝。

  酒足飯飽之後,鄧芝大談文士風骨,把五個樹妖聽得心潮澎湃。鄧芝又給他們講起忠君愛國來,很快這些人都覺得,復興漢室他們義不容辭。

  最後,大家達成共識,蜀國派人去建一個工坊,荊棘嶺利用深山中的小妖和無窮的樹木,為蜀國製造箭矢。

  蜀國贈與他們陛下欽賜的佩劍,承認他們的功績,並且準備給他們封號。

  最後幾人喝的暈暈乎乎,尤其是桃夭夭,醉酒之後愈發的撩人了,她笑嘻嘻地問道:「鄧先生,請問你一下,我們師父在哪呢?」

  鄧芝打了個哈哈,說道:「正經道人飄忽不定,如今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但是他和我們的將軍姜維關係匪淺,和關張兩位郡主都是好友,肯定很快就會來的。」

  荊棘嶺眾妖略有失望,尤其是桃夭夭和杏仙,在山中苦修苦練無趣且緩慢,連上十年還不及和師父雙修一夜青木訣,讓她們十分懷念李漁在荊棘嶺的日子。

  其他人倒是很快打起精神來,他們終於見識到了外界的花花世界。

  師父說外面世界很危險,自己這些人實力不濟,最好是不要出來,不然容易被人捉了去當補品吃了。

  現在有朝廷庇護,還有什麼好怕的,終於可以體驗一下做人的感覺了。

  「鄧先生,一會我們可不可以在城中走走?」

  「當然了,需要派侍衛跟隨麼?」

  十八公擺手道:「不敢不敢,若是能請一位嚮導,就感激不盡了!」

  ——

  清晨起來,李漁伸了個懶腰。

  欄杆處軟塌上寶釵早就走了,李漁走過去伸手一摸,還有些許的餘溫。

  昨夜他重回自己的小樓,睡得十分香甜,李漁睡覺的時候,不喜歡運功。

  雖然他現在已經可以不用睡覺了,但是李漁從來不輕易使用這個本領,他認為睡覺不是一種負擔,而是一種享受,若是能美美地睡一覺,就跟享受美食一樣快樂。

  正經門裡,從來不提倡清修,也不提倡摒棄七情六慾。

  人只因有了七情六慾,才成為了人,若是修道修道,把這些都修沒了,那就不是得道,而是順利地自殺了。

  殺掉了以前那個真正的自我。

  長舒一口濁氣之後,李漁邁步走下樓,開始在門中轉悠起來。

  他像是一個領主,巡視著自己的地盤,沿途的弟子看到他都目露喜色,上前問好。

  李漁頻頻點頭,他喜歡這種感覺,安逸暖心。

  只有在這種環境裡修道,才能培養出一大群有原則有擔當的修士,而不是那些自私自利、為了往上爬什麼都能做出來的修士。

  背著雙手,邁著宋江一樣悠閒的小碎步,一路來到三聖殿。

  李漁進去之後,先是拜了拜盤古,然後給九天玄女上了柱香。

  至於「人族鎮守使、至聖先師正經大仙」,他就免了

  自己拜自己,有點不吉利.

  看著九天玄女的雕像,這是他從天子樓里,親眼看見過的娘娘的相貌。

  金大堅的技藝爐火純青,雕刻的十分完美,讓李漁一時有些神傷。

  娘娘是九世真仙,問世間幾個真仙敢重修?

  如果說修到陸地神仙,已經是千萬中無一,那麼一萬個陸地神仙,也很難修出一個真仙來。

  這條路上,不知道要經歷多少的生死難關,才能最終得證真仙果位。

  越是真仙,越知道其中的難處,但是九天玄女竟然敢重修八次,可謂是風華絕代,可惜也隕落了。

  據記載軒轅黃帝在成仙前,曾經訪拜七十二位師傅先生學問大道,其中就有九天玄女。

  當時黃帝被蚩尤打的有些難受,九天玄女傳授三宮五意,陰陽之略,太乙遁甲、六壬步斗之術,陰符之機,靈寶五符五勝之文,以及兵符印劍。

  饒是如此,蚩尤實在是太能打了,還是占據上風。

  於是九天玄女令軍士宰夔牛製作八十面戰鼓,使黃帝帶兵與蚩尤大戰於中冀。

  當黃帝擺下「奇門遁甲」陣之後,即令軍士以雷獸之骨,大擊八十面夔牛皮巨鼓,一時鼓聲大作,一擊震五百里,連擊震三千八里,只見整個戰場地動山搖,天旋地轉,喊殺沖宵漢,使量蚩尤兵卒神魂顛倒,衝殺元門,敗倒如山。

  「蚩尤銅頭啖石」,即把石頭當飯食,且能「飛空走險」。但在夔牛鼓震聲中,「九擊止之,尤不能走,遂殺之。」

  爾後,黃帝又誅榆罔於阪泉,經過這場大血戰,天下始得大定。

  李漁不知道那是第幾世的玄女娘娘,但是他大受震撼,因為自己也正在幫人間的王朝,重新定鼎。

  從這一點來看,正經門供奉九天玄女,也在情理之中。

  只要拿下了大明,李漁甚至不需要他們幫什麼忙,也不需要在大明有什麼特權。只要他們不反對自己,就已經是很好了。

  幫助朱標上位,並非是為了攫取什麼權力,這是李漁的道心。

  大良賢師,悲憫世人一切苦難,嚮往一個海晏河清的人間。

  「晚輩雖然小節有虧,但是大義面前不改本色,所作所為無愧本心,娘娘保佑我一路順利,完成您老人家夙願。」

  李漁上了一炷香,這才走出三聖殿,此時門中鐘聲響起,到了飯點了。

  李漁沒有去後山用餐,他直接下山,來到皇宮。

  有一個問題,他憋了很久了,今天終於可以親自問一下當事人了。

  朱元璋不惜賭上大明國運,去保留愛子的三魂七魄,這件事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有一個人,他肯定是一清二楚,而且九成九是參與人。

  這個倒霉蛋,就是劉伯溫。

  進宮之後,李漁直接找到劉伯溫,發現他正在侍弄一些奇花異草。

  老頭兒來到汴梁的時候,十分蒼老,那時候李漁一度懷疑張三丰和薛蟠找錯人了,名滿天下的劉伯溫,邋遢的就像是一個街邊的乞丐。

  現在的劉伯溫,十分有閒情逸緻,捯飭的十分瀟灑,活脫脫一個儒雅文士。

  「吆,稀客。」

  「你才是客。」李漁一本正經地說道。

  劉伯溫哈哈一笑,「這裡過的滋潤,還有盼頭,我已經把這兒當家了。」

  他說的倒是沒錯,在趙福金身邊當帝師,可比伺候朱元璋舒服多了。

  在老朱身邊,那真是伴君如伴虎啊,指不定那天就給你來個大的。

  李漁在欄杆上一坐,開門見山,說道:「我見到了一個人。」

  「什麼人?」劉伯溫隨口問道,他的手沒有停下,依然悠閒地澆花。

  「朱標.」

  啪的一聲,花灑掉落地上,水打濕了劉伯溫自己的鞋面,他也恍然未覺。

  沉默了片刻之後,劉伯溫苦笑一聲,說道:「你把他超度了?你們太平道有這個本事,我是知道的。」

  李漁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劉伯溫的臉上,說不出是什麼神情,有些欣慰,也有一些不忍,他甚至輕輕嘆了口氣。

  他撿起花灑,重新去池邊裝滿水,搖頭道:「殿下他是個好人,也是一個合格的儲君,我一直覺得他來做皇帝,是所有百姓的福分,所以當年儘管知道後果不堪設想,我還是全力施為,請了一大群好友為此事出力,是我害了他們啊.」

  「我幫他重塑肉身,他活了。」

  啪~

  花灑重新掉地,劉伯溫呆若木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