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演戲
進來的人,面如冠玉,氣質不凡。
平心而論,這確實當得起是個美男子,但是李漁根本不關心這個。
他直勾勾地盯著賈寶玉,就想從他的表情看出一點端倪,看他有沒有發現自己。
若是裝的,李漁也有自信能看出來,但是他卻看不到賈寶玉有絲毫的異常。
賈寶玉笑嘻嘻地上來,聽到是讓他見張老道,忙上前問:「張爺爺好。」
張道士忙問了好,他們關係十分親密,寶玉竟然出奇地不討厭他。
看得出來,張老道和賈府的交情,絕非是普通香油客這麼簡單,張老道向賈母笑道:「玉哥兒越發發福了。」
賈母攬著寶玉,十分寵溺,笑道:「他這是外頭好,裡頭弱。你不知道,他的那個老子逼著他念書,是一刻也不停,生生的把個孩子逼出病來了。」
周圍的人都不敢接話了,王夫人面色尷尬,他很心疼兒子,但是絕對不會說丈夫一句壞話。
張道士不以為然,笑著說道:「讀書不過是窮苦人家的孩子沒辦法,非走不可的一條升騰路,依老道看來,讀聖賢書沒什麼大不了,讀的不好不讀也就罷了,咱們是王侯之家,還指望這個?」
這話說到了寶玉心坎里,不由得笑臉相迎。
張老道慣會看眼色,馬上又嘆道:「我呀,一看見寶玉的這個形容身段、言談舉動,就覺得同當日國公爺是一個模樣!」
他說的國公爺,就是賈母的夫君,也就是賈代善。
說著說著,這老道竟然兩眼流下淚來,也不知道是真心還是假意。賈母聽他說這個,也由不得滿臉淚痕,思念亡夫,說道:「正是呢,這些年我也養了好些的兒子孫子,也沒個像他爺爺的,就只這玉兒像他爺爺。」
李漁仔細端詳一陣,寶玉和癩頭和尚還有跛足道士,可一點都不一樣。
那兩個身材很魁偉,尤其是癩頭和尚,是典型的大漢形象,便是放在佛門,那至少也是一尊羅漢。
跛足道士雖然瘦削,但是依舊精悍,健壯地如同一頭牛。
這賈寶玉小白臉一個,竟然和他爺爺很像麼?
人群中,只有金蓮知道李漁就在附近,她一邊好奇的感受,卻絲毫覺察不到李漁的氣息。
金蓮心底暗想,李漁哥哥的修為高我太多了,根本找不到他。
想到這裡,她不禁嘴角一抿,笑意盈盈。
林黛玉看了一眼,就覺得這老道不太招人喜歡,他雖然收拾了一下,不再那麼邋遢,但是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猥瑣氣質。
李漁主要就是來看賈寶玉的,接下來張老道卻轉頭和王熙鳳說起話來,賈寶玉樂的清閒,看著女眷們,和這個說說話,和那個笑一笑。
待他看到林黛玉的時候,眼睛總是有些飄忽,但是林黛玉卻根本不看他。
李漁要的就是這個時候,若是賈寶玉是幕後黑手,林黛玉就是他的目標之一。
但是他好像沒有流露出什麼異常的舉動,李漁心底猶豫起來,看來段時間內,很難確定這人的底細。
他不禁望向賈寶玉的領子,想要看一眼,傳說中的通靈寶玉。
但是可惜的是,這上面空空如也,根本沒有看到寶玉。
李漁有長期帶著貪石的經驗,他知道這補天石根本藏不住自己的氣息,看來通靈寶玉真不在他身上。
這時候,傳來王熙鳳的聲音,她的嗓音極有辨識度,笑道:「張爺爺,你可真行,我們丫頭的寄名符你也給。前兒個虧你還有那麼大臉,竟打發人和我要緞子去做道袍!丫鬟們都叫我不給你,可誰叫我心善呢,要不給你,又怕你那老臉上過不去。」
張道士呵呵大笑道:「你瞧瞧,這是誰,我可真該死,人老了眼花了,也沒看見鳳哥兒在這裡,更沒道多謝。你們要的符早已有了,前日原要送去的,這不是趕上了咱們娘娘來作好事,就混忘了,東西還在佛前鎮著,我早就準備好了,待我給鳳哥兒取來。」
說著他屁顛屁顛地跑到大殿上去,拿了一個茶盤子,搭著大紅蟒緞經袱子,托出自己畫的符來。
王熙鳳的女兒大姐兒的奶媽接了符,張老道伸手,想要抱過大姐兒來,只見鳳姐嬌笑道:「張爺爺,你就手裡拿出來罷了,又用個盤子托著。」
張道士道:「手裡不乾不淨的,怎麼拿,用盤子潔淨些。」
鳳姐兒笑道:「你只顧拿出盤子來,倒唬我一跳。我不說你是為送符,倒像是和我們化布施來了。難怪人家說你是佛道雙修呢,我都要讓平兒給錢了。」
眾人聽她說的詼諧,哄然一笑,連旁邊的賈珍也撐不住笑了。
賈母知道張老道的性子,就喜歡玩笑,不怕他惱。她笑呵呵地回頭道:「風辣子,猴兒,你在這裡說這些瘋話,沒個避諱的麼?」
王熙鳳笑道:「我們爺兒們不相干,老太太只聽到我說他,卻不知他說我才叫難聽呢。老神仙,你自己說說,你是怎麼常常的說我該積陰騭,遲了就短命呢!」
張老道眼皮一抹,笑呵呵地說道:「這盤子我拿出來,實有一舉兩用,卻不為化緣,只希望能把玉哥兒的寶玉請了下來,托出去給那些不成器的徒子徒孫們見識見識。」
室內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所有人都看向寶玉。
只見他笑吟吟地說道:「那勞什子玉,早就被我摔了!」
「可不敢說笑。」
寶玉攤手道:「你怎麼還不信呢,真讓我摔了,不信你問問就是。」
他一副吊兒郎當無所謂的樣子,但是周圍的人,沒有一個敢說話的。
賈母和王夫人臉色尤其難看,那寶玉就跟她們的命根子一樣,前些日子竟然被寶玉摔了,把兩人差點疼死。
反倒是賈政,在聽說這件事後,不怒反喜,大聲笑道:「摔得好!」
摔得好這三個字,連說了三遍,還覺得不過癮,又親自提筆寫了下來,懸掛在書房中。
這件事在賈府已經成了一個禁忌,誰也不敢提起,尤其是在賈母和王夫人身邊。
此時張老道竟然提起這個事,寶玉還笑吟吟地說了出來,沒有絲毫悔意。
李漁冷笑了一聲,台上搭戲給百姓們看,這裡面原來是為我演了一齣戲。
演給我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