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大朝會

  太監將小皇帝說的話擴散出去,所有人再次行禮,這才起身。

  起身之後,下意識的抬眼去看皇帝,看完心中都是一突。

  太小了,太瘦弱了,能否活到成年,真的不好說。

  如今幼子夭折太普遍,孩子活到十二三歲都可能會因為一場病死去,更別說才七歲的孩童。

  陰霾悄然浮上心頭,有人將視線轉移,落到了左側鎮國公主身上。

  這一看,心中更是一緊。

  因為比起單薄孱弱的小皇帝,高坐上首神色肅然的公主殿下,看起來更有氣勢。

  池清的眼眸淡淡一掃,悄悄看她的人立刻轉開視線,不敢再直視她。

  只是免不了心裡嘀咕,公主殿下不是最喜歡穿男裝嗎,今日怎麼不穿了,穿的話,他們也不會覺得如此彆扭。

  讓一個女人高坐在上方,壓他們一頭,總是不爽。

  新皇第一個早朝,本來該平安無事度過,偏偏有人找麻煩。

  鬚髮皆白的翰林院老學究出列,質疑先皇的遺詔,質疑池清攝政的合法性。

  「牝雞司晨!國之大難!!!公主殿下若有一絲為國之心,就該退居後宮!!!不得干政!!!」老學究嘶啞著嗓子怒喊,指著池清大罵。

  殿內諸臣神色各異,一時間,竟無人出聲。

  池清冷笑,「看來唐學士年紀大了,記性不好,蕭太傅,當日是你親手擬的遺詔,還請你再念一遍吧。」

  對上池清看不清喜怒的眼睛,蕭祖名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將遺詔念了出來。

  念出來也沒用,老學究根本不信。

  「荒唐!先皇絕不會立這樣的遺詔!!!」

  池清的聲音冷如冰,「是嗎?本宮攝政的旨意和新皇登基的旨意同在一紙詔書之上,唐學士質疑本宮,便是質疑新帝。」

  她起身,俯視台下老邁的學究,「虧你讀聖賢書長大,難道不知臣欺主少,是為叛逆嗎?」

  老學究額上冒出冷汗,卻依然不服,「老臣沒有!老臣對大秦的忠心!日月可鑑!!!」

  「日月可鑑?日月看不到,本宮也看不到!當日三位輔政大臣俱在現場!宗正見證!憑你一言便可質疑?要這滿朝諸公何用?按照你所說,三位輔政大臣也該退位讓賢,把位子給你這個忠臣了?」

  池清一下將三位輔政大臣拖下水。

  宗正立刻站出來支持,「唐群!你老糊塗了!!竟然敢質疑陛下的正統!你是要顛覆我南宮家嗎?」

  沒有給老學究反駁的機會,池清將目光看向蕭祖名,「蕭太傅,叛逆之罪,按律如何?」

  蕭祖名垂下眼,拱手回道:「按律當夷九族。」

  「新皇初登基,還是不要太過殺戮,便只追究唐群一人吧。來人,拖下去,絞刑。」

  侍衛進來,將唐群架起。

  池清繼續補充道:「明告天下,前翰林院學士唐群,不敬先皇,口出悖言,妄圖謀反,子孫三代不得參加科舉。」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唐群被刺激的目眥欲裂,嗓子裡發出嗬嗬的氣音,卻無法說出完整的話。

  人很快被拖了出去,殿內安靜的落針可聞。

  「有事啟奏,無事,便退下吧。」

  見還是無人說話,太監收到示意,聲音尖銳的宣布退朝。

  早朝之後,群臣陸續離開,蕭祖名身邊簇擁著一群人,他站在人群里,冷冷的看了眼巍峨的宮廷,掩下心中的情緒。

  另一邊,武將們就喧鬧的多。

  「太解氣了!!殿下做的好!那老不死的!以前最喜歡拽酸文,老子的兵多殺個俘虜他都嗶嗶半天!他知道個屁!那蠻奴做的惡事讓老子都恨不得把他挫骨揚灰!一刀殺了老子還嫌便宜他了!!」一個身高九尺,壯碩魁梧的將軍大聲說道。

  「就是就是!殿下之前在涼州,殺的那群蠻子屁滾尿流!雖是女子,卻比爺們還牛!」另一個略瘦一些的將軍附和。

  他們都是邊軍,因為新皇登基,這才撇下軍務匆匆趕來,參加完登基儀式,再去和小皇帝單獨見一面,就要趕回去。

  邊疆離不得他們。

  兵部尚書咳嗽了一聲,他看著文弱些,卻也是軍旅出身,一手劍術出神入化,文武雙全,算是老皇帝頗為倚重的肱股之臣。

  「你們小聲些,也不怕那群腐儒來找你拼命。」

  「哎呀邱尚書,你怎麼在京城待的,膽子忒小。」將軍們調笑他。

  紛紛擾擾,眾生百態,丞相陸匡業和宗正寒暄了兩句,便徑直離開了皇城。

  陸府內,陸匡業坐在書房裡,正一邊品茗,一邊和自家女兒對弈。

  「今日早朝的情況便是如此,我知那唐群一向迂腐,卻沒想到他如此膽大。」陸匡業感慨。

  陸知微聽的驚心不已,殿下初掌攝政權,第一次大朝會就面對如此挑釁,唐群是大儒,若是他今日的言論宣揚出去,而殿下卻沒有好的解決方法,對日後攝政,是極大的影響。

  就算今日殺了唐群,來日若有小人生事,只怕也會打著唐群今日所言,中傷殿下。

  但殿下確實機智,將她攝政和小皇帝登基,三位大臣輔政之權連在一起,如此一來,輔政大臣便不能任由旁人污衊殿下。

  想到這裡,陸知微落下一子。

  「爹,蕭祖名那邊必會蟄伏一段時間,看看殿下的手段如何,他心高氣傲,絕對不會服氣殿下攝政之權。」

  陸匡業點了點頭,「你說得對,爹爹我最近會小心一點,觀望一二,不給他可乘之機。」

  陸知微卻輕笑了起來,她看了眼棋盤,落下了關鍵的一手。

  「來不及了,那日我同殿下相談甚歡,其後您又被欽定為輔政大臣,在蕭祖名和其餘人眼裡,您已經是殿下那邊的人了。」

  「所以爹,您不能觀望,您得拿出投名狀,讓殿下接納你。」

  「否則,您里外不是人。」

  陸匡業看了眼輸掉的棋盤,又看了看笑容恬淡的女兒。

  「不是,我竟不知,你和她相談甚歡,我不是說讓你找個隱秘點地方嗎?殿下身邊那麼多人,竟也會被旁人看見?」

  「沒辦法,殿下和女兒志趣相投,一時間忘記避嫌了。」陸知微一臉無奈。

  陸匡業可不信女兒的話,她骨頭都是空的,能忘記這麼重要的一件事?分明就是故意的。

  「讓旁人看見了什麼?到了哪個地步?還有轉圜的餘地嗎?」陸匡業帶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陸知微眼底浮現一絲羞意,很淺,她那慌張的老父親沒有注意。

  「到了,如果是您親眼見到,一定會以為我和她是親親姐妹,情比金堅。」

  陸匡業苦笑著搖頭,誰懂啊,老天爺啊,親女兒竟然幫著外人算計他,那位公主殿下給他女兒灌迷魂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