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幼蘭正在紀家的療養院內休養。
宋時安是那裡最不歡迎的人,沒有之一。
上流圈子都傳瘋了,宋家的那位因為女朋友意外死亡,現在腦子不正常。
強行留著屍體不下葬,還到處找人麻煩,一心覺得是有人害死了她女朋友。
連親媽都不認了。
讓人意外的是,紀幼蘭主動選擇見宋時安。
那天天氣不錯,紀幼蘭的病床靠近窗戶,宋時安進去時候,剛好看到紀幼蘭側著頭看窗外的風景。
「清清……」
一瞬間仿佛時光倒流。
那年SE初遇,她也是如此對著池清喊紀幼蘭的名字。
迴旋鏢在轉了一圈之後,擊中宋時安自己。
紀幼蘭聽的很清楚,但她不打算追究。
她轉頭看宋時安,眼底是一片涼。
相比較之前,紀幼蘭的氣色好了很多,臉色不再蒼白,唇瓣也多了血色。
那都是池清的心臟帶給她的改變。
命運不曾眷顧她,池清眷顧。
所以,她是一定要替池清報仇的。
「聽說你想見我。」紀幼蘭主動開口。
宋時安不再試圖在紀幼蘭身上找尋池清的影子,「那天你帶清清去檢查,為什麼?」
紀幼蘭似乎是聽到什麼好笑的話,「你覺得呢?她那個時候臉色已經有些不妥,我發現了,於是帶她來檢查,我只後悔當時為什麼沒有陪著一起在診室等待。說來可笑,你猜當時我為什麼不在?因為我媽給我打電話,說晚上要帶我去你家吃飯,讓我提前準備一下。」
宋時安有一種預感,今天她可能會知道一些事情的真相。
或許很殘忍,或許……很痛苦。
她沒有出聲,靜靜看著紀幼蘭。
「我醒來之後,找琴姐聊過,也查了一些事情。原來那天我給她發消息的時候,她剛拿到檢查結果,剛知道自己的病情……我……」似乎是情緒有些激動,紀幼蘭聲音哽咽。
「哪天?」宋時安看起來比紀幼蘭冷靜。
「我們兩家人商量訂婚的那天。」紀幼蘭苦笑,「我發消息讓小池帶我走,當時我很生氣,完全沒想過,她哪有能力帶我走呢?當時她回我,讓我再忍一忍,她會和你一起想辦法。」
「我以為你們真的已經想好怎麼解決,結果沒想到你越來越過分,連DY都可以忍受。」
紀幼蘭發現宋時安在聽完那幾句話之後,表情十分奇異。
就像,罹患癌症的人,終於拿到了病情確診書。
很快,紀幼蘭就猜到了原因,她的眼神也越來越冷。
「你從來就沒有告訴過她,你所做的一切對吧。」紀幼蘭用的是肯定句。
宋時安的沉默,證實了她的話。
「哈,你拼命的尋找兇手,想要替池清報仇,多可笑,你自己本人,就是害死她的,最大的劊子手。」紀幼蘭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殘忍的話。
但她的情緒並不像她表現的那樣平靜,儀器發出警報聲,一直守在外面的醫生護士蜂擁進來。
「不要激動!!!冷靜!!冷靜!!」
鎮靜劑推入,紀幼蘭的表情依然平靜,她看著被人群擠到牆邊的宋時安,「我會好好活著,池清送給我的心臟跳動的每一天,我都會盡力活的開心。但是你,宋時安,你怎麼還不去死,你為什麼還站在這裡。」
為什麼善良的人要飽受折磨,為什麼辜負真心的人卻瀟灑生活。
你為什麼,不去死呢。
絞繩已經套到了脖子上,現在,只需要踢開凳子,就可以迎接死亡。
宋時安決定去尋找死亡的裁決書。
她來到給池清治療的醫院,找到了主治醫生,如願看到了醫生眼底的鄙夷和不屑。
「你是她什麼人?那麼久從沒見過你一次。」
「我是她的愛人。」宋時安聲音飄浮。
鄙夷越發明顯。
「哦,病人現在情況怎麼樣?這麼久沒來,是轉院治療了嗎?那我把之前的情況和你說一下吧,你和她現在的醫生對接。」醫生沒等宋時安回答,自顧自的說道。
她拿出池清的病例,從最開始說起。
「我這邊判定的病灶原因是病人身體對基因藥劑產生了對抗性,導致的病變。後來我讓她把藥拿來看過,其中一項確實會影響她的身體。病人十分抗拒化療,選擇藥物治療,但效果不是很好。」
宋時安打斷了醫生的話,「是哪種藥?」
醫生奇怪的看了她一眼,調出圖片,「這種,你們一起備孕的,難道不知道嗎?」
絞繩在脖子上收緊,宋時安緊了緊手指,愣了一瞬。「我知道……」
終於了解完病情,醫生推了推眼鏡,似乎有些不忍,安慰道:「別放棄,國內不行就去國外,家屬一定不能先放棄。」
宋時安沉默著轉身,開門的動作頓了頓,「謝謝你,醫生。」
她坐在診室對面的椅子上,是每次池清來檢查時坐的位置。
手機里正播放著從醫院調出的監控,上面是池清每一次來的畫面。
翻到第一個,正是她欺騙池清的那次。
她看到畫面里,池清拿著手機的手在顫抖,好半天才找到她的名字撥打出去。
這通電話很短暫,很快就掛斷。
宋時安耳邊仿佛迴響起那通電話。
「怎麼了?」
「你在哪?」
「在開會,一會結束給你發消息。」
「好。」
電話掛斷後,池清的屏幕亮起,是紀幼蘭的消息。
她看到畫面里,池清站在原地許久,低頭打字,隨後按熄了屏幕。
畫面中,池清像是被抽去了靈魂,脫力般坐在椅子上。她彎下腰,雙手捂住臉,只能看到肩膀聳動,那是無聲的,讓人絕望的哭泣。
宋時安將手機放在一旁,她大口喘息著,像是無法呼吸。
在旁人的驚呼中,她吐出一口血,眼前逐漸昏暗下去。
好痛……
從靈魂到身體……
都在叫囂著痛。
黑暗裡有一束光,池清站在光里,像以往無數個日夜,對她微笑著。
「清清,等一等我。」
「帶我走吧,好不好?」
宋時安追著那束光奔跑,想要靠近池清,但是無論她怎麼努力,始終無法追上那束光。
在她的哭喊聲里,池清臉上的笑逐漸消失,變成了充滿死氣的青灰色。
血色蔓延,被黑暗吞沒。
「清清!!」宋時安猛地睜開眼睛。
白色的病房內,她手背打著點滴,宋怡守在旁邊,眼睛紅腫。
「醫生!醫生!安安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