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亡發生的那一瞬間,池清脫離了那具身體。她以靈體的方式存在,旁觀著這齣好戲的結局。
這齣由她親手導演的戲曲,終於來到了最重要的環節。
原主穆婷婷的靈魂化作小精靈飛舞在她身邊,陪她一起看著一切的發生。
手術室外,氣氛已經降至冰點。
死亡通知書上,池清兩個字是如此的刺眼。
宋時安瘋了一般推開宋怡和秘書,沖向了緊閉的手術室。
砰砰砰!
瘋子一般敲打著手術室大門,很快被反應過來的紀父紀母拉扯。
「你瘋了!!你要害死我女兒嗎!!!」紀媽媽尖叫。
宋怡和秘書也很快衝了過去,四個人死死抱住宋時安,不讓她再繼續干擾手術。
「開門!!!停下來!!!清清!!清清在裡面!!!放開我!!!」宋時安尖叫吶喊,頭髮在拉扯間散開,宛如真正的瘋子。
護士聞訊趕來,卻被宋家的保鏢攔住,無法上前。
蔣琴站在不遠處,冷眼旁觀著,並不過去。
手術室內,心臟移植進行的十分順利,連醫生都感慨紀幼蘭簡直是有老天庇佑,竟然沒有出現任何排異反應,仿佛這顆心臟,天生就該長在她的身體裡。
燈滅,門打開,醫生看著外面的景象,微微皺眉。
宋氏那位年輕的總裁被三個人按著,坐在等候區椅子上,此時正死死的盯著他。
紀媽媽慌忙上前,「醫生,手術怎麼樣?」
「很順利,沒有任何排異反應,度過接下來最危險的一周,病人就可以轉移到普通病房了。」醫生笑著說道。
「讓我進去看看。」宋時安的聲音沙啞。
紀幼蘭已經通過另一扇門轉移到ICU里,此時房間內只剩下捐贈人的遺體。
按照規定,是不允許外人進入的。
但宋時安開口,醫生無法拒絕。
宋怡心裡慌的不行,她已經知曉了來龍去脈,就算她一直狠心干預女兒的感情,也沒想過要讓池清去死。如果池清真的死了,還將心臟捐贈給了紀幼蘭,她不敢想像宋時安會受到怎樣的打擊。
想到這裡,她一把拉住宋時安,「安安,我們先回去,裡面剛做完手術,很血腥的,等過會再來好不好?」
宋時安沒說話,只是用一種冰冷而絕望的目光看著自己媽媽。
宋怡被那目光看的害怕,只能鬆開手。
越過眾人,宋時安走進了手術室。
裡面很安靜,只有兩個護士在進行術後消毒和整理,兩個並排的手術台上,此時只剩下一個人。
不,應該說,一具屍體。
白布蓋在那人身上,胸口處蘊出大灘的血跡,手術室里燈光打在她的臉上,往常鮮活漂亮的臉,此時泛著不正常的青白。
額頭,下巴,側臉,布滿了傷口,是車禍導致的。
宋時安木然的拖著腳步,走到手術台一側,一眨不眨的看著那個人。
好熟悉的人,她認識嗎?
好像是認識的。
為什麼,長得這麼像她未婚妻呢。
但不是的,不可能的。
她的未婚妻,池清,現在應該正在家裡等她下班。
怎麼會……
怎麼會躺在這麼冰冷的手術台呢。
她最怕冷了。
宋時安抬手,顫抖的撫上池清的臉,入手冰涼。
「清清……」她呼喚著愛人的名字,想要再靠近一些。
猛地被人推開,蔣琴護在池清身前,「你別碰她!!」
宋時安有些恍惚,「琴姐……你告訴我……那不是清清……」
蔣琴冷笑,「不要裝模作樣了,她活著的時候,你沒有關心過她,現在死了,演深情給誰看!」
耳朵裡面一陣尖銳的爆鳴,宋時安按住額頭,腦海中不斷地閃過池清的笑容。
她想要帶池清走,走的遠遠的,去一個再也沒有人可以找到她們的地方。
卻被蔣琴死死攔著。
「求你……讓我帶她走,我要帶她走!」宋時安雙目赤紅。
「你不配碰她!!宋時安!你自己做了什麼噁心事你忘了嗎!!!」
「她查出生病的那天給你打電話,你在哪??她頭痛欲裂撞牆止痛的時候你在哪?她去醫院做檢查的時候你在哪?」
「你的愛太廉價了!你只會給她帶來傷害!」
蔣琴的話仿佛利劍,將宋時安刺穿。
「什麼時候?什麼病?她不是車禍嗎?」宋時安難以置信。
「哈,哈哈哈哈,你什麼都不知道啊,真可笑,你口口聲聲愛她,連愛人生病了都不知道……」
「你不是問我她為什麼要選擇將心臟捐贈給紀幼蘭嗎?因為在她看來,你愛的從來都是紀幼蘭!她成全你啊!」
蔣琴的聲音仿佛從天邊傳來,宋時安心口絞痛,她扶著手術台,推開了宋怡的攙扶。
她現在看誰都像是兇手,她不相信池清會死,不相信池清會離開。
一定是陰謀,一定是有人害她。
「把她拉開。」宋時安嘶啞著聲音讓秘書帶著保鏢拉開了蔣琴。
在宋怡像看瘋子一樣的視線里,她抱著池清的屍體,離開了手術室。
冰棺內,池清的臉色不再青白難看,反而面色紅潤,仿佛沉睡一般。
和她相比,明明是健康人的宋時安看起來更像重病患者。
她剛從警局回來,司機那邊什麼問題都沒有。醉酒駕駛,沒有任何人指使他。
她從警局拷貝了當時的監控,自虐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回看。
池清躺在地上,血色在身下蔓延,手中緊握著手機,艱難的撥打電話聯繫她。
一共打了五次。
好痛……
渾身都痛……
宋時安以為自己的所有眼淚都早已流干,沒想到還會流淚。
車禍沒有問題,那生病呢?
為什麼會生病?
明明之前檢查,還非常健康。
宋時安很快調查到池清第一次檢查的醫院,是紀家的私人醫院。
「我就知道,一定是她們,一定是她們害了清清。」宋時安喃喃自語,眼中是刻骨的仇恨。
當時做檢查的醫生被她『請』來,惶恐不已。
「宋總,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那天,那天是紀小姐帶病人過來的,說要做個檢查看一下。當時是有兩項數值比較異常,我還建議她再仔細查查,她說沒時間,改天再查。」
翻來覆去的問,醫生給出的答案都是一樣。
紀幼蘭。
宋時安垂眸,她是要去見見那個女人。
清清的心臟還在那裡,她要去拿回來。
那是屬於清清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