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老太太之後他就和關小雅返回園子裡了,因為每年的四月到十一月間都是園子的生意旺季,他倆在園子裡各自負責有事情。
關培軍這件事對他來說不是什麼大事,不外乎花點錢而已,但是卻給他敲響了一個警鐘,當晚就要來關小雅父親和村里簽的租賃合同,仔細看了一遍後心裡不免有了疙瘩。
幾十年前的合同,就幾句話的事,註明了東河谷哪一段到哪一段,因為什麼承包給農戶管理,農戶一次性付給村里多錢就完了,然後就是村裡的公章,當事人簽名蓋章按指印,薄薄的一張紙,幾十年過去有些字跡都模糊不清了,拿出來簡直沒什麼說服力。
第二天他就拿著合同去了城裡,找了一個法律方面的朋友諮詢,結果對方一看就笑了,說他嘛玩意也不懂,幾十年前的合同就是那麼回事,有村裡的公章當事人的簽名蓋章就能說明問題了,讓他不用擔心,說這玩意同樣具有法律效用。
這天晚上,村里六七個發小來園子裡吃飯喝酒,一起聊小時候的事情,人生大概就是這樣,年齡越大,對小時候的記憶越來越清晰,反而眼前的事情總是丟三落四,剛拿起的事情轉身還沒完成就忘了。
強子從小沒離開過農村,十六七歲當兵五年後復員,之後在村里生活的時間很短,跟村裡的一些朋友慢慢都斷了來往,再加上剛復員那會,村裡的幾個玩伴不給面子,之後就幾乎跟他們沒什麼交集了。
現實中就是這樣,在同一個圈子裡,沒人希望你比自己過的好,你只要稍微比別人過的好一點,那就是他們的暴擊,別說孤立你了,就是使絆子坑害你的都大有人在,可以說強子二十多年前就看到了這一層深度,跟那些發小們幾乎沒什麼往來,平時村子裡有事,也是忙完了就走,根本不給那些人接近的機會。
現在轉眼就到了中老年,一些小時候的玩伴卻日益清晰起來,現在這些人偶然來找他,無非就是本著打折的目的,又或者是蹭酒蹭飯的想法。
跟他們喝酒聊天強子才知道,小時候的髮小們,如今已經走了兩個,腦血栓腦溢血半身不遂的兩個。跟他走的近的張大鵬、房洪濤和寧致遠十多年前已經在西京買了房子,如今也不太回村里了。
這一代七零後大多經歷一樣,小時候條件不好,有的家裡吃飽穿暖還是頭等大事,好不容易挨到上學畢業,接班熱已經過去,城市下崗的問題已成了熱門,等結婚生子的時候,又趕上計劃生育,一家只能要一個孩子,結果把費勁巴拉的把孩子扶養長大,政策又變了,計劃生育已然放開了,但是此時他們大多已經五十開外,生子太老,退休又嫌太早,只能白天忙於生計,晚上天倫之樂幫孩子帶孫子……就那麼熬著吧!
一群半大老頭坐在一起聊著以前,又嘆息著當下,再展望著已然不多的時光,希望那已經不高的蠟頭燃燒的再慢一些吧。
不知不覺白酒喝了五六瓶,啤酒也造了好幾箱,幾個老梆子都有些口齒不清了才準備散去。
強子看到這副場景,就安排了園子裡的司機送他們回去,還囑咐說一路上開慢點,這都是些老傢伙,又喝了太多酒,經不起顛簸。
「那個……強子,明天鍾老太太下葬,你回不回去?」
最後一個坐上車的玩伴問道。
一般情況,村裡有老人過世的,強子都會趕回去幫著執事(村里過事幫忙的就叫執事),當地有句俗語,白事(喪事)不請自到,紅事不請不來,所以一般情況下白事只要知道,他都會趕回去,畢竟人從村里活嗎,到了這個年紀,誰家裡沒有老人,這老人過世不比婚嫁,靠的就是鄉鄰幫忙發喪,以前土葬更是沒有鄉鄰幫忙的話,連棺槨都上不了靈車。
鍾老太太就是老鐘的老伴,以前給強子造謠的那個老鍾,兩家人還因為他的造謠幾乎到了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
「過去幾十年的事了,咱別跟死人一般見識,顯得你沒度量,做這麼大的生意,別讓人笑話了!」
有發小勸說,老鍾給他造謠的事情,當時村里傳的沸沸揚揚,基本上都知道老龐家和老鍾家不對付。
強子笑了笑:「不用勸我,該去的我自然會去,子非魚,安知魚之樂,雖說當時他給我們家造成的傷害很大,不過時間可以療愈一切傷痛,我早就不恨他了,我父母也早就將他淡忘了。」
其實放到現在說,強子和武娜娜的事情也不算是造謠了,畢竟倆人最終走到了一起,當初的造謠被驗證成真的了。
「嘔……!」
幾個人正說著,一個叫胡三吉的髮小突然腦袋伸出車窗,往車外吐了個稀里嘩啦。
有人幫忙拍著他的後背說道:「老胡這是不好意思帶走了,吃了強子一頓烤羊肉還直接給還回去了?「
人群哄然大笑,喝醉酒嘔吐的事情太多了,眾人都沒有太在意,全都笑著打趣。
司機見嘔吐停止了,這才發動車子,出了園子往國道上開走了。
送走客人後已經是夜裡十一點了,園子裡還有幾桌喝酒沒走的,強子沒有再去管他們,這種燒烤餐飲行業,晚上喝到兩三點甚至天亮的都有。
衛生間裡洗漱一番後,他就直接進了臥室睡覺,就在他剛迷糊要睡著的時候,一條柔軟的手臂搭上胸口,緊跟著一條雪白的大腿也纏繞上他的腰胯。
強子睜眼一看,居然是周雪梅,於是皺眉問道:「還來,你今天怎麼沒有回去?」
「我跟喬詩雅倒班了,你不想嗎,等你老婆回來,可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對了,說是今天去刪下監控的,居然給忘了,讓有心人看到就麻煩了!」
強子突然想起監控的事情,周雪梅也有點後怕,這種事要是給正房知道了,吊打小三的橋段簡直不要太尷尬。
「那你明天不要再忘了?」
「那必須的,要是給我老婆知道了,怕是能直接騸了我,以後要過來,提前暗示一下,要不然被人撞見樂子就大了去了。」
兩個偷腥的傢伙一邊竊竊私語一邊忙活,人常說飯飽生餘事,草料太好了尥蹶子,強子目前就是這樣的狀態,包括周雪梅也是,這種事一旦開始,就只有第一次和無數次,根本沒有說一次的可能,倆人似乎正在滑向無盡的深淵。
凌晨四點多,周雪梅穿上衣服,悄默聲出了強子的辦公室,往後邊竹林里快速走去,然後從園子和國道的鐵柵欄空隙中鑽出去,順著國道往南去了,那是城區的方向。
就在她走後不到一分鐘,一道身影出現在園子大門前,昏暗的燈光下,關小雅眉頭緊皺,一絲擔憂在心底升起。
武娜娜待她不薄,強子又是他打心眼裡敬重的哥哥,又或者說是前男友,兩口子要是因為這事鬧的不可開交,那可不是她願意看到的。
周雪梅說倒底比武娜娜年輕了近二十歲,不說貌美如花也是青春靚麗,活力四射,對強子這樣事業有成,身體底子倍棒的傢伙絕對有著難以抵抗的誘惑力。
沉思了半晌後,關小雅躡手躡腳的進了強子辦公室,在辦公桌後的老闆椅上坐下來,她要認真思考一下,要怎麼讓強子懸崖勒馬,及時止錯。
強子睡到六點醒來,這是他的習慣,幾十年都沒怎麼變過。
當他來到辦公室的時候,被坐在桌子後的關小雅嚇了一跳。
「小雅,你怎麼悄默聲的坐在這兒,什麼時候來的?」
關小雅冷著臉:「你們什麼時候搞在一起的?」
「什麼?」
強子心裡咯噔一下,不過嘴上還死不承認,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我都看見了,周雪梅深更半夜從你這裡離開的,別告訴我她是來匯報工作的,你一個賣飯的,還沒有到日理萬機不分晝夜的程度!」
聽到這裡,強子知道沒法犟嘴了,嬉皮笑臉的說道:「就這兩天的事,前天不是喝多了嗎,她送我回來的,然後我不省人事,她幫我脫衣服,事情就自然而然的發生了,都是成年人,各取所需而已!」
「呸……不要臉!」
「啪!」
關小雅啐了這貨一口,然後冷不丁一個大嘴巴子就給糊臉上了。
「你這麼做對的起嫂子嗎,她現在還有病在身呢,要是給她知道,我看你怎麼收場,孩子們都大了,到時候你這老臉往哪裡放。
不要臉的傢伙,還說什麼成年人,各取所需,人家就是看上你的錢而已,趕緊跟她斷了,天亮我就開了她……你聽見沒有?」
強子摸了摸臉頰,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關小雅,心裡清楚她這是為自己好。
於是撇了撇嘴:「一時糊塗而已,我保證不再跟她來往,但是你說開了她恐怕有些不妥,萬一做的太明顯,她不依不饒怎麼辦?」
「現在知道怕了,跟她上床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後果呢,真是服了你了,越老越糊塗了,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我不管了,你自己看著處理,總之絕對不能再跟她不清不楚了!」
關小雅說著,又在這貨的小腿上踢了一腳,嗔怒道:「精.蟲上腦的老不羞,這事我暫時替你保密,把監控趕緊去刪了,要不然被人看到,恐怕就包不住火了!」
刪除監控倒是沒什麼難度,強子本就是老闆,要看下監控簡直不要太簡單,跟張江濤的小姨子何小娜說了一下後,拿著鑰匙在監控畫面上一頓搜尋,最後將兩天以來,辦公室門口的信息徹底刪除了。
不過當他把鑰匙還給何小娜的時候,發現她的表情有些怪怪的,心裡頓時明白,這姑娘恐怕已經看過監控,大概猜到什麼事情了。
於是嚴肅的問她:「那個小娜啊,你看過辦公室門口的監控視頻了?」
何小娜狡黠的笑了笑:「這是我的職則,看了不過分吧?」
強子撇撇嘴:「該看的不該看的都看了?」
「什麼是該看的,什麼是不該看的,放心吧老闆,我這個人嘴巴緊的很,不該說的爛在肚子裡也不會說的,不過您看能不能適當的賄賂一下我這個小職員呢,幾包瓜子花生的都可以?」
強子笑了笑:「鬼丫頭機靈得很嘛,小意思,回頭我請你吃飯,哪裡都行!」
「我才不要你請客呢,你這人生活不檢點,我怕被你哄了,幾包瓜子就行了,吃飯就免了吧!」
何小娜聲稱不要吃飯,怕被壞人鑽了空子,只說幾包瓜子就可以把她打發了。
處理好監控的事後,強子心裡稍稍安穩了一點,不過還是有點不放心,把張江濤又叫過來敲打了一番,讓他嘴巴牢點,否則扣他的獎金還讓他滾蛋。
張江濤有些欲哭無淚,他毛事都不知道,就被老闆一頓敲打和威脅,簡直沒地方說理去。
不過這都不是正事,正主周雪梅才是問題的癥結,這事從開始就是她主動的,說是勾引也不為過。
吃過早點後,強子假模假式的在園子裡巡視一番,其實是在找周雪梅,她們四個領班的排班他不清楚,也不知道她上的什麼班。
結果找了一圈也沒看見人,於是問另外一個領班,才知道周雪梅今天休假了,她離異後分得一套在西京的房子,因為沒有孩子,就把父母親都接到西京去住了。
想了半晌,強子才在微信上給對方發了條信息,問她在哪裡。
周雪梅秒回道:「這是剛分開又想我了嗎?」
這條信息就讓某人有些頭大,就怕這樣的女人,一旦開始就不知道收斂的性格。
於是他沒有回信息,想著先晾晾她,只不過把自己手機里的聊天記錄都給清空了,起碼自己這邊不能留下把柄。
沒幾分鐘,對方又發了一條信息:「我休假了,老闆有事可以等上班了再說。「
而且這條信息後又發了一條:「之前是跟你開玩笑的,不要緊張,我不是死纏爛打的人,一旦你老婆回來,自然會回到以前的狀態。」
周雪梅這條信息讓強子心裡安定下來,這女人似乎並不是那種喜歡死纏爛打的性格,於是收起電話,準備去停車場取車,今天村里鍾老太太下葬,他得趕回去執事。
「聊的怎麼樣,跟那個賤人?」
結果就在他要邁步的時候,關小雅的聲音突然在背後響起。
強子回頭皺眉道:「怎麼能這麼說人家的,這事我也有責任,再說了,你身為公司的老總,不能帶有色眼鏡看員工,這種事一個巴掌拍不響你不知道嗎?」
關小雅的話讓強子覺得有些蛋疼,她的話不僅有嫌棄,似乎還有對周雪梅的嫉妒或者是還含有其他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