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媽媽顯然已經氣急了,對待賓客這樣的態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並不怎麼上心,蘇爸爸再是重親情也不想再待下去了,當即起身和妻女離開。
張麗娟顯然沒想到一向好脾氣的男人會說走就走,有些發愣,蘇金龍本來就被捧在手心長大,一向瞧不起蘇雲一家,當眾被這麼說,正氣得咬牙,巴不得幾人趕緊離開。
外面的雨勢很大,上山祭拜不實際,只能哪天得空了再去。
蘇爸爸脫下外套,遮住老婆頭頂,迅速朝著車子跑去,蘇媽媽用外套把蘇雲遮的嚴嚴實實,拉著蘇雲小跑跟上,蘇爸爸打開車門的同時,進入車內。
上車之後,蘇媽媽問蘇爸爸,禮金給了沒,倒不是她小心眼,就張麗娟她們的態度,錢就算是丟了也比給這種人強。
蘇媽媽抱臂冷哼,「什麼二婚,就那些男的也配?一個個不照照鏡子,相親的時候都說的什麼話,什麼叫做我家寶貝婚後就該伺候他們一家老小,孩子還得自己帶,男方不會碰一點,這種人也配得上我家寶貝?」
蘇雲微愣,抿著唇看著蘇媽媽。
這是她第一次相親時候見的男人,在蘇爸蘇媽面前很會保證,但在自己面前說的正是蘇媽媽口中所說的話,她當時氣憤不已,將這個告訴給了蘇媽媽。
當時蘇媽媽沒說什麼。
那次相親也就不了了之,蘇雲的運氣不太好,遇上的相親人員全部刷新了她的三觀,拒絕的多了,久而久之蘇媽媽著急,就怨起了蘇雲。
說起蘇雲同齡的女孩相了一兩次也都結了婚,怎麼就蘇雲不行。
似乎因為周圍人的刺激,蘇媽媽之後也越來越極端,極端得蘇雲都快不認識她了。
心裡到底有刺。
蘇爸爸默了默,「沒給,我本來打算等四弟忙完了給四弟,」一頓,「不歡迎咱家算了,是他打電話請咱們去的,我又不是有錢沒地方花。」
難得見蘇爸爸對自己兄弟的作為硬氣了一回,蘇媽媽顯得很開心,她偏頭看向蘇雲,一面道:「云云,那些不相干的人的話,你別往心裡去,媽媽看了很多,還是得咱們寶貝過得開心才行,云云想怎麼過,媽媽都支持你。」
蘇爸爸看了眼後視鏡,「你媽說得對,人就這麼幾十年,自己的日子過好就行了,現在條件好,就算云云真不願意結婚,也不愁養老,爸媽也能夠放心了。」
「怎麼了,云云?」
蘇雲沉默片刻,笑了笑:「沒事。」
說著,手肘撐著車窗,抵著下顎,看向窗外。
窗外的雨霧蒙蒙,天色格外暗沉,就如同快要入夜了一般,蘇雲按亮手機屏幕,時間顯示為下午的六點多鐘。
知女若母,一向心細的蘇媽媽又怎麼會察覺不出來,蘇雲是在聽到她之前埋怨的時候情緒低落的。
大雨導致溫度驟降,蘇媽媽拿出后座放著的薄毯,披在蘇雲身上,順勢緊了緊手臂,將自身溫度傳遞,溫聲細語的:「媽媽之前擔心云云的將來,說了些討厭的話,云云原諒媽媽好不好?媽媽保證以後都會尊重你的選擇。」
蘇雲驀然回首,一雙眼裡滿是詫異,「媽?」
蘇爸爸道:「爸爸也是,爸爸和媽媽以後都會尊重云云的決定,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
蘇雲的心中忽的變得格外輕鬆,像是壓在心頭的東西消失,眼眶有些發燙,鄭重道:「爸爸,媽媽,謝謝你們。」
一直存在的某些疏離感終於消散,話說開了,蘇爸爸蘇媽媽兩人也都高興,關心起蘇雲的工作地點,問離家近不近,在哪裡,會不會回家住等等,倒豆子似的說了一堆,蘇雲一一回答,末了便說:「雨勢太大了,石橋那邊可能過不去。」
之前的水位就有些高,雨已經連續下了近一兩個小時,這會兒去,估摸著水位,加上進鎮的路還有一截碎石鋪就的路,天色越來越暗,雨幕下可視範圍大大縮小,開車過去不太安全,穩妥起見,還是白天的時候等雨停了再走。
蘇雲將所想告訴蘇爸爸,蘇爸爸也乾脆,調轉方向,朝著鎮中心的街市駛去,鎮子不算多大,但該有的旅店和酒樓還是有的。
下雨天的街上沒有人,店鋪大多都關著門,四周除了淅瀝雨聲,沒有別的聲音,雨幕里的路燈隔得很遠,散發的光微弱泛黃。
車輛緩慢行駛著,停靠在標有賓館字樣的樓房邊上,蘇爸爸讓兩人在車上等著,自己拿出車裡的備用雨傘下車去了關閉的賓館門前。
敲門,半晌賓館大門打開。
開門的是個佝僂著背的頭髮灰白的老太太,黃黑的皮膚層層迭迭的堆砌在臉上,一雙小小的三角眼渾濁不清,老太太轉動著眼珠,打量著蘇爸爸,又看向停靠在賓館邊的車,含混不清的嘟噥了一句:「怎麼這個時間來人。」
蘇爸爸離得近,尷尬的笑了笑,「雨太大了,這也不太好回去。」
老太太表情古怪,渾濁的雙眼緊盯著蘇爸爸,盯得蘇爸爸極不自在,蘇爸爸對小鎮了解的多,鎮子裡也就這麼一個賓館,只能硬著頭皮,詢問老太太賓館裡還有沒有空房。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後,蘇爸爸讓老太太開了兩間挨著的房間,這才上前,讓蘇媽媽和蘇雲下車,先在賓館住上一晚,等白天再看看能不能回去,或者什麼時候雨停了再回去。
蘇媽媽和蘇雲沒有意見,打著備用傘下車。
老太太古怪的目光在蘇雲和蘇媽媽的身上游移,最終定在蘇雲身上,她吞了吞口水,表情更加古怪,似乎還帶著狐疑,本就乾瘦的如同只是一張皮的臉因此皺得緊緊的。
蘇雲疑惑,蘇媽媽擋住了老太太看向蘇雲的古怪視線,讓老太太開好房間,老太太這才收回目光,佝僂著背緩慢的走向櫃檯後。
填寫信息辦理入住手續,完成後,老太太交給蘇爸爸兩張房卡,分別是201、202。
蘇爸爸和蘇媽媽住的201,蘇雲則住的對門的202號房。
蘇雲習慣性檢查賓館房內,確定沒有安全隱患,這才進入衛生間洗漱。
今天的行程雖然並不愉快,但蘇雲不太在意,反而因為和蘇爸爸蘇媽媽說通了,而有些高興。
她之前心裡一直有些忐忑,就算在家裡說的那些,也不足以打消這份忐忑。
剛開始相親的時候,蘇雲出現抗拒,不是沒發生過這種明面上好好談的情況,也怪不得蘇雲覺得不現實。
現在,她相信蘇媽媽和蘇爸爸是真的改變了想法,雖然不清楚具體是什麼導致的。
但家人的理解和支持,總歸比當真鬧僵再度離開的好。
蘇雲調好水溫正準備洗漱,忽然一驚。
她聽見樓下賓館入口的位置傳來的,熟悉的公交車停靠開門的聲音。
公交車的停靠發出聲音很正常,可這小鎮裡沒有開通公交車路線。
小鎮裡不存在公交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