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李謹帶著來順,每日蹲守煙花柳巷。數日才有一點收穫,這幾個鹽商二世祖裡頭,其中有個叫江二郎的,乃是四大總商。江愧的兒子,十足標準紈絝子弟,花錢如流水。
比王爺還豪氣,隨手就給媽媽桑一錠金元寶打賞。如眾星捧月,被鹽商家的兒子們天天圍著吃喝豪賭。
「爺,啥時候跟林家提親?」來順嘴裡說著,眼神往小娘子身上瞟。
李謹自喝了幾杯拍了拍他的頭,「林大人是讀書人,自然不喜歡我這種武夫,且讓爺先來這雅處找點靈感,吸收文人氣息。沒準寫出個好詩詞來,這提親就穩了。」
來順摸不清頭腦,笑道:「爺說的是,自古文人才子最愛聚集在此處。爺真是英明,小的也跟著吸點文氣。」探著臉,張開兩窟窿大的鼻孔四處吸氣,「爺說的果然沒錯,小的聞了好多書卷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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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謹神秘一笑,露出一個看鄉巴佬進城的表情盯著來順,「你喜歡就好,喜歡你就多吸點。」
來順嗅了幾下,蹙眉說:「爺,不但有書卷味,還有胭脂味,還有石楠花味。」乾嘔了兩聲,捂著胸口憨笑。
李謹豎起大拇指,「你這狗鼻子變的不成?還有沒有乳香味?」
這醉月居是揚州最大的青樓場所,裡面的姑娘不但漂亮,都有不俗的本事。
甚至還有十八絕技。
吹拉彈唱,能歌善舞。
旁邊的鹽商子弟高談闊論,賊笑道:」樓里的香香姑娘,吹簫乃是一絕,「啵」的一聲,蝕骨銷魂得很。江大哥可要試試。」
這怎麼還帶聲音的,李謹陷入幻想。來順笑的很詭異,便問:「爺,可是也想找香香姑娘?」
「胡說八道。」喊來龜奴,找了幾個姿色不錯的,賞給了來順。堵住他的一張嘴。目光緊鎖旁邊那桌的鹽商子弟,特別是中間那個穿的花里胡哨,和金龜子般的江二郎。
樓里的媽媽桑可是眼尖厲害的人物,經驗老道。只需瞄上一眼,就能看出是馬還是驢。
「喲,這是哪家俊俏的大爺。」熱情的媽媽桑,扭著風騷身段,揮著帕子湊到李謹身邊大聲笑了出來。先瞥了一眼已經全身酥軟的來順,心裡冷笑:鮮花都讓牛嚼了。
隨即嫵媚一笑,用絲巾在李謹眼前晃,一股濃烈的香味撲鼻而來。
這老鴇子雖然快四十歲,皮面保持的還算光滑,身材竟也沒走樣。想來是常備老相好灌溉,滋潤著。
李謹心裡犯惡,表情上卻是裝出色咪咪的神情,毫不避諱在那老鴇子屁股上摸了一把:「這位姐姐,有什麼指教。」
「哎喲,指教不敢當。大爺可是看不上我們這兒的姑娘,竟沒一個入法眼的。」細瞧這公子,生的孔武有力,模樣也俊,嘴也甜。不禁心裡酥軟酥軟的。
李謹調笑起來:「媽媽這,可有什麼好貨?」拿出一百兩銀票塞進她懷裡。
老鴇子眉開眼笑,「謝大爺打賞,若是老媽媽我在年輕二十歲,哪去找姑娘來伺候爺,我自個兒賠錢就來了。」
這長的帥,可不是煩惱。
「我們這花魁,青兒姑娘可是揚州八艷之首,定能入爺法眼。不過我這女兒可不能拿銀子做入幕之賓,公子可會詩詞歌賦。」老鴇子輕輕推了推他的胳膊,順便捏了捏,捂著嘴驚訝道:「大爺這真硬朗。」
李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訕笑:「我最不會這些,媽媽請賜教。」
老鴇子伏身在他耳邊,故意露出雪白一片嬌聲道:「要不是看大爺英俊,今兒破例一回,給你透個題。今晚青兒姑娘的題,乃是三月三,上巳節。又叫女兒節,咱們民間俗稱會男女哩。題目自然是情情愛愛的。」老鴇子給了李謹一個曖昧眼色。
李謹一拍桌笑道:「難怪今日特別多的女兒家出門遊樂,多謝媽媽提醒。」好不容易使了美男計,哄走這女人。李謹才開始打算,怎麼吸引,和旁邊這桌鹽商子弟混熟。
身懷屠龍術,讀什麼書,抄書倒是會。
情情愛愛的詩詞有哪些來著?
注意點不對,怎麼想花魁去了。他再次側側打量叫江二郎的青年,一臉的陰白之相。體型瘦弱似抽乾了精華般。身著閃亮的蜀繡錦袍。和那種胖的流油富商是極端化的對比,腰纏金帶,十根手指上戴滿了琳琅滿目的寶石。
最老套的碰瓷。
李謹搖晃起身,對身邊不知飆幾回的來順笑眯眯道:「嗝,爺去解手。」
手裡攥著一壺酒,故意歪倒邁著輕飄步子,往江二郎身上一撞。
「瞎了你的狗眼,誰也敢撞?」還未等江二郎說話,李謹先被一旁站著的幾個家丁擒拿住。
「啪」他把手裡的酒杯往地上狠狠一擲,一聲碎響。一腳踢開家丁,破口大罵:「拿開你的髒手,爺也是你碰的。」
七八個家丁怒火中燒就要衝上來,一隻細癟凹出青筋的手腕攔下家丁,蹙眉看了李謹一眼。隨即臉上笑開了花:「這位公子好生面熟?」捏著下巴,眼中發著光。
又是個貼燒餅的!
李謹笑道:「什麼生不生,熟不熟,別擋著爺撒尿。」
江二郎身邊三四個鹽商子弟,冷哼道:「和你說話的是揚州江二爺,不知好歹。」
李謹懵了一頭霧水,「誰?大爺我幹嘛要認識,爺還沒報名號呢!」
「再下金陵薛蟠…」話未完,江二郎大笑道:「你當爺傻呢,金陵薛蟠?呆霸王何等模樣,豈有你半分氣度。」
「急什麼,爺還沒說完,金陵薛蟠他大哥,京城武衛司李謹。」得意揚頭掃一眼眾人。
江二郎眉毛一挑,武衛司的人來揚州幹什麼?這李謹好像是林如海的侄兒,難道來撐腰幫忙的?
「原來是一場誤會。」江二郎起身賠禮,他們這些商二代子弟,仗著家裡和揚州官勾結,能橫著走。但京官,沒有一點把柄的可不敢隨意得罪。
隨即邀請李謹坐下,斟酒問:「李大人來揚州為何?」不忘打量他的面容,身材起來。
李謹被這廝瞧的頭髮發麻,菊花一緊,拍桌故意透道:「能來幹嘛,我就帶著一個長隨,來揚州找我姑父提親的,等訂下親,好準備,娶了我那表妹。聽聞這揚州花樓名聲,就來玩一玩。」
江二郎笑道:「原來如此!李大人也是性情中人。」心裡盤算著,此人說話幾分真,幾分假。
「聽聞揚州好吃好玩的太多,我那姑父又迂腐正直,沒趣得很。正想找個熟悉地盤的,不知江兄可有推薦?」
「此事不難,明兒我請李大人做客,見識我們揚州風貌。」江二郎警惕著,不清楚李謹的目的。不敢輕易結交,此事需回去過問父親。
「正好,明兒江兄在林府門口等著,我提親就來。」幾人推杯換盞,各有心思喝了痛快,什麼花魁李謹也忘了,酒後又是豪賭,左擁右抱,大放艷詞。罵了一通讀書人,迂腐、假清高。
鬧得花樓里側目而視,議論紛紛。
酒過三巡。
江二郎等人送他至門口,笑著請來馬車因問:「李大人可是回林府?」
來順扶著他,李謹裝出醉醺醺不成的模樣,嘔吐幾下搖手道:「再下住【有家客棧】。我這人最是討厭讀書,若是住林家,少不得被我姑父煩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