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破功

  李爭渡將藥給楊秋水服下,抬頭望向窗外,天色已經暗下來了。

  「我得走了,你身子虛弱,胎位又不穩,平日還是少做那些動靜大的事兒。」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李爭渡隨口一說,不想卻讓楊秋水心裡一緊。

  她偷偷地瞄了眼一旁的李廓,只見他神態自若地坐在桌旁,舉著茶杯品茗。

  楊秋水只得強作鎮定,「平日裡我一個人在家無聊得很,娘子若是有空,不妨常來坐坐。」

  李廓也在一旁點頭附和,似乎對楊秋水的話頗為贊同。

  「大嫂懷著大哥的遺腹子,我們生怕鄉里鄰居說三道四,不敢請大夫上門。」他輕啟薄唇,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平日還得多仰仗李娘子幫忙。」

  李爭渡覺得這兩人之間的氛圍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她嘴上應付著,腳下卻加快了步伐。

  感覺再待在那,就會有什麼震驚她三觀的事情發生了。

  走出周家沒過多久,李爭渡便在山路上遇到了剛好下山的秦泱。

  兩人一路聊著天回到了李家。

  晚膳過後,李爭渡躺在院子裡的藤椅上,悠閒地啃著西瓜,享受著夜風拂來的清涼。

  一旁的秦泱則虎視眈眈地盯著院子裡的雞,看著下一秒就要上去開膛破肚。

  李鷗鷺若是看見了,定要上前又嚷嚷一番,可惜他現在正被宋氏捏著督促念書。

  每當他背不上來時,宋氏就會毫不留情地舉起竹板敲打他的手心。

  光是聽著那脆響,李爭渡都忍不住想為李鷗鷺掬一抹同情淚。

  李爹則躺在另一張藤椅上,手裡拿著茶壺輕輕啜飲著。

  他抬頭看向李爭渡,眼中閃過一絲猶豫,「閨女啊,你覺得我給阿鷺找個私塾念書怎麼樣?」

  李爭渡啃了一口西瓜,隨口答道:「那當然是好事啊!」

  李爹聞言心中鬆了口氣。

  雖然他和宋氏從未明說,但他們總覺得虧欠了李爭渡。

  如今又要送李鷗鷺去私塾念書,他們擔心李爭渡會因此心生芥蒂。

  然而李爭渡跟著老道士雲遊四方那些年,天文地理、五行八卦什麼沒學過,更別說前世了。

  對於李爹的想法,她那是一點兒也不在意。

  「我剛好認識咱鄉里的李舉人,需要我找他問問有沒有什麼靠譜的私塾嗎?」李爭渡主動問道。

  李爹搖了搖頭,「先不用,這事還是我自己來操辦吧,找個合適的書院也不太容易。」

  李爭渡見狀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跟李爹打了聲招呼便回了房。

  夜色過半,李爭渡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白天看到的那些畫面。

  楊秋水脖子上的痕跡、李廓書房裡那些東西、還有他看楊秋水的那種眼神……

  李爭渡趕緊搖了搖頭,蒙上被子,好似這樣就不會多想了。

  等等,楊秋水的藥怎麼會出現在李廓的書房裡?

  莫非?

  一分鐘後,李爭渡再次emo了,因為她又想到那個可能了。

  不是,帶球跑還不夠,甚至還有叔嫂背德文學嗎?

  李爭渡一臉悲憤地起身。

  一般人誰能想到這啊!小叔子居然真和長嫂搞在一起了!

  難怪她當時就覺得楊秋水神色怪怪的,不會就怕她發現什麼吧?

  滿肚子的疑惑,在秦泱的聲音默默響起後,瞬間破功了。

  秦泱:「你也知道了?」

  李爭渡一愣:「啥?」

  秦泱幽幽道:「之前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替那女子檢查身體時,她身上留有許多歡愛的痕跡。我當時還有些納悶,明知那婦人懷有身孕,她官人卻不知節制,難道是想一屍兩命嗎?」

  李爭渡:……..

  秦泱繼續喃喃自語,「再怎麼心急火燎也得等胎位穩了再說吧!」

  李爭渡眼角直抽,「秦大夫,病人的隱私你就這麼隨意告訴我了?你的醫德呢?」

  秦泱一臉疑惑,「你不知道?」

  李爭渡冷漠反駁,「不知道。」

  秦泱:「我看你自從她那回來後,整個人心不在焉的,我還以為你早就知道了呢。」

  李爭渡:……現在確實知道了。

  李爭渡揉了揉太陽穴,「這事你知道就行了,千萬別摻和進去。」

  如果被李廓知道,他一定會找秦泱麻煩的。

  自古以來民不與官斗,李廓如今頂著個舉人頭銜,給秦泱穿點小鞋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秦泱爽快地答應:「放心,我當時也是無意間發現的,我又不愛管這種閒事。」

  李爭渡:……

  李爭渡本就睡不著,還被突然得知這麼大一個秘密,整個人生無可戀地癱在床上失眠了。

  直到窗外的天光亮了一大半,晨光熹微,才迷迷糊糊地睡過去。

  睡到日曬三竿,身旁的秦泱早已經起身了。

  李爭渡坐了起來,起到一半又栽進了柔軟的被窩裡。

  起不來,真是起不來一點。

  用過早膳後,李爭渡便帶著宋氏塞給她的大包小包,跟著秦泱一起坐上了回城的牛車。

  不久,她們便來到了離城不遠的郊外。

  李爭渡下車告別了秦泱,提著大包小包,輕車熟路地往太子別院走去。

  就在她即將走進別院的時,隔壁宅院的大門突然打開,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走了出來。

  「李小娘子回來啦,吃過午膳了嗎?」老總管熱情地打招呼。

  李爭渡停下腳步,含笑回應道:「還沒來得及吃呢,宋伯,宋郎君的身子近幾日可好些了?」

  宋伯聞言嘆了口氣,「不太好,公子身子最近又虛弱了。」

  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笑著邀請道:「今日府里新得了一隻羊和一些野味,老奴想著製成『排熾羊』,另派專人做了冰雪冷元子。娘子若是得空,不妨賞臉來嘗嘗?」

  李爭渡猶豫了一秒。

  「好啊,那就麻煩宋伯了。」

  多一秒都是對冰雪冷元子的不尊重。

  天知道對於一個前世吃過燒烤和冰淇淋的人來說,那是多麼大的誘惑。

  臉可以不要,冰雪冷元子必須吃到。

  於是李爭渡毫不猶豫地跟著宋總管走進了宋宅,連把東西放回去再來的想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