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李爹帶著一家老小上村里王嬸家吃酒,秦泱則背著藥箱上山了。
李爭渡趁著吃酒間隙溜了出去,轉身抬腳走進隔壁院子,敲了敲門。
她在外面足足等了半刻鐘,門才打開。
屋裡的光線很暗,女子站在門口,衣裳不知為何有些凌亂,臉頰泛紅,透著一股慌亂的氣息。
她低著頭,聲音很小,「原來是李娘子,請進來吧。」
李爭渡覺得奇怪,多看了她一眼。
她頸側有一個很明顯的紅印子,像是被蚊子咬的,光線太暗,李爭渡沒有看清。
「你今日身體如何了?」
楊秋水拘謹一笑,「我無事,還沒多謝李娘子特意替我尋來大夫呢。」
李爭渡跟著楊秋水坐在桌子旁,「你沒事就好,」她望了望四周,「李小官人不在家嗎?」
楊秋水點燃燈芯,含糊不清地小聲道:「過幾日便是省試了,小叔子在書房溫書呢。」
說著書房門就打開了,李廓捂著嘴,忍著劇烈的咳嗽走了過來。
一旁的楊秋水見狀,趕忙給他倒了杯水。
接水時,李廓的指尖不小心划過楊秋水的掌心,冰涼的觸感讓她瞬間臉色一紅,迅速抽回手。
李爭渡眉梢一動。
是她的錯覺嗎?怎麼感覺這倆人之間氣氛有些微妙?
李廓倒是很鎮定,忍著喉間的咳意道:「在下身體不適,未能出門迎客,還望李娘子海涵。」
李爭渡也沒多想,順口回道:「李舉人客氣了,我今日只是來探望楊夫人的。」
李廓點了點頭沒再說什麼,轉身回了書房,臨走前,視線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楊秋水,細長的眸子深處像是隱藏著一隻野獸,恨不得把她吃之殆盡。
楊秋水心裡一慌,忙垂下眼眸。
李爭渡正好看到這一幕,剛才那股莫名的違和感又涌了上來。
寡嫂/小叔子
這劇情……
李爭渡腦海自動出現某棠嫂子文學。
雖說她以前也看過類似的文學,還會付費打賞,但那是小說啊。
現實中怎麼也碰不上這麼背德的劇情吧,而且還是這麼封建嚴苛的古代。
李爭渡趕緊甩掉亂七八糟的想法,對楊秋水道:「既然你沒事,那我就先走了。」
楊秋水連忙起身走近,抓著衣角的手一緊,「不多待一會嗎?」
李爭渡嘴裡說著不了,起身往門外走,眼睛不經意間瞥見楊秋水頸側的那枚紅印子。
之前屋內沒點燈她沒看清,這次終於看清了。
即使她前世加上今世母胎單身了兩輩子,但如果沒看錯的話,那應該是……
可楊秋水的夫君不是在她嫁過來沒多久就病死了嗎?
還是被她家人摁頭強行嫁過來的,連拜堂都是小叔子李廓代替的。
楊秋水的那個病秧子夫君去世時,她差點沒被殉葬裝進棺材活埋了。
幸虧李廓說情,說他要專心備考,家裡缺個主持家饋的,才保住了她一條小命。
難道是她那個青梅竹馬乾的?
但最近臨近省試,李廓一直在家溫書,按理來說他們應該沒有機會見面吧?
等等?真的是那個青梅竹馬嗎?
或許……有沒有可能……
住腦!不能再往下想了!
看著楊秋水溫柔如水的眉眼,李爭渡只覺得自己思想太骯髒了。
她趕緊走了出去,楊秋水跟在後面,一直送到門口,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李爭渡試探性問,「怎麼了?」
楊秋水囁嚅著嘴剛想開口,身後就傳來李廓溫和的嗓音,「大嫂,該做午膳了。」
楊秋水捏著衣袖的手一緊,然後搖了搖頭,「娘子慢走。」
說著立馬關上了院門。
李爭渡一臉莫名其妙地回到了婚宴上,直鬧到黃昏時分才回到家。
回到家才發現秦泱也還沒回來。
眼見天色已晚,李爭渡怕她又掉陷阱里了,便跟倆口子說了一聲,打算出門去找找她。
李鷗鷺也想去,被宋氏毫不留情的揪著耳朵回屋讀書了。
李爭渡路過幾家農舍,順著小路上了山,途中經過李家後院時,就看見懷胎三月的楊秋水正踩著搖搖晃晃的凳子夠房樑上的東西。
李爭渡嚇得心臟一停,順勢翻進去,一個箭步上前扶穩凳子。
楊秋水聽見響動轉過頭,略微驚訝,「李娘子。」
李爭渡扶著她下來,「你如今有孕在身,不要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楊秋水上身穿著一件水藍色窄袖短衫,下綴淡綠色羅裙,外罩著一個短袖褙子,腹部只是略微隆起,不仔細看壓根察覺不到有孕。
她輕撫了一下肚子,「我只是想拿一下掉在房上的風箏。」
李爭渡一個翻身躍上房頂,拿起風箏又輕盈地跳下來,遞給楊秋水,「諾。」
楊秋水一雙眼睛笑眼彎彎,望著李爭渡的眼睛發亮,「多謝娘子。」
李爭渡點了點頭,正打算離開,楊秋水卻突然神色一變,捂著心臟,表情痛苦。
「怎麼了?」李爭渡趕緊上前扶住她。
「老毛病了,休息一會就好。」楊秋水面色如紙,忍著心臟絞痛,喘息著說道。
李爭渡怕人出事,還是把人帶進了屋內,扶她坐下,「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楊秋水坐在廳堂捂著心口,但神色卻好了很多,「書房箱櫃裡有藥,麻煩娘子了。」
李爭渡走去書房,把屋內每個柜子都翻了一遍,朝外喊道,「沒有。」
楊秋水一愣,「怎會?」
李爭渡又翻了一遍,確實沒找到,正想著問是不是放錯地方了,手肘卻不小心碰到什麼東西,哐當一聲掉到地上。
李爭渡低頭去撿,一根被彎曲成「v」字型的烏木,兩端那個形狀……….
正當李爭渡想再仔細看看時,一隻修長的手先她一步拿了起來。
李爭渡抬頭,對上一雙細長的眼睛。
李廓嘴角似笑非笑,把東西放進柜子,順手關上門,「這東西,李娘子還是別碰為好。」
李爭渡懷疑自己可能看錯了。
寡嫂小叔子住在一個屋檐下的,哪能會出現那東西啊,何況這還是李廓的書房。
她點頭,神色平靜道:「我是來給楊夫人找藥的,既然李舉人回來了,那我就不逾矩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出去了。
李廓看著李爭渡的背影,臉色一臉漠然,轉身拉開桌案下抽屜櫃的銅質拉手,櫃體彈出。
竟是滿柜子的緬鈴。
這些鈴鐺形狀如龍眼,空心球體,外包銅,內里包著某種東西。
如果李爭渡在這,就會發現,這鈴鐺倒是跟現代某些玩具有異曲同工之妙。
李廓從柜子里拿出藥瓶,之後關上矮櫃,拿上藥瓶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