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富江（2）

  地下停車場。

  西尾秀明身心愉悅道：「富江，你已經發現了嗎？」

  「什麼？」

  富江語氣困惑。

  西尾秀明驚訝，他說道：「你沒有發現？」

  「那一位店員和我有矛盾啊。」

  富江這才恍然大悟，她說道：「哦，原來她不是嫉妒我，是討厭你啊。」

  「她是你前女友？把我當成了你現女友？」

  「這可真是！」

  西尾秀明撓了撓後腦勺，他後悔，後悔自己把底子給漏了。

  他趕緊轉移話題道：「那你剛剛怎麼那麼針對她？」

  富江嬌哼一聲說道：「我還以為，又是一位嫉妒我美貌的女孩。」

  「這樣的女孩我見多了，我可不會委屈巴巴的受氣，該收拾她們我會好好收拾她們。」

  看著富江一臉理所當然的傲嬌表情，西尾秀明一點也不覺得她驕蠻，反而覺得她就該這樣。

  他想供養她，讓她一直一直這樣驕蠻下去。

  「富江。」

  西尾秀明小小聲的說道。

  「嗯？」

  富江轉過身來，她的黑髮轉了半個圈，停車場裡的燈光照在她瞳孔，她眼眸里綻放著異彩的光。

  西尾秀明心臟『撲撲』跳動著，他有些結巴道：「你，你可以不可以，可以不可以去我家一趟？」

  「哎————？」

  富江兩手抱著胸，臉上刁侃笑著，微微後仰著身。

  西尾秀明像小處男一樣，紅了臉，他慌張道：「不，我不是想做什麼不好的事情。」

  「我喜歡畫畫，我是一位畫家，我想給你畫一幅畫。」

  「我可以有這個榮幸嗎？」

  富江微微訝然。

  在談話間，他們走到了跑車邊，富江一手按在跑車的剪刀車門上，她突然轉過頭來，注視西尾秀明。

  西尾秀明臉上有些失落，因為富江沒有回答可以，看到富江突然轉過頭來，他有些手足無措。

  富江捂嘴輕笑道：「看你的樣子，可不像一位畫家呢。」

  西尾秀明露出憨憨的笑容道：「可是，我真的是啊，就像我沒有想到，我今天會遇到這樣有趣，美麗的美人兒。」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不可思議。」

  『咔嚓』

  富江打開了車門，一手托住自己的裙子，坐上副駕駛位，她另外一隻手拍了拍主駕駛位置，說道：「我的畫家，快一點上車。」

  西尾秀明驚喜，他喜悅道：「你同意了？！」

  『嗯哼』

  ……

  公寓裡。

  西尾秀明的家裡有些凌亂，到處都是畫板，顏料，屋子裡暗沉。

  『啪嗒』

  一隻手打開了燈。

  西尾秀明尷尬的笑了笑，他說道：「家裡亂了點，讓你見笑了。」

  看到西尾秀明家裡雜亂的環境，富江嘴角掛起愉悅的笑容。

  她意味深長道：「很符合我對畫家的刻板印象。」

  她脫下自己的平底鞋，她腳下是白色，印有小熊圖案的可愛襪子。

  她腳上踩著小熊襪子，在雜亂的大廳里渡步，這邊她拿起一個畫板看看，那邊她蹲下身，欣賞落到地面上的畫。

  富江鄒著好看的小眉頭，搖了搖頭。

  她嘆氣一聲。

  「唉————」

  西尾秀明緊張道：「怎麼了？」

  「是我畫的不好嗎？」

  富江還是搖頭，她從撿起地上的畫，畫裡是一位很漂亮，有文藝氣質的美人。

  『撕啦』

  她把畫紙撕掉。

  富江櫻紅的唇輕啟道：「我真懷疑你的眼光，你怎麼會找這麼丑的人做模特啊？」

  「根本就發揮不出你的畫技嘛。」

  她隨手把撕碎的畫紙丟到垃圾桶里，她隨手指了指周圍一圈的畫紙，說道：「這些，都清理掉，不許留著。」

  「把這種畫出來，真的很尷尬，污染人眼睛。」

  說著，富江一手捂住心口，她一副無奈的表情道：「算啦。」

  「這不該怪你，誰讓你沒見過美呢？」

  她來到沙發邊，脫下自己的小熊襪子，坐到沙發上。

  她擺出一個美人魚的姿勢，狐狸眼兒向西尾秀明一拋，說道：「來，快一點兒。」

  「把美畫下來。」

  西尾秀明心要化了，他呆呆的看著富江，腦袋在發蒙，他失去了意識。

  內心深處一個聲音在狂吼著，我要得到她！我要得到她！我一定要得到她！

  哪怕是死，只要一刻，只要能得到她一刻也好。

  西尾秀明眼睛移動著，看向富江露出來的那一雙腳。

  她的腳背雪白，白嫩，沒有一丁點兒雜質，幾根秀美的青筋藏在嬌嫩的皮膚下，若隱若現。

  她的腳趾頭，珠玉，圓潤，指甲修整的整齊，一根根腳趾蓋如一輪輪明月。

  在腳趾頭和腳趾頭的縫隙間，是一道又一道粉嫩嫩的腳縫，純潔，神聖，又帶有一點點澀情。

  『咕嚕』

  西尾秀明口腔里分泌著口水，口水積累成一灘，他吞咽而下。

  真美啊。

  他活到這麼大，就是為了見到富江的。

  「餵——」

  富江隨手抄起桌面上一包餐巾紙，往西尾秀明臉上一拋，紙巾砸到他臉上。

  她說道：「快把你的口水擦一擦。」

  「我的畫家，你要把我的美畫下來，分享給世界，可不能一個人獨享啊。」

  『絲絲』

  男人抽了抽紙巾，擦了擦嘴角，他暗自羞惱，真是失態啊，他怎麼會如此失態？

  隨即，他又寬慰自己，又有誰可以在富江的美前不失態？

  他只不過是做出了一個正常人類會做出的反應。

  西尾秀明趕緊拿出畫板，顏料，畫紙，開始描繪富江的美。

  他眼眸中帶著痴迷和醉態，眼睛一點點布滿血絲，充血，臉色一點點變紅，如一位醉漢。

  『絲絲』

  『莎莎』

  一時間，房間裡只有畫筆下筆的聲音。

  富江靜靜的做著模特，在幾個小時後，她慢慢的犯困起來，她改變了姿勢，玉足踩在地上，她揉了揉眼睛，問道：「我的畫家，還沒好嗎？」

  西尾秀明長嘆一口氣，他渾身精氣神一泄，整個人癱在座位上。

  他說道：「富江，我的富江。」

  「我畫好了，你快來看看吧。」

  「我都有一點點，捨不得給別人看了。」

  『啪啪啪』

  富江赤裸著足走了過來，她兩手背到後，伏低下身子，黑色的秀髮側滑下一小部分，她闖進了畫板中，用腦袋頂了頂西尾秀明胳膊，把他頂到一邊去。

  當看到畫板上的圖像時，富江臉上的笑意僵住，她眉眼往下壓著，笑容有些難看。

  她直起身子，用一根手指的指肚戳著西尾秀明的太陽穴。

  她說道：「你下次再這樣我就生氣咯。」

  「下不為例！」

  教訓完，她嬌哼一聲離去。

  聽到富江這樣教訓，西尾秀明一頭霧水，剛剛他完全進入了心流狀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畫什麼，完全交給了自己的靈性。

  雖然沒有細看，但這樣畫出來的作品怎麼會不好看。

  這時，西尾秀明認認真真的朝自己作品看去。

  當他看清自己畫出了什麼的那一刻，一道天雷劈到他身上。

  『啪嗒』

  他嚇的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怎麼會這樣？

  他怎麼會畫出這樣的東西？

  只見畫紙上，是一位怪異的富江，富江端端正正的坐在沙發上，她靜靜看著你，長著兩個腦袋，她好像要從畫紙里出來。

  ……

  公寓中。

  西尾秀明面色慘白，眼帶血絲看著天花板，他剛剛向富江陳懇道歉，懇求她留下來，他想把富江的美畫下來，求富江不要為了因為一時玩笑，討厭他，離開他。

  富江勉強同意了。

  他讓富江留在他家裡，他住在附近公寓裡。

  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畫出那樣的畫？

  富江明明那麼美，他居然會畫的如此醜陋。

  他想不通，他的心被抓住了，如哽在喉，他把那一副畫拿來出來，想撕掉它，即將要撕掉時，他頓住，這畢竟是富江啊，哪怕如此醜陋，她也是富江啊。

  西尾秀明把畫紙收藏好。

  他在恐懼著，恐懼著自己畫不好，富江討厭他，看不起他，遠離他。

  他的心已經徹底被富江捕獲了，沒有富江他活不了的。

  不行！

  西尾秀明突然驚懼，如果富江半夜偷偷跑了怎麼辦？

  他拿起電話，打給自己的保鏢，讓保鏢看住富江，不要讓富江半夜跑掉。

  吩咐完保鏢，西尾秀明這才稍微放下點心來。

  他躺在床鋪上，細細回味著今天和富江相處的一幕幕。

  在清吧里，在跑車上，在奢侈品店裡，在地下停車場裡，在家裡。

  那真是一位美麗，可愛的女人啊。

  我的，我的富江。

  西尾秀明醉了，醉的厲害，他就要醉死在甜蜜的回憶里。

  「你下次再這樣我就生氣咯。」

  「下不為例。」

  富江嫌棄的語氣在耳邊炸起，把他炸回現實。

  西尾秀明心口一慌，身體冒出虛汗來，他爬起來，眼神驚恐。

  他不能沒有富江，不能！

  他要畫出來，他一定要把富江的美畫出來，不然富江就要離他而去了。

  西尾秀明從床上爬起，來到畫室里。

  他打算憑藉記憶，把富江畫出來，他把和富江相處的記憶反芻出來，截取第一次見到富江那一段。

  他要把第一次見到富江的驚艷感畫出來。

  那是在清吧，富江坐在座位上，吧檯邊只有她一個人，她轉過身來。

  西尾秀明露出笑容，他還可以記得那一刻的氛圍，富江的穿衣打扮，她臉上的笑容，她說過的話。

  忽的，西尾秀明頓住，他手中的畫筆懸停在半空。

  他發現他忘了，他忘了富江。

  他不是忘了富江長什麼樣，而是那一種神韻，那一種內在的，獨一無二，時時刻刻打算從體內噴湧出來的。

  富江的美，他給忘了。

  『啪嗒』

  西尾秀明手中的畫筆掉落在地，他痛苦的抓著自己腦袋。

  怎麼會忘了？

  那種重要的東西怎麼會忘了？

  ……

  第二天。

  『叮咚』

  門口的門鈴聲響起。

  富江來到門口開門，她看到了西尾秀明，她嚇了一跳。

  她驚訝道：「呀，我的畫家，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只見門口的西尾秀明站沒有個站樣，聳拉著肩膀，眼睛附近有著一圈黑眼圈，眼袋凸顯，整個人有一種通宵後的油膩感。

  看到富江的那一刻，西尾秀明像是被打了一針強心針。

  他肉眼可見面色好了起來。

  他說道：「富江，我想你想了一夜！」

  「咦——」

  就像見到什麼髒東西，富江後退了幾步，她嫌棄道：「西尾先生，你再這樣我就討厭你了哦。」

  西尾秀明一呆，而後他揉了揉臉，趕忙說道：「抱歉，抱歉。」

  「我的意思是，我昨天回去就在想，要怎麼把富江給畫出來，我想了一夜想的睡不著覺。」

  「你身上有一種東西，那一種靠回憶怎麼也抓不到的東西。」

  西尾秀明眼眶紅了，他居然直接流出淚來，說道：「那是美，那是美啊，富江。」

  「美就在我面前，但是我畫不出來啊，富江。」

  「可憐可憐我吧，富江。」

  香風迎面。

  富江抱住了西尾秀明，她就像媽媽安慰孩子一樣安慰他。

  「好了，不哭，不哭。」

  「看看你現在狼狽的樣子。」

  「我的畫師，你可不能這樣面對美啊。」

  富江用手指肚擦去西尾秀明的眼淚。

  男人怔住了，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就好像，好像回到了媽媽的子宮裡。

  富江繼續說道：「我昨天都說過啦。」

  「不要找那麼丑的模特畫畫，會把審美拉低，離美偏遠的。」

  「美這種東西，可不是在路邊隨意撿起一塊石頭那樣輕鬆的東西。」

  「美是危險的。」

  「它深海里的珍珠，要潛入深海去，面對千難萬險，命懸一線，才可以把它取出來，稍微看上那麼一眼。」

  富江鬆開了懷抱。

  正好一束陽光打來，她沐浴在陽光里，宛如天使。

  她說道：「我的畫師，你快去清理清理衛生，換一件衣服，調整好狀態。」

  「面對美，你可不能是這種態度啊。」

  「嗯！」

  西尾秀明沉穩的回答到。

  他來到衛生間，清理了一下儀容儀表，換了一身衣服，調整了一下狀態，這才回到畫板前。

  富江坐在沙發上，兩手相和，放在小肚上，她眼眸裡帶著慈悲之意，看著西尾秀明，給與他無盡的鼓勵。

  西尾秀明靈魂被喚醒了，他感到，自己的靈魂飄離自己的肉體，他以一種屬靈的角度觀察著富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