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陰雲下荒蕪的森林中,響起女子尖銳的笑聲。|!¤*'~``~'*¤!| 6❾𝔰ħ𝓾x.𝕔Ⓞⓜ |!¤*'~``~'*¤!|
成片的飛鳥被這股聲音所驚起,拍打著翅膀,撲稜稜的消失在天空中。
「你做的不錯!」一身皮衣,手裡拿著把長劍的紅苕伸手拍了拍身旁若水的肩膀,臉上滿是志得意滿的笑容,「放心好了,本總旗說到做到,那些事情既然已經答應給你,便不會食言。」
若水沒有稱讚、討好。
只是孤零零的站在原地,恍若一道失魂的木偶。
紅苕也不在意。
與她而言,現在的若水已經沒什麼用處了。
「堂堂藥王穀穀主,能夠匹敵宗師的強者,還不是就這樣輕輕鬆鬆的被我殺死。」
紅苕陰森冷笑道,「再強大的人,也會有弱點。膽敢和朝廷作對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
呼!
山林中響起勁風拂過的嘩嘩聲。
天空中鉛灰色的陰雲翻滾,一縷縷陽光從縫隙當中投射而出。
在紅苕和若水兩人周圍那些身披赤紅色甲冑的魁梧戰士們宛若一尊尊雕塑般矗立在金色的陽光下,鋥亮的鎧甲折射出道道明亮的光斑。
這些血衣衛。
是在最壞的情況下,為了防止蘇恆從陷阱中脫困而準備的。
但,就現在的狀況來看。
紅苕覺得這些血衣衛恐怕是用不上了。
她仰起頭。
任憑陽光灑落在眼角,刺激著眼帘分泌出淚水,模糊視線:「白朮,我為你報仇了。」
紅苕一陣喃喃自語,倒也沒有太過悲傷。
他們雖然是朝廷鷹犬,其中的每一個人都實力不凡。可面對的對手同樣可怕,死亡如同陰影般揮之不去,莫說是他們這些不值一提的總旗。
就連組織中的那些宗師旗主們。
在各州衝突中,也時常會遇到殞命風險。
簡單的緬懷了下自己已故的戰友後,紅苕朝著若水擺擺手,「我們準備離開吧。」
砰!
她剛轉過身。
一道巨大而沉悶的聲響,突兀從地面下傳來。
紅苕猛的停下腳步,重新將自己的目光對準已經在劇烈的爆炸下化作廢墟的遺蹟,有著緋紅色光彩的美麗眼睛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驚訝神色。
在她身旁不遠處。
若水也停了下來,臉上帶著希冀和恐懼混雜的表情。
砰!
緊接著,又是一聲巨響。
如此的清晰,如此的沉重,以至於地面都在輕微的顫慄著,如同紅苕那砰砰跳動的心臟。
「這怎麼可能!?」
在紅苕扭曲、難以置信的面容中。
第三次巨響聲炸起。
轟隆!
廢墟上碎裂的磚石開始嘩啦啦的朝著兩側滑落,在中央的縫隙當中,一道道血色的煙霧向上扭曲攀升。
砰!
那勁力所凝聚而成的煙霧,在半空中一下炸開。
化作呼嘯而來的颶風,又像是撲面的浪潮,朝著四面八方席捲而至。
嘩啦啦!
整片森林都在這股強悍的力量當中顫抖。
塵沙蔓延、枯枝折斷。
圍繞著遺蹟的血衣衛們哪怕是身著厚重的精鋼戰甲,也難以抵禦這股狂風,被裹挾著,不可避免的向後退卻,在地面上留下一行行深刻的劃痕。
轟隆隆!
最後也是最為沉重的爆炸聲在森林中響起。
紅苕只感覺雷神輪動巨錘狠狠的在自己身旁砸下,在那恐怖的巨響聲中,她面色慘白,目光呆滯,只是死死的盯著眼前破敗的廢墟。
用猙獰狠厲的表情來掩飾自己內心如同黑霧般翻騰的恐懼。
廢墟如同秋日的荻花般剎那間盛開。
四散的石塊、塵土猶如凋零的花瓣,在層層花瓣的正中,一道沐浴在血光中的魁梧身影一步步向前走出。
他渾身籠罩在陰影當中,衣衫襤褸,裸露在外的皮膚上遍布焦黑的痕跡,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在高溫舐舔下粉嫩流膿的血肉。
這副模樣無比的狼狽。
可那猩紅的重瞳,和猶如實質的殺意。
卻也足以讓人感到手腳冰涼,難以抑制的向後退卻。
蘇恆先是將目光落在紅苕身上,而後又看向紅苕身旁的若水,重瞳中帶著少許的疑惑和不解。
若水淚流滿面,剛準備開口說些什麼。
便被一道道急促的破空聲所打斷了,那些可怕的血衣衛們如同嗜血的狼群般從周圍蜂擁而至,想要從雄獅的身上撕咬出帶血的肉來。
砰!
蘇恆的目光剎那間變得凌厲。
他一揮手,方圓十多米範圍內的地面層層下壓沉降,開裂出無數的縫隙。
十多個血衣衛當場遭到重創,百鍊精鋼所鑄造而成的鎧甲也無法阻擋蘇恆那雄渾厚重的血海真勁。在巨大的力量下扭曲破損,刺入到血衣衛的身軀當中,帶來足以讓凡人武者斃命的可怕傷勢。
然而——
這些血衣衛比蘇恆之前遇到的血屍們生命力更加頑強。
即便是內臟被攪碎的痛苦,也沒能將他們擊倒。
他們重新從地上爬起來,化作不規則的圓弧將蘇恆包圍在其中。在那破碎的鎧甲下,一雙雙猩紅的眼睛正死死的盯著蘇恆,
「殺了他!」
一聲尖嘯,紅苕向前撲出。
她窈窕的身軀貼著地面,速度極快,幾如離弦的箭矢。
砰!
兩道大小不成比例的拳頭相互碰撞。
勁風激盪,煙塵滾滾。
蘇恆如同高山般矗立在原地不動,而紅苕卻是以極快的速度再度折返,自蘇恆的攻擊範圍內消失不見。
唰!
尖銳刺耳的破空聲從身後突兀傳來。
一道猶如天蠍般惡毒的長腿朝著蘇恆的脖頸甩來,蘇恆伸手格擋的同時反手朝著紅苕消失的方向抓去。他成功抓到了,可一股誇張的勁力卻在剎那間彈開了蘇恆的手指,讓紅苕得以在千鈞一髮的時機當中逃脫遁走。
不應該是這樣的。
蘇恆想。
剛才紅苕所展現出來的勁力,已經超越了武師的極限。
即便是和一些成名已久的武道宗師相比,也不會差距太多。
砰砰砰!
在蘇恆思考的空擋。
接二連三的碰撞聲在持續不斷的響起。
這副場面,猶如一條敏捷的赤狐在戲弄一頭魁梧的大黑熊,赤狐每一次所造成的傷害都很,可只要能積少成多,聚沙成塔。
那麼,只要能堅持足夠長的時間。
理論上就有獲勝的可能。
砰!
又是一次沉悶的撞擊後,紅苕落在遠處。
她渾圓修長的大腿在地面上岔開,整個人猶如狸貓般輕巧的落在地上。
她抬起頭,汗水順著臉頰落在地上,呼吸聲也變得粗重起來。絲絲酥麻的疲憊感,不可避免的湧入到紅苕的大腦當中,可她的精神卻極為昂奮。
那個怪物。
他身上本來就有相當嚴重的傷勢。
從被掩埋的廢墟當中強行突圍,耗費了他大量的體力。
在剛才的鏖戰當中,她雖然沒有留下太多的傷口,可卻不斷的在空氣中揮灑各種珍貴的毒粉。隨著毒粉的爆發,那個怪物的情況理應比自己更加糟糕才是。
這樣想著。
紅苕抬起頭,滿懷興奮的朝著蘇恆看去。
然後——
她便陷入了至深的絕望當中。
刺啦!
蘇恆索性將身上的黑袍撕裂,雙臂一震,隨手仍在身後的廢墟上。
一縷縷金色的陽光灑在他赤裸的上身上,那如同雕塑般俊美協調的強健身軀上,哪裡還有一絲絲傷痕的殘留。
「雖然不知道伱是如何做到這件事情的。」
在紅苕絕望的目光當中,蘇恆大步向前的同時開口道,「不過,你剛才所展現出來的力量,應該並非是來自於你本身才是。」
嗤!
血海真勁再度爆發。
不再是摧毀一切的洪流浪潮,而是一道道無堅不摧的可怕長矛。
那些被紅苕當做底牌的血衣衛猶如毫無反抗能力的破布娃娃般被瞬間擊飛,腦袋被洞穿、倒飛出去,釘死在樹梢或者是石頭上,然後炸開,化作一灘灘再無生機的碎肉。
軍陣之間的連結徹底斷開了。
紅苕面色慘白。
可她依舊沒有選擇坐以待斃,而是朝著若水的方向躥出。
只要能抓住那個女人,那麼她就任然有——
噗嗤!
在那麼一瞬間。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很輕很輕,飛到天空,而後又不可阻擋的墜落在地上。
在模糊不清的視線當中,她看到了一雙包裹在皮褲中的長腿正在做自由落體,潑墨般揮灑著猩紅的鮮血。
整整過了一個心跳的時間後,紅苕才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
那雙和身軀上下分離的大腿正是屬於自己,隨之而來的便是劇烈的幻痛。
她瞳孔驟然收縮如針。
張開嘴,美好的面容扭曲成猙獰的形狀。
歇斯底里的尖叫起來。
「真吵!」
蘇恆蹙著眉頭,一步向前,抬腳、踩下。
噗嗤!
像是踩死了一隻爆漿的臭蟲,漿液四溢,腳底板下滿是黏糊糊的感觸。
蘇恆隨手把紅苕的屍體給踹在一邊。
他來到若水面前。
巨大而深沉的陰影當中,蘇恆的臉上無悲無喜,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在安靜的等待著一個回答。
「對不起。」
若水渾身顫慄,抽噎著,淚流滿面。
她面色有些不正常的慘白,在哭泣聲中,絲絲縷縷的血液沿著嘴角滲透而出。
幾下晃動後,便輕飄飄的朝著地面栽倒,被蘇恆伸手托住。
蘇恆眉頭緊蹙。
用指頭觸碰在若水的鼻息下方,但卻沒有感受到任何呼吸的跡象。
她死了。
砰!
輕微的碰撞聲吸引了蘇恆的注意力。
他低頭,看到一枚細小的瓷瓶從若水軟綿綿的手掌中墜落。
將那枚瓷瓶從地上撿起,打開塞子,一股奇異的腥香味從中滲透而出,裡面尚有兩粒黑乎乎的藥丸。
蘇恆略作猶豫後,仰頭將其一口吞下。
半晌後。
隨著食仙天賦微微顫動,兩顆丹藥被蘇恆身體分解吸收。
這是兩顆毒丹。
能夠引起食仙天賦的反應,說明其藥性十分強烈。
而在蘇恆從遺蹟中脫困走出來的時候,他的一部分注意力便一直落在若水身上,並沒有察覺到若水服毒自殺的動作。
也就是說…
在蘇恆從遺蹟中脫困之前。
若水便已經做好了必死的準備,沒有給自己留下過別的退路。
「既然並非是為了自己,那麼她這樣做又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呢?」看著若水死去蒼白的面容,蘇恆輕輕嘆息一聲。
實際上。
答案已經出現在了他的心裡。
若水是蘇恆在進入藥王谷後遇到的第一個同門師兄妹,在日後也一直保持著不錯的交情。
她的父親是雲州府的通判,相當於州府軍的行政總管,權柄極大,幾乎算得上是雲州府的第三號人物。
而現在,若水做出這樣的選擇。
和她的家庭背景,定然有著極深的關聯。
同時,蘇恆也意識到這段時間來,隨著實力的提升,他也的確有些太過大意,失去了之前的那種警覺。
那些對手。
已經開始對蘇恆身邊的人下手。
現在是若水,那麼將來就有可能會是商青梧、會是蘇屏。
「這件事情,只會是一個開始,不會成為結束。」蘇恆看著若水的屍體,像是在同屍體說話,也像是在自言自語。
「他們會為此付出代價。」
……
數日時間後。
藥王谷。
蘇恆獨自盤膝坐在一處四方小亭中,嘩啦啦的瀑布流水聲從遠處傳來。
「谷主。」左鐮魁梧的身形出現在蘇恆的身前,先是抱拳,而後沉聲開口道,「您安排我的事情,這段時間裡已經有結果了。」
「說說看。」
蘇恆睜開眼,目光平靜的看著左鐮。
左鐮心頭微微一跳,在某個剎那間從蘇恆身上察覺到了一絲絲當初面對柳青青時的感覺。
他回憶起兩人第一次見面的場景。
那時候。
他還能察覺到兩人之間的差距。
可現在,再次面對蘇恆。就像是隔著雲霧仰望高山,只知道面前的山很高很高,可具體有多高,卻已經完全超出了左鐮的理解範圍。
他隨即將這股感覺隱藏在心底,而後語氣平緩的開口道:
「若水的父親名叫張彥化,是至正三年的進士。在雲州府擔任通判已經有五年的時間,相比較那些月人貴族,這位通判在位期間還是做了一些實事,受到雲州府當地士族們的愛戴。
不過,隨著威遠大將軍被柳谷主殺死,州府軍便陷入混亂當中。殺傷搶掠無惡不作,連赤風寨的那些土匪見了都要自愧不如。
張彥化畢竟是負責軍政方面的文官,雖然沒有參與這些事情,可他為人正直沒什麼背景。
上面責怪下來,他肯定是要背鍋的。」
「我聽說張彥化是漢人?」蘇恆略作思索,又問道。
「這倒是沒錯。」
左鐮回答道,「如今在位的至正大皇帝,還是想做一些事情的,包括平定黃河水患,任用漢人為官等等。
可惜的是,如今的天下已並非是皇帝的天下,而是在那些黃金家族以及他們背後的仙山掌控當中,皇帝也不過是個扶植起來的傀儡而已。」
「天幕組織的那位宗師呢?」蘇恆問,「調查的結果怎麼樣了?」
「這件事情說來慚愧。」
左鐮道,「並未找到那位宗師的下落。不過最近藥王谷附近朝廷的密探越來越多,甚至還有一些成建制的州府軍在藥王谷外圍進行活動。」
「恐怕那位宗師已經秘密來到雲州府當中,隨時都有可能動手。
當下最重要的問題是,我們該如何應對。」
蘇恆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從懷裡取出一封寫好的信紙,伸手遞給左鐮。
左鐮伸手接過,目光在其上迅速掠過,面色漸漸凝重起來。
他手掌微微顫抖,蒼老的面容上第一次出現驚疑不定的神情,「我們當真要和叛軍合作?若是失敗的話…」
「不會失敗的。」
蘇恆開口,打斷了左鐮的話。
他聲音很輕,但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略作停頓後蘇恆豁然起身,背對著陽光,投下陰影,繼續開口道:「而且,即便是我們不主動出手,早晚有一天那些人也會毀掉我們所擁有的一切。」
「不是我在反叛,而是那些人在挑戰我的底線。在雲州府,沒有人能無視我的怒火,州府軍不行,宗師不行,天幕組織也不行,他們必須為此付出代價。」
左鐮定定的看著蘇恆。
四周寂靜一片,偶爾傳來幾聲蟬鳴。
好半晌後,左鐮才長長的嘆息一聲,朝著蘇恆抱拳道,「屬下明白!祝大人武運昌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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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