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天變
「這還要從上古說起。」
葛長庚自得地說道:「大虞禁史,別說上古了,就是大虞年間的事情,都沒多少人知道,也就是我這一脈傳承悠久。」
「那我算是找對人了。」方銳適時捧哏。
有方銳這麼好的一個聽眾,葛長庚談興大開,撫須道:「上古之時,那可是真正的修煉大世,有先天神聖移山倒海;有上古靈師呼風喚雨;有神獸異種叱吒九霄……」
說著,他眼中浮現出一抹嚮往之色。
『如此恐怖?!』
方銳預料到了這個世界的上限極高,可沒想到,竟能如此之高:『我本以為是武俠,後來以為是仙俠,沒想到正確答案,竟然是頂級玄幻?』
「咳咳,這些都是根據師門傳承的隻言片語,老道自身推測出來的,小友聽聽即可。」
葛長庚說回正題:「上古年間,那個時候可沒有『氣運』這個概念,天地間只有無窮無盡的靈氣,直到,後來天變……」
『天變?!』
方銳下意識坐正了些,神情嚴肅,有預感正菜要來了。
「關於天變,我師門傳承中也沒有太多記載,只知道,那是上古之時的一場恐怖大劫!」
葛長庚面色凝重:「這場大劫,終結了上古的輝煌盛世!」
「天變之後,天地間原本無窮無盡的靈氣,到了一個極低的程度;靈氣多了一種特性,會被極致的負面情緒吸引;修煉再也不可長壽……」
他唏噓道:「據說,上古年間,上品靈師之上,有五百壽;如今,上品之上的靈師,也就一百五十載可活。」
『靈氣驟降?是世界衰落,還是靈氣被鎮壓封禁?給靈氣添加特性,會被極致的負面情緒吸引,又是涉及到了規則層面?修煉不可長壽,這個倒是容易理解些,是靈氣驟降的緣故麼?』
方銳目光閃爍,心中翻江倒海。
「在這場天變之中,有一位奇人橫空出世……最終,終結大劫,開創大虞,也就是後來的虞聖皇……」
『這位虞聖皇,怎麼聽著,有些像是天地主角?還有……』
方銳終於忍不住,失聲問道:「葛道長,大虞從上古天變之後,一直延續至今?」
這比他之前所想的還要恐怖,這哪是千年不滅的皇朝,從上古到現在,怕不是有成千上萬年。
可世間,豈有萬年不滅之皇朝耶?!
「是啊,有什麼不對麼?」葛長庚反問。
面對葛長庚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方銳沉默了。
對葛長庚來說,在這般環境中成長,一切都習以為常。
就如一個人,如果從小生活在雙日凌空的世界,也不會感覺有什麼不對,反而哪天太陽少了一個,才會驚恐。
同一個道理,也就只有方銳這般穿越者,才能感受到此中深深的不協調。
方銳也不知道如何解釋,只能搖搖頭,換了一個話題:「所以,『氣運』這個概念,是虞聖皇定義的?」
「是,也不是。」
葛長庚繼續道:「虞聖皇開能定義氣運,固然是自身大能,有大法力,但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先天至寶『山河社稷圖』。」
「哦,如『山河社稷圖』這般的先天至寶,現在大虞內部,稱作『聖皇遺寶』了。」
「先天至寶『山河社稷圖』?」
方銳下意識想到了洪荒,旋即又暗自搖頭:『不大可能和洪荒有什麼聯繫,先天至寶,取意『先天而生的至寶』,並非某個世界專屬,『山河社稷圖』大概率也是重名。』
『不過,唯獨可以確定的是,這方天地上限極高。』
『給靈氣增添特性,定義氣運,這已經是規則層面了。這般大能,武道一品之上都遠遠不及吧?』
方銳心中嘆息。
「哈哈,小友被嚇住了吧?非是小友所想的那般。」
葛長庚似乎看出方銳心中所想,搖頭道:「縱然是虞聖皇那般皓月當空、鎮壓了一個時代的奇人,縱使有先天至寶山河社稷圖,也不是憑空就能創造一種能量的。」
「這麼說吧,集眾之力,本就是一種力量,虞聖皇不是創造出了氣運,更像是將它釋放了出來。」
「此乃千年前,我這一脈一位上品靈師之上的先祖所言,具體我也不太懂,但大概就是這麼個樣子。」
「反倒是天變後,靈氣增添了一種特性,在那位先祖看來,才是極為恐怖之事。」
他提及這一點,神情明顯凝重了許多。
『這麼一說,我倒是有點明白了。看來,上古天變中,虞聖皇憑藉主場優勢勝了,但似乎是慘勝?』
方銳暗忖著,問道:「葛道長,虞聖皇定義了氣運,可是為了大虞的萬世基業?這條您說的狗鏈子,又具體有何等約束?」
「並非如此。」
葛長庚卻是搖頭:「虞聖皇那般大傑,怎會如此狹隘?」
「據說,虞聖皇一開始定義氣運,似乎是為了取代靈氣,後來才漸漸衍變,成為了套在朝廷靈師脖子上的狗鏈子。」
「至於氣運的具體約束,」
他舉例道:「朝廷靈師,無氣運修為不可寸進;不可對朝廷官員動手,否則會遭遇反噬;面對大虞皇室,大氣運加身貴人,施展不出法術……」
『這麼嚴苛?幸好,我之前謹慎,沒有貿然加點。』方銳心中慶幸不已。
雖然不知道面板提升的原理,以劫運點強行提升,也不一定會如其他朝廷靈師那般,但,這種事情是能心懷僥倖的麼?
萬一真被約束,不能對大虞朝廷動手,簡直是自縛手腳!
「如我這般的上古靈師,乃是吞吐天地靈氣,自然不受此等拘束。」
葛長庚話鋒一轉:「當然,朝廷靈師能成為當今靈師的主流,自然有它的優點,只要有一定資質,氣運充足,就能修行速度極快。」
「可如我這般的上古靈師,在如今天地靈氣衰落的情況下,就要慢得多。」
他苦笑道:「我的天賦,在我已仙逝的師父口中,百萬中無一,至今,卻才是中品靈師。」
「而你們神捕司的孫靈師,資質普通,卻憑藉著氣運,如今,亦是中品靈師了。」
這語氣中,就有著許多無奈。
「葛道長,您之前所說的,若有萬一……」方銳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想到了什麼。
「不錯,如我這般的上古靈師是受到朝廷打壓的。如今,上古靈師凋零僅剩少數,也是苟延殘喘,遠避深山老林。」
葛長庚說到自己:「我麼?也就是在淮陰府,有你們司正庇護。」
『這般不受控制的力量,如果我是大虞頂層統治者,肯定也是會打壓的。』
方銳暗忖著,自然不會沒情商地說出來,只是問道:「葛道長,靈師資質怎麼測試,麻煩麼?可能為我測試一下?」
說這話時,他已經將自身真元盡數隱藏,擬態成勁力,二品境界,自然不是一個中品靈師可以發現。
「這個簡單。」
葛長庚伸出兩根手指,搭在方銳手腕,靈光從中湧出,在方銳身上循環一圈,又收縮回去。
他的動作驀然一頓。
「怎麼樣,我的資質,比之道長如何?」方銳迫不及待問道。
葛長庚沒說話。
方銳一顆心往下沉:「那和我們神捕司的孫靈師相比……」
他堂堂一個隱藏的二品高手,豈不會連『資質普通』的孫守財,都不如吧?
「這……」
葛長庚欲言又止:「小友,咱們還是釣魚吧!」
「方居士,我師父說那位孫靈師資質普通,只是相較於我師父而言。」一邊的清衍小童子,終於忍不住了,開口說了句。
一箭穿心!
方銳捂著胸口,咳嗽了聲,暫時不想見到這對師徒,擺了擺手,徑直去另一邊釣魚了。
後面,還能葛長庚訓斥的聲音:「徒兒啊,你瞎說什麼大實話……」
方銳身形晃了晃,旋即,腳步不由再次加快。
這邊風水不好,他今天要換個地方釣魚!
……
次日。
衙門,方銳一如既往地喝茶摸魚。
「頭兒!」
牛八斤匆匆進來,說了個小道消息:「咱們周司正今早突然吐血,醫師診斷,說是暗傷爆發,緊急找白雲觀的葛道長、孫道長過去哪!」
「嗯?!」
方銳眼睛眯起:『周長發的暗傷,不是被葛道長、孫守財,兩人聯手以血魂殘餘的龍珠精華煉丹,給治好了麼?怎麼會突然暗傷爆發?還急急忙忙找葛道長、孫守財……』
『此事有蹊蹺!』
他微微摩挲著下巴:『葛道長我了解,人品信得過,周長發出事,也不符合葛道長的利益,那就是孫守財了!』
『但,孫守財此人可是朝廷靈師,就不怕氣運反噬麼?』
……
「是你,你就不怕氣運反噬麼?」
周長發死死盯著孫守財,剛問出口,自己就反應過來:「是了,你身後應該大人物擔保……」
正因為孫守財是朝廷靈師,他才會放心,可沒想到,最自信的地方,卻出了意外。
「大人果然聰明。」
孫守財與朝廷氣運相連,暗害上司,自然是有身後大人物背書,更有寶物鎮壓,才沒有當場反噬暴斃。
「我待你不薄,何至於此?何必這麼心急啊?何況,我若是死了,那波氣運反噬,你當真鎮壓得了麼?」周長發冷笑。
「大人待我不薄,這話我認。可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我也想尋求敕封,獲得氣運,突破上品靈師啊!」
孫守財索性開誠布公,攤開了講:「再者,我也沒想置大人於死地,引爆大人的暗傷,只是想讓大人坐下來談談。我身後的大人物,願出一株半神藥,徹底治癒大人暗傷……」
「好大的手筆!」
周長發雖是讚嘆著,面色卻不為所動,譏諷道:「不妨說說,我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很簡單!」
孫守財仿佛沒聽出周長發語氣中的譏諷,斷然開口:「盡一切規則內、規則外的手段,全面打壓鄭家!」
「當然,在體制之內,不按規則行事,不可避免地要承擔反噬,可大人就要離任了,再加上前些日子鄭家先行算計,大人就算做得稍稍出格,也沒人會說什麼。」
「最壞的情況,也不過是:大人提前離任,一走了之,少撈些好處罷了。」
他看向周長發:「對大人來說,這筆買賣划算得很哪!況且,前些日子鄭家如此算計大人,大人心中就無怨恨麼?」
「利用我即將離任,打壓鄭家,將鄭家打入低谷,等你背後的大人物來了,輕鬆收割。」
「好算計!好大的胃口!」
周長發也不愧是多年的神捕司司正,經驗老辣,一眼就看穿了對方的謀劃,目光一閃:「你身後的大人物,真想與我合作,直接說明就是,何必來這一手?」
「大人說笑了,若不是到了這個地步,大人會同意麼?」孫守財反問道。
「呵呵!」
周長發沉默了。
若非暗傷全面爆發,他大概是:不會為了一株半神藥,拼上大半輩子官聲、提前離任、評價降低的代價,報復鄭家的。
「大人可以好好考慮。」孫守財說完,轉身大步離開。
只剩下周長發一人坐在原地,屋內燭火躍動,他的臉龐一半在光影中,一半在黑暗下,明滅不定。
……
離開周長發府邸。
「咳咳!」
孫守財掩著嘴,一陣劇烈咳嗽後,放下手帕,上面,滿是刺目的鮮血。
以下犯上,縱然有身後的大人物背書,寶物鎮壓,可剩下的反噬,依舊讓他根基損傷。
並且,就如周長發說的那般,若對方真的暗傷爆發死了,那波劇烈反噬之下,他照樣也活不成!
「不過,周長發大概率會答應,這次賭贏了,等那位大人上位,一切都能加倍彌補回來。」
「說來,這次還多虧了葛長庚,竟然找到了些許龍元精華,借著煉丹的機會,才能……不然,讓周長發坐下來談的機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出現。」
孫守財喃喃道:「按葛長庚的說法,那份龍元精華是他捉了一道血魂殘餘,其上附帶的。」
「血魂殘餘、陰屍……果然,鄭家之中,應該是有一顆龍珠的。只不過,情報上說不是說,鄭家的龍珠為赤螭之珠麼?」
赤螭者,無角,雌龍也!
雌龍,陰屬,極陰之龍珠。
「可那日,煉丹的那份龍元精華,卻是極陽屬性,是情報出錯了?還是……」
……
吱呀呀!
『怎麼回事,又要發生什麼大事了?』
方銳坐在馬車中,看著面板上暴漲一截的劫運點,陷入了沉思。
他嚴重懷疑面板在內涵自己,明明這些日子如此安分,怎麼就劫運點暴漲了?
『讓我捋一捋。』
方銳匯總信息,思索片刻後,神色漸漸變得古怪:『該不會是,從我手中溜走的血魂殘餘,成了什麼事件的導火索吧?』
『先是間接送一波貢獻點,這又是送一波劫運點,那血魂殘餘……是送寶童子麼?』
『這可真是令人意外啊!』
轟隆隆!
此時,外面陡然有驚雷炸響,狂風颳起車廂的帘子翻滾不休。
方銳掀開車簾,向外看去。
大片魚鱗狀的黑雲低垂,悶雷炸響,閃電劃破天空,大風呼號,空氣中似乎充斥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
街道上,路人行色匆匆。
「老爺,看樣子是要下大暴雨了。」車夫在外面道。
「那就儘快返回吧!」
「是!」
……
接下來一月。
被傳暗傷爆發的周長發,重新現身人前,不但沒有半點虛弱的模樣,反而精神勃發,好似恢復到了年輕時候。
並且,立刻整肅神捕司,一改往日溫和的作風,變得雷厲風行,高壓管控。
神捕司上下叫苦不堪,城中治安卻是大振,甚至,到了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程度。
還有就是……
一月之間,周長發清退了兩位玉章神捕、三位金章名捕、三位銀章大捕——沒錯,全是鄭家人!
鄭家在神捕司中的勢力,近乎被清掃一空。
這下,明眼人都看出來了,周長發衝著鄭家來的。
真要說,周長發做得有些出格了,可在府衙看來,這是周長發退位前對鄭家的報復,倒也沒有介入,就如當初『南山園葬花』一事中,吃瓜看戲。
可身為事件的另一個主角——鄭家,卻不能如此。
作為淮陰府的土霸主,吃了如此大虧,能如此忍了麼?
顯然不可能。
在『南山園葬花』一事中,鄭家退了一次,這次若是再退,虎威戳破、對外威懾大減,大可能就是群狼噬虎的局面。
這個代價,鄭家根本承受不起!
所以,城中的聰明人都知道,鄭家的報復要來了。
神捕司與鄭家猶如針尖對麥芒,城中局勢,陡然變得緊張,一觸即發。
……
(本章完)